姜令音一走,殿内的气氛忽地凝滞了。
汪宝林强忍着不甘,呐呐:“诚妃娘娘……”
她的声音唤回了姜衔玉的思绪,姜衔玉对她笑了笑,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汪宝林不必担心,先用膳吧,本宫就先回寝殿歇息了。”
汪宝林不停地搅弄着手中的帕子,目送姜衔玉离开后,腿却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
“姜贵人的命可真好……”她不无羡慕地呢喃。
姜贵人出身好,容貌好,在宫中犯了错还有诚妃娘娘护着,陛下现在也宠爱她。
明明什么好处都占尽了,为什么不愿意将陛下的宠爱分给她一点点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要的也不多啊,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只是想让陛下知道这个日子,来陪一陪自己而已。
若是陛下能记得她,偶尔能来看看她就更好了……
姜贵人明明都答应了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故意看她笑话吗?
*
姜令音一回到熙和殿,便迎上了扶喻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斜倚在榻上,姿态是说不出的散漫。
“愔愔让朕好等。”
屋内烛光昏黄,映照在扶喻脸上,削减了他眉骨间的锋利,烘出一片暖煦之感。
姜令音避开他的视线,屈了屈膝,表现得十分柔顺:“妾身给陛下请安,让陛下久等,是妾身的不是。”
她站在离扶喻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处,但以扶喻的视线,能轻易地察觉她眼尾处的微红和紧绷不安的面容。
他视线下滑,又看到了她下垂衣袖上的污点。
扶喻眸光一闪,沉声命令:“过来。”
姜令音抿了抿唇,依言向他挪了挪步子,却始终没有抬眼看他。
扶喻心中没来的升出一股怒气,他伸手,攥住姜令音的手腕,只一瞬间,便看清了袖口上的油污。
“受欺负了?”他问。
姜令音手陡然一颤,虽没开口,却足以扶喻明白她的意思。
扶喻对后宫女子那些使出的为了争宠的小伎俩其实说不上厌烦与否,他自幼长在在宫中,对这些事已经司空见惯。
有兴致时,他也乐得配合,但没有兴致时,听过一耳便抛在了脑后。
正是因为他一眼就能看穿,所以他知道眼前女子为何表现出这般模样——
受了欺辱,所以想以此博取他的怜惜。
扶喻这样想着,忽然松开她的手腕。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发间没有金钗玉簪,只点缀了些珠钗,与衣裙相互映衬,看着别有一番清新雅致。
扶喻眸色微深,手腕轻转,将人搂在了怀里。
“谁欺负愔愔了?”
这种姿势下,姜令音不得不被迫看向扶喻。
扶喻的皮囊是真的很好看,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有过一刹的失神,如今挨得近,姜令音能看清楚他浓密的长睫和漆黑的眼眸。
在他的眼眸里,少了几分漫不经心,多了几分她的身影。
真好。她想。
姜令音抬手,抚上扶喻的剑眉,轻声呢喃:“陛下,您真好看。”
扶喻眉峰一挑,攥住她作乱的手,“不说?”
趁他现在还有耐心,无论她想求他什么,他应当都会满足她。
姜令音没说话,蓦地吻了下扶喻的唇角。
他方才大抵饮了茶,唇边还弥留着着淡淡的芳香。
扶喻一顿,看着她两靥灼粉,明眸似水的模样,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双唇覆了上去。
他吻得比上一次温柔许多,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姜令音耳廓之上。
姜令音纤睫闪了两下,回应了他。
不知不觉中,二人从榻上转移到了床上。
腰带被灵活的手指解开,随意地扔在地上。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姜令音想起了院子里的木芙蓉,现在大抵正在被雨水浇灌,她哼了哼声,却好似被扶喻误会了什么。于是,扶喻在百忙之中抓住了她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很快,姜令音的手指渐渐用力,在扶喻的身上划出几道痕迹。
泪水也缓缓从她眼尾滑落而下,滴在了扶喻的手背上。
姜令音沉浸在巨大的欢愉之中,扶喻却忽地停下动作,用着低沉的嗓音故意问:“愔愔,舒服吗?”
姜令音被磨得不上不下,难耐地“嗯”了声。
扶喻却不大满意,继续问:“哪儿舒服?”
姜令音没有法子,小声说了几个字。
扶喻强忍着内心的躁动,动了动腰身,又问:“愔愔以为朕今日学的如何?”
“朕伺候得愔愔可还满意?”
姜令音胡乱地点点头。
扶喻这才放弃了折磨她,却没真正放过她。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床帐上,美得宛如一幅画卷。
第22章 口谕“陛下喜欢妾身吗?”
下了一夜的秋雨。
翌日的天气却是晴朗无云。
熙和殿院子里的木芙蓉被冬灵照料的很好,天黑之前就被转移进了屋子里,因而并没有被雨水摧残。
但瓶子里桂花的颜色却都黯淡了。
姜令音醒来时,目光正好对上了那一截桂花枝。回想起昨日扶喻的问话,她不禁弯了弯唇。
云雨过后,二人将身上清理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相拥在一起。
扶喻忽然问:“愔愔怎么还留着那桂枝?”
她当时没有犹豫,就说:“这是陛下赠给妾身的第一件东西,妾身留着它。一看到它,妾身就能想到陛下。”
那
时候扶喻是什么表情呢?
可惜姜令音并没有看到。
但不妨碍她感受到他怀中的温度——两人肌肤相贴,扶喻将她搂的更紧,闻言他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对他来说,爱慕他的女子应该数不胜数,但总不能每个人都对他表明心意。
姜令音却很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
她喜欢将“喜欢”二字放在嘴边。
她自己说了,也会反问:“陛下喜欢妾身吗?”
“喜欢。”扶喻这样告诉她。
她知道,他说的喜欢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种喜欢。但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迟早有一天,他的喜欢,会变成她想要的喜欢。
在宫中,权力,位分,子嗣和宠爱同样重要,但前三者却都依靠于皇帝的宠爱。单薄的宠爱并不能是宫中长久生存之技,所以,姜令音的选择是在被扶喻“喜欢”时,最大可能的谋取前三者。
毕竟,喜欢她的人,难道不该将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吗?
*
陛下连着两日留宿熙和殿并不足为奇,但宜庆宫偏殿发生的事却不知怎的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一时间,在宫人和嫔妃之间引起了诸多议论。
大多人都对汪宝林褒贬不一,但对于姜令音却都是觉得张扬跋扈,仗势欺人。至于诚妃娘娘,则都在夸她处事公允,不偏不倚。
冬灵和喜盛去取膳时听了这些,回来后气愤地说给姜令音听。
姜令音对此却置若罔闻,毫不在乎。
她不需要在宫中经营好听的名声,这些话无关痛痒,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或许,反而会让某些人放松对她的警惕。
她不在乎,可冬灵却义愤填膺。
看着气得鼓起脸颊的冬灵,姜令音生了逗弄之心,她给纤苓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接话:“宜庆宫发生的事怎么会在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依奴婢看,应当是宜庆宫的人传出去的。”她顿一顿,“也有可能是诚妃娘娘或是汪宝林。”
冬灵“啊”了一声,道:“诚妃娘娘怎么会将这种事传出去?奴婢看,八成是汪宝林传的,想踩着主子让人怜惜她呢。”
此话一出,姜令音唇角隐隐浮现出一抹冷意,“诚妃娘娘为何不会?”
冬灵挠了挠头,理所当然地道:“诚妃娘娘心善,又与主子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怎么会向外传不利于主子的消息呢?”
姜令音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凉:“你若是觉得诚妃比我好,不如我将你调去宜庆宫伺候?”
“主子!”冬灵大惊,顿时跪了下来,“主子恕罪,奴婢并无二心。”
姜令音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她。
纤苓沉默了一瞬,也求情道:“主子,方才是冬灵失言了,奴婢保证,她对主子忠心耿耿,还望主子再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冬灵与纤苓都是尚仪局出身,当初一起学规矩,从前彼此之间倒也没有多熟悉,自从一起到了熙和殿,二人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
杪夏是姜令音带入宫的人,和姜令音关系不同寻常,且熙和殿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由她看管;喜盛又是唯一的太监,与她们身份不同,因而二人时常互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