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走过去,拽下一根枝条来,竟直接将那枝条给折了下来。
姚望男心想,果真是府上少爷,这是一点也不疼惜这树。
她接过那根枝桠,先递了一串最大的枇杷给秦禹,自己又从枝上摘下一颗来。
秦禹不知为何没吃,姚望男没管,自己剥了皮吃,一口下去,涩得没能咽下去。
当着侯府公子的面,她没好意思吐出来,只好闭眼吞下,然后皱着眉问他:“你知道这枇杷难吃?”
秦禹道:“这棵枇杷树可能是品种不好,结的果子一直都难吃……”
姚望男:“……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秦禹有些歉疚:“我担心你会认为我是不想你摘。”
姚望男看着他,满脸怨念:这二公子人真好啊,想这么多。
如今这么大一根枝桠还在自己手上,拿着走吧,显得有点傻,扔在此处吧,显得特别没教养。
秦禹看出她的怨念,连忙说:“我房里有李子,是长安运来的,要不然我去拿给你吃?”
姚望男连忙摇头,“不必不必,瑾知让我吃是我非要逛的……我也没那么想吃果子,就是闲得无聊。”说着将手上的枇杷枝递给他:“只要你帮我把这个拿走就行了。”
秦禹笑,略带着腼腆,将那树枝接了过来:“好。”
程瑾知过来时,正好见到姚望男将一只枇杷枝递给秦禹,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禁问:“望男,你做什么?”
姚望男这才发现她已经过来了,轻咳一声:“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你们这园子里的枇杷太难吃了,早点砍了换点东西种吧。”
程瑾知并不知道这枇杷是不是好吃,还有些诧异,秦禹朝她道:“嫂嫂,姚姑娘,我先告辞了。”
“好,你去吧。”程瑾知说。
待秦禹离开,姚望男才笑,朝程瑾知道:“你这表弟真有意思,乖得都不像侯府公子。”
程瑾知回道:“我姑母脾气急,管他也管得严,他上面又有个十九岁中状元的哥哥,加上本性文静吧,因此没那些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毛病。”
姚望男评价:“那比他哥哥好。”
“就是。”程瑾知自己和她八卦起来:“我姑妈前几天和我说,原本还想将我许配给表弟,亲上加亲呢,虽然如今想来有些坏了纲常,但真那样倒好像还不错。”
姚望男咯咯笑:“就是,一准听你话,绝不会在外面乱来。”
程瑾知看看周围,不敢再开这玩笑了,便拉她入正题:“我先说你不要觉得我是有事才叫你过来,事实是这事是个由头,有这个由头能见你我真挺高兴。”
姚望男很干脆:“那你快说,什么事。”
程瑾知回答:“找你打听一个王家子侄,排行第二,好像叫王昊川,在禁军中任职,之前与城东的方家说过亲。”
“我知道他,后面方家把婚事退了,怎么了?”姚望男问。
程瑾知便说起王家和秦琴说亲的事,“我二婶原本是很中意这桩婚事的,才细细去打听那人,还真打听到方家突然退婚的事,且理由又太牵强,所以想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隐情。”
姚望男道:“当然有,要不然人家能退么?这姓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让那堂妹千万不能嫁,他干的事说出来你都不信。”
第23章 喜欢
她压低了声音:“看着挺有礼有节的人,强污了他爹一个妾室,那妾室不巧怀孕了,正好他爹去西边军营送粮去了,还不在家,妾室一看完了,于是投井自尽了。
“他们家夫人发现尸身已怀孕,这还得了,要从上自下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与妾室通|奸,最后才知竟是她的好儿子,又赶紧的按下来,却还是叫方家知道了,方家就将婚事退了。”
程瑾知果真被惊到了,她本以为最差也就是有什么隐疾,或是好玩乐、姬妾过多等等,因他在军中做的实职,又说得王善器重,料定是不错的,哪里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
既欺凌弱女子,又乱了纲常,最后还害了人命,闹出这么大的事,竟还觍着脸来秦家说亲。
程瑾知皱眉:“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和我二婶说。这事我不会乱说,你也注意着别告诉别人我问过你。”
姚望男却是无所谓:“没事,那么高的门户,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
程瑾知对她的坦荡与潇洒既感激,又喜欢。
拉着她走了一段,问:“你什么时候回洛阳?”
“后天,今日回去就要收拾东西了。”
“这么急?”
姚望男垮下脸:“我娘在给我说亲呢,我得早点赶回去盯着,别让她给我定下来了。”
“那……你不打算嫁人?”程瑾知问。
姚望男叹息:“那也倒没有,我也认真对待过那些亲事啊,但来我家说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要么是看中我家钱财的,什么都答应,什么都说好,这明显是有所图,我当然不想嫁;要么是明确说,要我持家,再不出现在生意场上,而我又不想……
“你知道,我从小就野,既不会乖乖待在家里,又不会做饭拿针线,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我就害怕,我就想找个,能让我继续管店铺做生意、也让我瞧得上的,但至今没找到。”
程瑾知道:“再找找,你爹娘都好说话,你也常在外面,能碰到些人,兴许哪天就遇到了……我是没办法,早早就订了婚。”
“那姓秦的……还去外面过夜吗?”姚望男问。
程瑾知摇头:“最近没有。”末了又补充道:“除开外面那姑娘,他对我挺好的,我决心忘记那些,敬他重他,就此好好过下去。”
“嗯,是啊,他还特地带你去赵家花园呢,多好啊,长得还好看。”姚望男附和。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从程瑾知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妥协,于是她明白,这是瑾知自己说服了自己。
她也只能鼓励,要不然呢?
既来之,则安之,否则苦的是自己。
……
秦禹拖着那根枇杷枝桠回了院中,丫鬟喜儿见了,问他:“公子拿着这个做什么?这是公子折的?”
秦禹将那枝桠看了眼,“嗯”一声:“我折的。”
“就我
们院里那棵?这枇杷不是不好吃吗?折它做什么?“喜儿问。
秦禹没回话,拖着枝桠回房,坐到桌边又将它看了几眼,随后忍不住摘下一颗枇杷来剥了皮送入嘴中。
果真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他却忍不住扬起嘴角,耳根不由得带上淡淡的红。
……
秦谏从外进来,步入花园,正好见到程瑾知带着姚望男往旁边的迎宾道过去,显然是送姚望男出门。
她两人,一人穿着粉色的襦裙,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半袖衫,青春少艾,袅娜娉婷,走在一道十分好看……当然要他说还是他妻子更胜一筹,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程瑾知送着姚望男去了前门。
好一会儿程瑾知才回来,在花园里见到了秦谏。
“表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问。
秦谏看着她,温声回答:“刚刚。”
他目光直直的,半天没挪开,程瑾知问:“你看什么?”
“你簪花好看。”他评价,“要不然以后每日都簪花吧,尤其这牡丹,娇艳而不失华贵。”
程瑾知道:“算了吧,今日为了簪花,摘了三朵牡丹花,一朵撑不过两个时辰,家里也没种,我那株牡丹统共就开了五朵。要不是见它快死了,我才舍不得摘它。”
“快死了?”秦谏问。
程瑾知叹口气:“我养不好牡丹,就没养活过。”
“难怪只买一棵呢。”秦谏笑她。随后道:“再多买几株来,种在园子里,让花匠帮你养着,加上些长年开花的月季蔷薇之类的,不是一直有花戴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绿影园附近,能看见冒出院墙外的满园的竹子,程瑾知回:“牡丹不好养,最好是种在地上。但栽竹子的地方种不了花,地上满是竹子的根系,若要种花,就要把这竹子全挖了,你舍得?”
这倒将秦谏问住了,他老实道:“舍不得。”
他也看向那竹子,欣然道:“你看这竹子修长秀美,是我专程寻的好竹苗种的,等到了夏天,阵阵竹风,尤其清爽。”
他突然问:“你会下棋吗?”
“会一点。”程瑾知回。
秦谏却明白,她不是会说大话的人,她的会一点一定是颇为擅长,便马上道:“那等我闲暇,我们便在竹荫下听着竹风对弈,自当惬意,如何?”
程瑾知笑了笑:“好。”
其实她并不想下棋,闲下来,她是个很懒的人,不爱动脑子,但下棋偏偏就是动脑子。她更喜欢坐在牡丹丛中聊天喝茶,但显然,她不会提这种要求:你把这精心养护的竹子全拔了种上牡丹,然后陪我坐着说闲话吧。
所以,倒不如听他的下棋,反正他只是说说,还真不一定能抽出空来找她下棋。
秦谏拉着她回屋,她却停下步:“我先去母亲那里,再让人叫二婶过来和她说王家的事。”
“王家真有事?”
程瑾知点头:“算是不小的事,待我回来再与你说。”
她去了贤福院,先与秦夫人通了气,然后秦夫人让人去叫于氏过来,程瑾知将姚望男的话转告于氏。
于氏一听之后大惊:“竟有这样斗胆包天的人!”
在她看来,哪怕强污一个丫鬟倒也罢了,就当他是一时糊涂,这是多大的胆子,竟敢对父亲的姬妾动心思。
可见这王家整个门风都坏得透顶,这在秦家要有这样的事,老侯爷得当场气得吐血,说不定直接将人乱棍打死,哪还能当没事一样四处说亲?
秦夫人问于氏:“你怎么说,这婚事还要么?”
于氏叹声:“要什么要,就算我要,琴姐儿也不会要啊!”
秦夫人回道:“确实太不像话,不要就不要吧,也不是找不到好人家。”
“就是,这还是王家最好的子侄,其他人还不知坏到什么地步呢,果然这宦官家里的还是没个礼数规矩,真不行。”于氏说着转头看向程瑾知:“今日就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哪能知道还有这种事!”
“是姚姑娘直率,我一问她就告诉我了。”程瑾知说。
“姚姑娘是不错,像戏文里的侠女。”于氏也跟着夸,随后道:“等二老爷回来我去问问他,他要是同意,这婚事我就推了。”
秦夫人给建议道:“宜早不宜迟,若真要退就早点退,免得拖得太久,消息传出去别人都知道了。再说也会让王家那边作指望,以为成了,最后又不成,心里不高兴。”
于氏自认自己处事也不比秦夫人差,这些都考虑得到,有些不屑道:“大嫂放心吧,给她爹知会一声,明日我就去和媒人说我家姑娘想找个读书人,他们也没话说了。”
秦夫人便没说这事了,又道:“我想了想,还是把后日的家宴改为上午,老爷子年纪大了,肠胃不好,怕晚上吃了荤食、喝了酒,不好消化,我回头让人去传话,你们也回去说一声。”
于氏笑了笑,轻飘飘应了一声。
反正现在主事的是秦夫人,她也没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