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吧。”苏甄儿耐下性子,跟哄孩子一样。
男人盯着她,不仅没有给她, 甚至还将手背到了身后。
苏甄儿:……
“你不给我要干什么?”
“藏起来。”
苏甄儿:……
“行吧, 随你。”
醉鬼。
其实……还挺可爱的。
明日醒过来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今日的事。
“北辰王?”
“嗯?”
“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男人低头看她,蹙眉, “没有。”
很好, 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苏甄儿玩心大起,这种戏弄高高在上, 不苟言笑的北辰王的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 说不定一辈子就一次了。
“你说, 苏甄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暗夜寂静, 四周草木无声,只余蝉鸣蛙叫。
陆麟城垂眸, 安静的注视着面前明眸善睐的美人,轻启薄唇, “苏甄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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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又傻乐什么呢?”绿眉端了一碟刚刚切好的西瓜过来,“姑娘,夜深了, 少用些。”
苏甄儿嘴上答应,手上不停。
方才陆麟城将她送到临芳墅后, 苏甄儿便让丫鬟替她再送陆麟城回去,只要一想到刚才陆麟城认真重复她话的模样,苏甄儿就忍不住发笑。
“绿眉,我的妆奁盒子呢?拿来,我要上妆。”
“大半夜的上妆?姑娘,您要出门吗?”绿眉替苏甄儿将她的妆奁盒子搬了过来。
“不出去,练练手艺。”苏甄儿翻出自己的脂粉盒子,“美人除了先天条件,后天努力也是很重要的,对了,那本《金陵最新妆面大全》呢,我再练练上面的桃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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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夜宴已经结束,众人醉的醉,回的回。
丫鬟提着灯笼走出一段,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不必,回去吧。”
“可是,郡主说……”
“我不习惯有人在身旁。”
丫鬟顿了顿,躬身退去。
临走前,她看到男人眸中散发出的疏离淡薄,哪里还有方才对着自家郡主时的活人模样。
陆麟城走在小道之上,周围挂满了亮堂的琉璃盏,他低头看一眼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的纸张,小心翼翼打开,然后叠好,塞入怀中。
手掌中央已经被墨水晕染,顺着掌纹干涸。
陆麟城走到清泉边,弯腰洗手。
“王,王爷……”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陆麟城没动,他依旧站在那里,低垂眉眼,安静洗手。低头的时候嗅到身上的酒味,那是不小心撞到斟酒的宫娥沾染上的。至于那宫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心中有什么心思,陆麟城一概没有兴趣。
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金晓晓见陆麟城没有理她,以为是没有听到,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王爷,我有事要告知您。”
陆麟城洗净手,墨水顺着清泉池水流出,泉水重新变得澄澈无比。
“说。”
“是关于苏甄儿的事,她水性杨花,跟外界流传的贤良淑德一点都不一样!她不是一个好女人,一边跟你纠缠,一边跟吴荪相亲!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金晓晓激动的说完,以为能看到男人暴怒的脸,毕竟谁都忍不了这种事情。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只是一边擦手,一边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很冷,带着锐利的审视,“我知道。”
知道?
“那么如今,是我胜了。”
说到这里,金晓晓竟还从男人脸上看到了笑。
那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可很明显,男人是得意的。
金晓晓愣在那里。
“还有,”陆麟城朝金晓晓的方向走过来,压迫力十足,让金晓晓下意识后退让路。
“你以为我就是什么好人吗?”
金晓晓盯着陆麟城,双眸之中难掩震惊之色,“……疯子。”话罢,金晓晓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她居然当着北辰王的面……说他是个疯子。
金晓晓捂着嘴,浑身颤栗,双腿一软,伏跪于地。
“请,请王爷恕罪……”
男人站在那里,月光薄弱,四周寂静,他垂眸看她,眼神冷冽。
“你不是她,我没什么耐心。”
“今日心情很好,手也洗净了,不想沾血。明天日出之前,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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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甄儿起身时,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我?”苏甄儿嘟囔一句,然后又道:“算了,我在背后也没少骂别人。”
门外传来议论声,说昨夜某位小姐收拾了一晚上,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出了避暑山庄。
“就是那个金晓晓,说身子不适,提前走了,不是回的金陵城,而是回的徽州父族老家,听说走的时候面色很难看呢。”绿眉一进门,就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苏甄儿。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是让敌人不高兴的事情,那一定就是让她高兴的事。
为此,苏甄儿还多用了几块糕点。
距离她与陆麟城成亲的日子所剩无几,礼部严格按照六礼进行大婚流程。
“听说大婚那日,北辰王会来亲迎姑娘。”奶母激动不己。
苏甄儿则没什么感受。
对于新娘来说,她只希望那天的自己能漂亮到国色芳华。
因此,从在避暑山庄到出避暑山庄,一直到成亲的前几天,她都还在不断的试验最适合自己的妆容,并且一直跟处理婚礼流程事宜的女官沟通,将那身金贵的凤冠霞帔改到最完美,连一寸腰线都不放过。
这样重大的日子里,她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至于那位北辰王,只要当一个合格的婚礼配件就好了。
婚礼前夜,奶母拿来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苏甄儿靠在奶母怀里,神色不解。
奶母伸手揉着苏甄儿的头,“这些事情原本不该由奶母来跟你说,不过今日,也就只剩下奶母与你说了。”
苏甄儿安静一阵,翻开手里的东西,然后指尖跟被烫到了一样用力抖了三抖。
“这是避火图。”奶母替苏甄儿将这东西拿稳,“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这种事情自然该知晓,也该明白事后清洁,事前洁净的重要性。还有在事中,像王爷这般位高独断的男子必然不懂怜香惜玉,姑娘万要提醒王爷不可太过粗暴,不然也容易对姑娘的身体造成损害,我们女子最是脆弱,外头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东西可不能当真。”
奶母一番科普,让苏甄儿面颊臊红,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苏甄儿下意识将藏在枕头下面的话本子往里藏得更深了一点。
什么话本子,哪里有话本子,她从来不看那种话本子。
奶母又拉着苏甄儿说了许久,离开前,她抚着少女柔软的鬓角,“甄儿,成了亲,便不是一个人了。”
苏甄儿已经半睡不醒,她听到此话,下意识想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嗯。”
奶母安心离开。
苏甄儿抱着被褥翻身。
成了亲,也是一个人。
像母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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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苏甄儿就被奶母从床褥上拉了起来。
“奶母,你不睡的吗?”
“年纪大了,觉少。”
那也太少了,她感觉自己才刚阖上眼。
苏甄儿被搀扶着坐到梳妆台前,被绿眉用加了芙蓉露的热毛巾敷了脸后才堪堪清醒过来。
妆娘早已候在门外,待苏甄儿净面后便开始为其上妆。
少女本就姿容出色,又在最好的年纪,画上试验了十几次的最佳妆面,将其优点完美衬托出来,更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秾艳风情。
昂贵的喜服以红绿为主,绣四合如意纹和双鱼纹,上缀名贵宝珠与珍珠,用的都是贡品,听说这是新帝特意吩咐的。
大袖、长裙、霞帔、玉坠子……繁琐的吉服被一丝不苟的穿戴到身上,最后再戴上凤冠,盖上前几日由北辰王府送来的销金盖头。
凤冠上镶嵌三千多颗珍珠,一百多块宝石,看上去华贵无比,沉甸甸地压着苏甄儿的脖子。
可为了高贵美丽,忍了。
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因为北辰王府与英国公府只隔一堵墙,所以陆麟城迎亲之时先去外头绕了一圈后,迎亲队伍才到英国公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