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书人又开始讲江湖轶事了,这可是谢月凌最感兴趣的事,可比什么宫廷秘闻好听多了。
“话说江湖中,如今武功最高的青年,竟是近日被众位江湖豪杰所追杀的人。
且说这被追杀的人,是名杀手,无人知晓他的真名,江湖送名‘寒刀’。
其人行事神秘莫测,武功高强,一柄长剑,寒光闪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江湖中本有一人,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翘楚,闲云山庄的少庄主林逸风。
其父林沐缘,乃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大庄主,林逸风更是在去年的江湖大比中,力压群雄,夺得魁首,一时风头无两。”
谢月凌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为之一紧,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昕寒,仿佛在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与他毫无瓜葛。
难不成不是昕大侠,但感觉好像就是他啊。
“林逸风,自幼习武,天赋异禀,剑法超群,闲云山庄的流云剑法在他手中,更是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世事无常,就在一月前,这位寒刀重伤了这位林家少庄主,如今闲云山庄少庄主还生死未明。”
说书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听众的胃口,才继续说道:“那一战,发生在一片荒凉的山谷之中,月黑风高,两人剑光交错,斗得难解难分。
初时,林逸风凭借流云剑法,占得上风,剑影如织,让人眼花缭乱。然而,寒刀似乎总能提前预判林逸风的攻势,直取林逸风要害。林逸风虽拼死抵挡,却也难以挽回败局,最终重伤落败。”
听众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也是大战中的一方,沉迷其中,如痴如醉。连谢月凌都在想,她要是寒刀,那得多威风,迷倒多少人啊。
“自此一战之后,寒刀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但同时也引来了各路人马的追杀,尤其是闲云山庄,更是不要他命不罢休。
毕竟,一个杀手,竟然能够打败江湖中的青年才俊,这无疑是对整个江湖的巨大挑衅。”
谢月凌用胳膊肘碰了碰了昕寒,小声试探的问:“昕大侠,你认识寒刀吗。”
“是我。”
“那...我们现在跑吗。”
“不怕,你继续听。”
“我挺怕,万一你仇家杀你不成,找我报仇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毕竟你是孩子你娘,后面那句话昕寒实在是有些羞怯,不好说出口。
茶棚内,粗茶的香气与说书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也没人注意到谢月凌这边。
谢月凌的目光在昕寒的脸上游移,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找江湖高手的影子,怎么这大侠从今天开始变得怪怪的。
“昕大侠,”谢月凌压低了声音,她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好奇,“你为何要去杀那林逸风?是不是有什么世仇,就是先辈恩怨,或者爱恨情仇,他抢了你喜欢的姑娘。”
昕寒的目光微微闪烁,一双眼睛虽然毫无波澜,但谢月凌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无语,他声音平静的说了句:“任务。”
“任务?就那么简单,你一约他,他就来赴战了?那他死了吗?”
“江湖中人,各有使命。我是趁他外出无人直接找上他的,没有什么大战,直接打晕就好了。我只完成悬赏令的要求,他并未死,只是重伤。”
昕寒的回答简洁而直接,让谢月凌一时语塞。谢月凌想,要让昕寒本人去说书,怕是要饿死。
虽然这人讲故事不太动听,但谢月凌还是十分好奇,接着又问东问西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接任务呢?哦~你去雍州是接了任务吗,谁啊,有钱吗?”
那这事风险可太大了,说不定路上被人劫了,得加钱啊。
昕寒闻言,嘴角忽然出现一股诡异的微笑。当然,这是谢月凌眼中昕寒的笑,像是江湖杀手杀了人以后的那种——反派的微笑。
“最近不宜动武,我需要时间调养,更何况……”他顿了一顿,眼神温柔,父性的光辉突然耀眼,“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昕寒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让谢月凌心里莫名地一惊,她眨巴着大眼睛,继续追问道:“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呀?”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问。”昕寒断断续续,小声的说了这句话。
谢月凌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好事自己日日都干啊。
茶棚内,说书人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讲述着江湖的悲欢离合,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挪不动脚。
谢月凌更是动也不动,全然不管自己还要赶路了。
茶过三巡,说书人的故事也告一段落了,众人纷纷散场,他二人也继续出发前往幽州城了,再晚些,又要露宿街头了。
因得听说耽搁太久的缘故,谢月凌和昕寒黄昏才抵达了城门口,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了幽州城的青石板路上。
此时城门大开,虽已是黄昏,但行人商旅络绎不绝,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不过奇怪的事,她见挺多人身上都带着辟邪的福袋,或许是这边的习俗,或是什么节日到了吧。
“咱们先找个客栈住几天,休整一下再去雍州。”谢月凌对昕寒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赶了这几天路,两人都有些累了。
昕寒点了点头,手上握着一根布带子的一端,另一端在谢月凌手上。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在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地方落脚。
这客栈有些旧,也不位于繁华之处,想来价钱还是便宜的。
客栈的大堂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几张粗木制成的长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有的正大口地嚼着肉,有的则在低声交谈着。
客栈的掌柜是个中年胖子,在柜台上算着账,见两人进来,立刻堆满了笑容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要两间上房,另外给我的驴找些上好的草料喂喂。”谢月凌说着,从袖中掏出了银子。“多的钱请帮我买一些好带的干粮,三日后要,麻烦掌柜的了。”
掌柜的接过银子,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灿烂。“好嘞,两位请跟我来。”
第5章 这城有鬼
房间里有一张结实的木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床边放着一个小巧的床头柜。
房间的一角,有一个木制的衣柜,柜门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显得朴素而不失雅致。
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虽然简单,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谢月凌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昕寒说:“不错不错,咱们住上几天,好好瞧瞧这幽州城再走。”
昕寒轻轻点头,他知道谢月凌是个闲不住的人,便没有多问,想着明日一起去逛逛也好,也顺便要去看看大夫。
谢月凌是真没想到他会当真,若是知道,定然是要去看大夫的,让大夫看看他是不是伤了脑子。
第二天一早谢月凌就起了,她没叫上昕寒一起,一是两人交情还不到,二是带个人一起,怪麻烦的。
她下楼的时候客栈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看来这客栈有些年头了,怪不得便宜。
她穿过大堂的时候,掌柜的中年胖子正忙着算账,见到她,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小道长,这么早就出门啊?”掌柜的打招呼。
“是啊,想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谢月凌回以一笑,走出了客栈。
“道长啊,最近这可不太平,晚上可得早点回来。”客栈掌柜的悄悄的和她说道。
“不太平吗?我敲此地很繁华,不像匪盗横行的模样啊。”
“道长有所不知,不是匪盗,是邪祟。”掌柜的有些神秘的说着。“这个月开始,不少人家里闹鬼,死了好几个人呢。道长毕竟是小姑娘,可得注意了。”
“啊?还死人了,官府也不管管吗。”
“唉,邪祟那是人能抓的,而且怪就怪在死的几个人都是官家人。许是...”掌柜说到此处就断了,话锋一转,“总之小道长要多加小心啊。”
“谢谢掌柜啦,这驱邪符箓是贫道所画,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谢月凌从小袋子里掏出几张符箓。
“好好好,那要谢谢道长了。”掌柜笑着收下了。
谢月凌走出客栈,在街上闲逛。
幽州城果然繁华,商铺林立,人来人往,街上的行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酒楼旁准备住店的。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宛如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有城墙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公廨等等。
她逛了几家店铺,买了些黄纸和朱砂,又尝了些当地的小吃,心情大好。
没错,她瞧见这里人都带着辟邪的福袋,想来是可以赚上一笔的。毕竟不能只出不进啊,坐吃山空可不是好事情。
就在她准备回客栈的时候,突然听到几个人围在告示栏前在议论纷纷。
“听说刺史府最近也不太平了,有女鬼在夜间一直哭呐,刺史的小小公子...总之怪的很。”另一个人附和道。
“是啊,听说刺史大人请过道士来做法,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这次更是大手笔呢,要请整整七七四十九位道士来做法呢,还请了顶有名慧安观的慧远法师呢。”
布告上写着:因城中近日连连发生不祥之事,特此招募道法高深之士,前来驱邪降妖。凡能为府中除去邪祟者,必有重金酬谢。
谢月凌心中一动,重金呐。她快步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不错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在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这位大哥,我听说官家在找道士?”谢月凌走上前去,笑眯眯地问道。
那管家看了谢月凌一眼,见她一身道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正是,小姑娘是道士?”
“没错,贫道道号云渺。”谢月凌故作神秘地说道。
管家一听,有些为难。“小道长,这可不是玩的地方。”说完就不再搭理谢月凌了。
见他不信自己的本事,谢月凌就同他说:“您若不信我,不若付我几文钱,我给您算上一卦。”
“好,我就看看你的本事。”
只见两枚铜钱正面朝上,一枚铜钱反面朝上,是“震”卦。其中一枚铜钱落在了卦象的初九位置,初九的爻辞是:“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大哥最近有喜事啊,怕不是要做父亲了啊。”谢月凌有些揶揄的说道,做父亲是谢月凌猜的,想他人至中年应该已娶妻,喜事不外乎升官发财,喜得贵子。
“你...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这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有些紧张。
小姑娘说的没错,自己在外养的那位确实怀了身孕,不过到底是私生,且瞒着外人呢,待到孩子落地再带回家去,此时家中老母亲和夫人不认也得认了。
谢月凌再没眼色,也瞧出了不对劲,也猜到了几分。“我才进了这幽州城,哪有功夫跟着你,这是可都是本事!”
管家眼见这人真是有本事的,喜上眉梢道:“太好了,我家主人正在找道士做法,已经找到了四十八位,就差一位了。姑娘若能帮忙,定有重谢。”
谢月凌眼睛一亮,“好说好说,我这就随你去。”
“不过...”管家有些为难地说,“我家主人说了,,得到两日后才能做法,道长届时来刺史府就可,自有人领路。届时城中祭坛做法,全城官员和百姓都会来的。”
谢月凌眼珠一转,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两日后吗?好说好说。”
“那太好了,那就恭侯道长了。”管家略行了一礼。
幽州城的夜幕低垂,星辰点点,月光洒在粗粝的砖瓦,泛起一片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