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冷笑,他若不担心,难不成那人会记挂她。
“你先随我走,待他回来再说。”
“我不能跟你走。”
她摇头,不管霍珩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跟别人走。
林秀秀有时很倔,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霍珩气得脸发青,这女人好似没心没肺,是真不知他的心意,还是故意装傻?
罢了,他是男人,该主动些。
“你知道我对你…”
话没说完,一直柔软的手就伸过来,捂住他的唇,“别,你别说。”
她不想听。也害怕他那些出格的话,那样,他们更不能像现在这般相处。
男人想说什么话,她已猜到,先前她有猜测,现在他真要坦白,林秀秀不敢听。
霍珩眸微垂,看着那只柔软细白的小手,抬起胳膊,将手握在掌中。女子羞恼的瞪他,想收回来,奈何没力气,只能干瞪着。
男人细细观赏,语气略显轻佻,“你的手不适合干粗活。”
“无礼。”
她的另一只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往前倾,纤细的脖颈尽在眼前,霍珩掀起眼皮,在她脸上转了圈,又紧紧盯着脖颈瞧。
皮肤很白,也很嫩。
男人吞咽下,眸色深沉,“手是你自己伸过来的。”
言罢,将她的手放开,让她好好坐着。
她整理好仪容,缓了缓,没心思待着,便道:“我先回去了。”
“话说完再说。”
他不给她时间考虑,现在就要她决定。
林秀秀很无奈,重新坐下,一副坦诚的语气,“你知道我的身世吗?了解我的事吗?我要是说了,你就不会让我跟你走了。”
男人下颌轻抬,从容道:“你说,我听着。”
第40章
040为人外室
霍珩自认识她的那天起,就知道她过的捉襟见肘,很不容易。一个姑娘大着肚子,身边没家人帮衬,若没有特殊原因,那就是命太苦。
后来见到了林生,他就彻底明白,她的家里肯定贫穷,再加上那个久未露面的男人,让霍珩既生气又心疼。心疼她的遭遇,也暗骂她傻,一个不将你放心里的男人,惦记他做什么。
霍珩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对她早动了恻隐之心,纵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也想带她走。可是她呢?
她怎么想?
霍珩猜想,她跟那男人没多少感情,估摸着就是给了点好处,嘘寒问暖几句,林秀秀就上当了,傻丫头。所以林秀秀与自己坦诚时,霍珩是高兴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对他有好处。
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空气飘着清淡的茶香,好闻,激动的情绪也渐渐缓下来。
林秀秀将手里的点心吃完,又喝了两杯茶,眼眸微抬,对上男人端详的视线,胸口霎时一跳,乱了节奏。
男人背脊挺得比直,目不转睛的注视她,眼神直白火热,这让林秀秀愈发紧张。
“说吧。”
她吞咽下,咬着红唇低头想了想,过了片刻道:“我不是爹娘亲生的,我是弃婴,出生被人扔在林子里,是我爹上山捡到了我,抱回家养着,起了名字。”
“他们原本想着,将来长大了嫁给林生,所以自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是林家的童养媳。可是林生并无这个想法,他去了汴京,结识一帮朋友,整日吃喝嫖赌,要不就是偷鸡摸狗,后来欠了赌债,债主追上门来,他也就很少回家了。”
说到这,霍珩脸色就变了,沉着脸听她说完。
话说多了,林秀秀便喝口茶继续:“后来林生就打我的主意,想让我给一个员外做妾室,从中获取利益,那员外都可以当我爹了,我自然不愿意。好几次,林生想将我绑了去,要不是有乡亲们帮忙,我早就给人做妾了。”
她从未与人说起过这些事,现在说出口,除了心酸,就是说不出的轻松。她能面对黑暗的过往,说明她释怀了。
“后来呢?”男人阴恻恻的问了句。
她深呼下,浅笑道:“后来我从家里跑出来,就遇到了他,他对我很好,也不嫌弃我,就是不能娶我。”
“所以呢?”霍珩大概猜到了什么,咬牙说话:“让你做外室。”
林秀秀感叹他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是,我为人外室,身份卑微。”
霍珩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吞了她似的,默了许久,久到林秀秀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可是没有,他就那样盯着她,坐着一动不动,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如此,他该明白吧,再不会说出荒唐的话来。
说完这些,林秀秀倒是轻松了,不用遮遮掩掩,也能让他彻底死心,对他们都好。
桌上的点心诱人,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茶水也见底,她擦擦手,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刚站起来,脚还没迈出去,男人忽然开口:“孩子生下来给他,你离开他。”
他的话令林秀秀怔住,他坐在那里半天不是在想放弃她,而是在想办法说服她跟自己。
林秀秀震惊的唇瓣张合,半响没说话,“你…”
霍珩起身,三两步到她跟前,“我想要你。”
他从没那么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要过一个女子,现在他想林秀秀留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林秀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便别开脸,不去看他充满情意的眼,“想要我什么?是做妾,还是外室。”
他的身份不允许娶民女为妻,只能是做妾。
霍珩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无言,林秀秀便知道,他有他的考量和难处。
她只想为人妻,不想再当外室了。
女子抿唇笑着,又道:“不管你是王齐,还是霍珩,你我身份天壤之别,不适合再见面,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霍珩二字一出口,男人惊讶的注视她,原来她知道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她的?
霍珩挡在她身前,急于解释:“当初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她摇头,“我没有要问的。”
他是世家子弟,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林秀秀不认为他会放不下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过段时日就好了,她有自知之明。
“林秀秀,你就这么倔?看不清谁对你好?”
她对上男人受伤的眼,一字一句道:“他对我很好。”
霍珩挫败,他已经低声下气的说了这么多,可她呢,无动于衷。
屋内噤若寒蝉,只听到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静了片刻,林秀秀开门走了,她待不下去,胸口隐隐作痛,闷得她快呼吸不了。
就在刚才,看着男人受伤的眼睛,她很想说,他没你好,没你体贴,也没你温柔,更没你爱护自己。
可她不能说,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底,最后自己逐渐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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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她去柜台付钱,说好她请客 ,不能言而无信。她问掌柜多少钱,掌柜比了个数字,“二十两。”
“二十两?”
她震惊的盯着掌柜瞧,以为掌柜算错了,一壶茶,两样点心,就要二十两,太贵了。难怪霍珩说,这酒楼有名,感情价钱也贵的离谱。
掌柜上下打量她,脸上的表情未变,又把刚才的话重复遍,“夫人,二十两。”
“好好。”她出门就带了二十两,这下一分不剩,走路回家了。哎,她再也不来了。
给了银子,林秀秀心疼的直抽抽,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难受了,几天都缓不过来。
提着裙摆跨出门槛,门口的伙计倒是很热情,出门时喊了句:“客官慢走,欢迎再来晴芳楼。”
林秀秀步子一顿,当即转身看那伙计,问他:“你说这是哪里?”
伙计觉得她莫名其妙,从里边出来,居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于是看着她说道:“晴芳楼啊,我们这酒楼在整个汴京都有名。”
“晴芳楼,不是庆芳楼。”她喃喃句。
原来是她听错了,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伙计看她不正常,多嘴问了句:“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
林秀秀忽然笑了,方才消极的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她终于找到了。
她转身进去,问掌柜:“掌柜的,我想找个人。”
“找谁?”
“找康伯。”
掌柜审视她,说话的声调低了些,“找康伯有何事?”
瞧掌柜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想,自己应该弄错地方了。
“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有位姑娘找他,之前住在听潮巷,他知道的。”
她怕掌柜磨蹭,此刻身上又没银子答谢,便多交代两句:“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等见到康伯,我会答谢你的。尽快好吗?”
掌柜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说谎,便点点头,答应她:“康伯前段时日摔断了腿,此刻在家休养,这样,明日我差人去一趟。”
康伯受伤了,难怪她好几次在听潮巷等他没等到。有了掌柜准切的答复,林秀秀稍稍放心。
“我三日后再来。”
掌柜点头,已经记下她的面容,林秀秀离开晴芳楼,慢悠悠走回家,等她回到家里,天都快黑了。自个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林秀秀惊醒,连忙打开房门看了眼,对面空空荡荡,昨晚霍珩没回来。她心里失落,却也觉得挺好,昨日她说的那样清楚,依他的性子,便不会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