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玦眯眸,目光带审视,他看着白婳身穿一身火红嫁衣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十足碍眼。
于是上前一步,倾身逼视,语音毫不温柔:“你今日嫁人,我要不要冲你道一声恭喜?”
这话,很明显是在阴阳怪气她。
白婳不恼,她知自己今日这身打扮,以及方才发生的一
切都很容易叫人生误会,她可以心平气和的解释,将误会解除。
“不是我,我只是幌子而已,我表哥今日娶亲,新娘是杨将军的幼女,眼下这个时辰,两人应该已经顺利拜过堂了,你是从城中来的吗?那荣杨结亲的事,你应该听说过?”
宁玦口吻依旧冷淡:“你表哥成亲,你穿什么红嫁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
白婳没忍住,回怼过去一句:“不是被你看着了嘛。”
宁玦不悦,伸手箍上她的下巴,将人掐桎住。
“我回来,扰了你的好事?前些日子,你是盼着我回来与你团圆,还是愿我在外早死,以免不巧赶在今日,坏你好事?”
白婳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想也没想,连忙抬手将他嘴巴严实捂住。
同时瞪着他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不知晓?何故说些伤人心的话。”
宁玦拉开她的手,默了默,闷闷回道:“我只明晰自己对你的心意,旁的,我不知道。”
听了这话,白婳心头涌泛酸涩,她不禁反思,难道自己外露的情谊还不够明显?
她甚至已经与他无媒而合过了,两人亲密到最深处,公子为何还不确认,她对他的全心全意?
白婳看着他,明知故问道:“公子对我什么心意?”
宁玦喘了一口气,诧异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当下气极反笑道:“什么心意,你问我?”
白婳轻哼一声:“你都不明我的心意,那我为何要知道你的?我问你,你不高兴,难道你问我,我就高兴了?”
伶牙俐齿。
宁玦偏过眼回:“那不一样。”
白婳追问:“为何不一样?”
宁玦原本不愿袒露心事,但被白婳一而再再而三地激将,到底没有忍住,最后决定坦实开口:“先前那些,我逼迫你很多,你对我半推半就,其中夹杂惧怕,若只谈真心,我确实没有那个自信,你会坚守等我到底。”
说完,他如释重负,看着白婳,眼神里没有任何对她违诺的责怪,只有最后试图挽留的乞怜。
“婳儿,选我好不好?荣临晏或许真心喜欢你,但他护不住你,区区一个杨将军就让他束手无策,委屈你至此,他的真心根本拿不出手。选我,我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发誓,你将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就算天王老子来逼迫,我也会挡在你身前,守此诺到底,若有违背,孤鸿殒没,我死无全尸。”
白婳心一惊,他竟用师父的遗志来发誓,誓言太重了。
还有,他总喜欢把‘死’字挂在嘴边的毛病得该,竟不知晓要避谶。
白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想了想,问他道:“我先前没等你,你不怪我?”
宁玦回:“情有可原,我走了那么久,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凭什么让你为我守活寡,好在今日我来得及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白婳又问:“那我为别的男人穿嫁衣,你也不生气吗?”
她就是故意要激一激他,听他的真话。
宁玦顿了顿,眸底深晦,睨向白婳,看她今日艳光四射,装扮华美,心头自然泛酸味。
她很适合穿红衣,艳冶大方,国色生香,哪怕头上只插寻常珠翠,发髻也挽得简单,却一点不失贵气。
旁人或许需要用珠宝亮色为自己添彩,而白婳自身便足够明媚照人,不再需外物点饰。
宁玦占有欲强,当然想将这样的白婳私人所有,当下看着她,他说不出来违心的话来,于是垂目,实话言道:“有点。”
“只有一点?”
“嗯。”
白婳继续打量看他,眼神一动不动。
宁玦喟了口气,只得继续言实:“我就算再烦躁生恼,也不会随便对你发作,婳儿,面对你时,我再大的脾气也只剩两分了。”
白婳眨眨眼,顺着他的话问:“那剩下的呢?”
宁玦想也不想:“我自己消化。”
想问的都问明白了,白婳心里不知是喜悦更多还是伤感更多,一时情绪复杂,起伏泛涌。
她不再拖延,将方才没有说清的解释,继续说完:“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日这一切,都是我提前与姨母商量好的,这不过是唬表哥配合婚事而故意安排的一出好戏罢了。刚刚你看到的劫匪,其实是姨母找人假扮的,为的就是将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好顺理成章将婚事错过,就算刚刚你不来,我也不会乘花轿进城,嫁给表哥。”
宁玦半响没回复,慢慢消化着这话。
白婳怕他不信,补充一句:“我这是真话,你别怀疑我在言谎啊。”
宁玦终于有了反应,看着白婳,忽的一笑,眼神很炽热。
白婳有点没反应过来,被宁玦伸手一把搂进怀里,他用了实在力道,两人瞬间紧密不可分,呼吸都困难。
他心中有多庆幸,旁人自是无法体会的。
白婳没有半点挣扎的劲道,被他抱住,顺势贴上他胸膛,姿态像是完全软在了他怀里。
别人也都不知,与公子重逢,她心里多高兴。
两人紧紧抱着,为重逢,为悸动,为两情相悦的坦诚。
白婳轻轻闭眼,嗡声语道:“其实,我从不认为你有强迫过我,先前我们所有的亲密,都是出于我自愿,出于我们心里有彼此,你不要因此心事负累,自责怨怪了,好不好?”
她每一句话,都暖在他心上最薄弱脆弱的位置,每一个字眼,都叫他心坎舒坦。
宁玦点头,回得郑重:“好,没有强迫,我们两情相悦。”
白婳也郑重其事点点头,虽然只发出了一个字音,但态度很正式:“嗯!”
宁玦弯唇,往下盯看,没有忍住,低首将白婳直接封唇吻住,期久不见,夹杂想念,两人拥吻得格外激烈,唇齿相碰,涎水互换,难舍难分。
都不知亲了多久,外面传来马蹄声的动静,宁玦才警觉停下,分开后一眼,白婳嘴唇已经红肿得不像话,这是罪证,罪人是他。
白婳猜测来人是谁。
无疑只有两个答案,要么是陈复他们赶来支援,要么是表哥得到消息,出城前来营救。
前者好说,要是后者……
白婳想了想,开口道:“要不还是按照我与姨母的原计划行事,反正婚事已经拖过去了,之后我们从长计议,回城中再找机会相见,如何?”
宁玦摇头,不肯放人:“我实在想你,与你分不开,你必须跟我走。”
白婳迟疑未决。
她当然也不舍得他,如今两人之间不再相隔误会,没有对立立场,正是情到正浓时,谁也离不开谁。
更何况,白婳经历过那事了,深刻体悟其中滋
味,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变得空虚变得痒,尤其在见到宁玦后,那种不寻常的感觉更加强烈,她不知两人是不是心有灵犀,此刻所想,又会不会一致……
外面马蹄声更近,留给两人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宁玦拉她出去,两人上马,他双腿夹紧马身,蓄势待发,准备疾驰。
白婳赶紧抱住他腰,颤巍巍问:“我们去哪?今日这事……怎么善后?”
“陈复他们会办好。”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宁玦略迟疑,没有立刻回复第一个。
白婳在后面又追问一遍。
宁玦继续策马,马踏扬尘,他也不再掩饰了:“前面直走十余里有家驿馆,房间还算干净,城内暂时回不去,我们先过去那边休息下。”
休息。
他这样说,她不好敏感反驳什么的。
第81章 抽解衣带
荣临晏带人气势汹汹追出城去,原本是打算追踪城外劫匪,与他们身竭力战一场,然而没有想到,迎亲队伍还滞留在原来的约定地点,没有作鸟雀散,更没显出任何伤亡情况。
至于传话人口中凶神恶煞、蒙面黑衣的劫匪们,并没有按常理遁走匿去踪迹,而是与迎亲队伍里的人挨在一起,静坐和谐,画面有点奇怪的诡异。
见他骑马过来,气势汹汹,黑衣人们慢吞吞抬眼,眼底只有疲惫,没有惊慌。
他们的反应很平静,似乎并不打算起身反抗或者避身躲闪,甚至眼睛亮起来,显出对他们到来的期待。
荣临晏脸色沉着,没功夫仔细琢磨这怪异的地方,满心只担忧着表妹的安危。
他高坐马上,睨目环视一圈,不见白婳下落,心头焦灼难安,眉心深深拧蹙起来,旋即,缰绳勒停,从马背翻身下去,几步冲上前,拔剑直指一黑衣人的喉咙。
“你们是何人,报上名来!”荣临晏沉吼一声,话音逼迫。
原本他打算壮势问出表妹的下落,却不想对方看着他,竟主动颤巍巍摘下面罩,跪坐在地上,干巴巴喊出一声“少爷”。
少爷?
荣临晏心下一凛,察觉不对劲,一脚把人踹开。
他向旁走去两步,逼近站到另一个黑衣人面前,执剑作势刺过去,对方同样弯腰垂首,不见半点嚣张气焰,支支吾吾,没有一点悍匪该有的凶戾气场。
一个个,都是怂包。
都不用他严刑逼问,只假意抬一抬剑尖,这些人便立刻崩了心理防线,全部实话坦明。
“少爷,我们……我们是夫人派来的。”
荣临晏没听明白:“哪个夫人?”
最开始被利剑威胁过的黑衣人屈身抻抬起脖子,狭长的眼睛微眯,看着荣临晏,硬着头皮回:“是您母亲,荣夫人。”
荣临晏心头诧异,旋即又松了口气,若是母亲在背后瞒着他私自筹谋了什么,那表妹当下的安危应当可以保证,最起码,无性命之忧。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紧接着又听那人继续禀告开口。
“但方才将表小姐劫走的人并不是夫人派来的,我们都不认识,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我们不巧正好碰上了真的劫匪横行劫掠?”
荣临晏情绪起伏跌宕,简直恨死开口那人不会找寻重点。
他急问:“劫走婳儿后,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黑衣人抬手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
指路时,他手臂来回抖得厉害,还时不时哎嘶一声,细看才发觉,原来是腕口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