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文确定自己的猜想,可又不知具体是何事,不免着急上火。
“是不是和男人有关?”
康伯一愣,没想到林孝文猜的真准,可以这么说,是和男人有关。他不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林孝文看来,被自己猜对了,是和男人有关。要不怎么不愿意嫁人,拿从前失败的婚事当借口,他早看出来了,她心里是有人的。
哎,她的姻缘怎么就不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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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伯在铺子帮忙,林秀秀倒是清闲了,坐在里边喝茶,说是喝茶,其实在发呆,几天时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孩子。
想去,心底又害怕,具体怕什么说不上来,就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康伯倒是没逼她,给她几天时间考虑,这两天更是问都没问,全由她自己做主。
林秀秀更烦了,一整天唉声叹气,杯子里的茶凉透了也没察觉。
倏地,洪亮的哭声打破安静的午后,林秀秀骤然回神,眼睛往外看。就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街对面哭,边哭边喊娘,哭得好可怜。
他身边没大人,应该是走散了。
林秀秀起身看,脑子在一瞬间像炸开了似的,许许多多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使她的脚步顿在原地,挪不开一步。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哭?撕心裂肺的喊娘?无措又害怕。
这一刻,她的眼眶骤然湿润,一颗颗的泪珠从眼底滑落,林孝文从身后走过来,瞧见了,问:“秀秀,怎么了?”
她泪眼婆娑的回头,张唇道:“爹,我没跟你说实话。”
林孝文的脸色立马变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安慰。康伯拍拍他的肩,示意林孝文和她进去说话。
看着两人去后边,康伯微微叹息,再看对面街头,孩子娘亲找过来,将孩子抱在怀里,长长的松口气。
那年林秀秀离开汴京时,对林孝文说和王齐结束了,孩子给他,所以林孝文并不清楚真实的情况,现在对林孝文坦白一切,为时不晚。
林秀秀说完最后一句,如释重负,藏在心底几年的秘密终于说出口,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她擦了泪,去看林孝文,他的脸色苍白,自责,亏欠,心疼的表情,一一在眼底浮现。半响,林孝文老泪纵横,颤抖着开口:“是我们林家欠你的。”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她说不必再提,可林孝文心里还是不好受,他抬手抹泪,问:“你怎么想?想见就去见,毕竟十月怀胎,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心里记挂着。”
不然这两日不会魂不守舍,想来就是在考虑该不该去。既然她犹豫,林孝文就帮她做决定了。
“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她哽咽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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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熹微,林秀秀就坐马车和康伯一起去汴京,一百多里的距离,大概要下午到汴京。
马车内闷热,便把车帘掀开透透气,夏季的风灌进来,稍微能缓缓。马车平稳,路上就歇了两次,便径直进了汴京城。
进了城门,康伯稍微喘口气,事情成了一半,等进了府,他就能去老太太那回话了。
时隔四年再来汴京,林秀秀感慨万千,心底说不出的惆怅。她把车帘放下,不想看繁华的街道,也不想旁人看见她。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稳稳停下,林秀秀知道,到了。
心跳没由来的加快,控制不住的狂跳,她想冷静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奈何她的心跳出卖了她。
康伯先下车,然后喊了她一声,林秀秀吞咽下,僵着身子下来。日头渐弱,不算刺眼,她抬头看了眼,心里默念:定国公府。
她扯扯唇,确实是高门大户,普通人怕是一辈子踏不进这道门。
“走吧,老太太等着呢。”
林秀秀迟疑,问了句:“不走侧门吗?”
按理说,她该走侧门吧。
康伯摇头,“你是小公子母亲,该走正门,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她哦了声,拎着包袱,规规矩矩跟在康伯身后,不敢乱看,更不敢乱走,她知道高门大户规矩多,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完蛋,所以林秀秀从进门开始一直低着脑袋。
七弯八绕的,走到哪了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走过好几条长廊,走过一片湖和一座拱桥,再然后,脑袋晕了,根本不记得。
终于,康伯带她进了一道门,领她去前厅等着,她随处打量,路过的丫鬟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窃窃私语。
她很不自在,双手紧紧交叠在身前,抿着唇瓣等待。
不多时,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由丫鬟搀扶进来,林秀秀打量眼,大致确定,她就是康伯口中的老太太。
她弯下腰,规矩有礼,“老太太安。”
从进门开始,老太太的眼神在她身上就没挪开,审视探究,最后是满意的笑容。
“哎哟,坐坐,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太太招手让她坐下,“长得真俊,也难怪咱们小公子可爱伶俐了。”
她坐在一旁,眼睛微微垂着,听老太太说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端庄娴雅。老太太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纤细的腰肢上,暗想,难怪霍珩要找她,确实貌美,眼光极好。
“康伯跟你说清楚了吗?”
她深吸下,点头,“说了。”
她很紧张,老太太看出来了,忙说:“
别紧张,就是小住几日,没别的事。要是住的习惯,多住两日也无妨,对了,还不知怎么称呼?”
“老太太唤我秀秀就好。”
“好名字。”
接着,老太太便对身边的丫鬟道:“去把小公子带过来,这个时辰也玩累了。”
说完丫鬟就去了。
林秀秀探头张望,手指撑在桌沿上,紧紧抓着,忐忑和期待盈满整颗心。
“不晓得你爱喝什么茶,将就着尝尝。”
她回神,端起杯盏抿了一口,什么味都没尝出来,一心顾着外边了。
少顷,门口传来响动,林秀秀立马放下杯盏,扭头往外看。康伯说的不错,他被养的很好,小脸圆润,眼睛漆黑有神,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小小年纪便满身贵气,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公子。
他自个进来,一点不认生,乌黑的眼睛打量她,不说话也不移开目光,就那么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她的眼睛一下就酸了,慢慢蹲下,平视他。
林秀秀盯着看了会,哽咽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霖眨眨眼,嗓音稚嫩,“我叫霍霖。”
她的眼泪收了回去,闻言皱了皱眉,“霍霖?”
这名字,好巧。
林秀秀不作声,想摸摸他,又怕他抵触,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霍霖察觉她的神态,小脸一皱,问她:“你觉得霍霖不好听吗?是我爹取的。”
小小年纪,嘴巴倒挺利索。
“好听,很好听。”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闻言招手让霍霖过去,“她在这里住两日,你觉得如何?”
霍霖乖巧的靠在曾祖母怀里,扬起脑袋说:“只住两天吗?”
“你想让她住多久?”
霍霖对上她的眼,撅着唇不吭声了。
第49章
049“今天什么人来府里了?”……
林秀秀也觉得尴尬,她不知道孩子是希望她留下来,还是希望她离开。她在霍霖眼底看不出他对自己的喜欢,当然,也没看出对她的厌恶和埋怨。
她希望霍霖接受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生下他便没管他,四年来,从未在他跟前出现过,他怨恨自己也很正常。她想弥补,却无从下手,林秀秀进府的那刻就明白,定国公府,是汴京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
霍霖什么都不缺,也许,他还有嫡母,她这个亲娘对他来说,可能是多余的,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想到这,林秀秀就难受,世家子弟,母亲的身份何其重要,关乎日后前程,她有些后悔来见他了。
林秀秀失落的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细听霍霖和老太太的对话。
老太太宠溺的抱着霍霖,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可是害羞了。”
霍霖偷偷看了她一眼,红着小脸说:“她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好好,听你的。”
霍霖总是盯着她看,但是又不说话,对她充满好奇,有好多话想说,只是一时间说不出口,更别提娘亲两个字,他需要时间。
老太太来回转了两圈,摸着霍霖的脸蛋,脸上尽是宠溺。半响,老太太开口:“带娘子去客房休息,等会过来用膳。”
“是。”
林秀秀拎着包袱起身,出门前回头看了眼霍霖,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笑笑,那孩子害羞的别开脸,等她转身出门,又望着她。
老太太将人安排在自己院子,要是霍霖想见她,也方便传话。而且,老太太也想瞧瞧,这娘子为人如何?值不值得霍霖记挂她。
林秀秀跟着丫鬟去客房,距离正厅不远,一会的功夫就到。
丫鬟在门口停下,道:“娘子好好休息,有事唤奴婢即可。”
她点点头,“有劳。”
林秀秀做生意多年,待人客套有礼,别看小小的丫鬟,要是她趾高气昂的,不到一炷香时间,整个国公府就会传她的闲话。不管在哪,得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在房内扫了圈,屋内摆设雅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是先前燃了香料吧,整个房间舒适干净,比她住的地方好上许多,她很满意。
过了会,丫鬟端了热茶和点心来,让她垫垫肚子,她抬头道谢,眸光一转,看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被她发现后又缩了回去。
小孩子真可爱,她的心一下就软了,起身朝门外走去。霍霖没走,躲在外边,贴着墙站立,瞧见她出来随即想跑,被她喊住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小公子,丫鬟送来几样点心,要不要吃点。”
他点头,“好。”
府里的点心,霍霖早就吃腻了,但不知怎的,今天的点心特别好吃,比他之前吃的都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