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首饰、香料,还有扯了两块布,做了夏日的衣裙,都说云州的绸缎好,是真的呢。可惜钱没带够,有一匹天水绿的缎子好看极了。”宋婉道,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低垂,拉出曼妙的弧度,顿了顿,“不过买那么多也穿不完。”
“每月你的例银你自己留着,花费全从王府帐上走即可。”沈湛道。
“我可不想让你觉得我铺张浪费。”宋婉真心道,“还是珩澜你觉得我穿的用的寒酸了?”
“婉儿很美。”沈湛道,呼吸微微拂在她颈侧,“那算什么铺张浪费,想买什么即可去买。”
转念一想她或许是不想让父亲知道她的花费,沈湛便又道:“支取银子跟成川说就好,走我的帐。”
光是明月舫的收入便十分可观,沈湛是有自己的大金库的。
宋婉笑笑,不再推脱,转过身来勾住他的脖颈。
沈湛不自觉地低下头,一双狭长的眼睛有隐隐的情意流动。
她已许久没有这样与他亲近。
宋婉闭上眼,吻住了他的唇。
他似乎还是那样敏感,耳根很快就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颈侧泛起青筋。
在她腰间的手也收紧了。
天色渐暗,**中二人的身影久久不曾分离。
接下来的时日,宋婉焚香插花之余就是沿着惜春园的湖边跑步,要么就是带着元儿出去逛街。
到夜里的时候,与沈湛相拥而眠。
沈湛并非是气血方刚之人,又受了她一簪子伤了元气,本不应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抱着宋婉睡觉,身体就总是那样。
他不想让她不悦,恐她又想起那件事,便下意识地离她远些。
可帐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二人气息相闻,他等她呼吸平稳后,才敢贴过去抱紧她,
夜变得愈发漫长难捱。
又一日,宋婉将那野花植在院中花圃里,极有耐心地蹲在那里,一双手修修剪剪,那肆意乱长的一簇野花便被修出了圆润的形状来。
“婉儿学过?”沈湛在一旁道。
“没有。以前在宋府和母亲一起都是采了野花来修,练出来啦。”她愉悦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好看。”沈湛语气温柔,“心口的伤还疼吗,下午墨大夫过来,带了女医,来给你复诊。”
于话语间他暗自留意她的神情,很想从她的神情中窥得她内心的想法。
她是否还记得那一晚的事,是否还坚信是他伤了她。
他心里始终不安,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焦躁又急不得,他甚至想再重提那一晚,来加深篡改她的记忆。
可他知道她午夜梦回时都呜咽着害怕,若是再重提,那她……
沈湛按下阴暗扭曲的想法,脸上露出笑容,“若是还疼,一定要跟女医说。”
谁知他的想法,宋婉早就隐约猜到了,现在只想再确认一遍。
她仰起脸,笑容恬静,“我早就不疼啦,那一晚……是我疯魔了,拿簪子误伤了珩澜,对不起。”
“珩澜怎会伤害我呢,我估摸着是被那毒药毒傻了,才会有那种荒唐的幻觉。”宋婉主动提及道。
“你若不信,可以找当日的人来问。”沈湛不动声色,脸上神色认真,“那日在场的许多人,都可向你说明……”
宋婉诧异道:“有什么可问的?珩澜哪有伤害我的理由?何况你这样的身体定是承受不了那样一箭的,即使真的拿我挡箭,我也没什么可不高兴的,我本身就是为了能让你好好活着才到你身边的呀。”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为达目的让他心里踏实就好。
宋婉笑的真诚。
沈湛暗暗松了口气,眼眶泛红,将她紧紧抱住,嗅着她颈间的气息,胸腔酸麻不已。
不枉他处死了那日见到那一幕的所有人,连飞廉和素问这样用的极为顺手的,都不曾手软。
她能这样想,简直太好了。
“那夜婉儿你怎么会去后山?”沈湛轻描淡写问道。
宋婉道:“有人给我了封密信,以恩人之名邀我后山相见。我便去了。”
“什么恩人?”沈湛垂下眼,英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额头,呼出的气息急促而冰冷,“有恩于你之人,我可给他更丰厚的报酬。”
“我母亲曾在山上修行,我去见母亲的路上被歹人误伤,是那位公子救了我。可他却了无踪迹了。”宋婉道。
沈湛的呼吸平稳下来,却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那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必然是想要回报的。但世事难料,既然恩人已寻不到,就算了罢。我多做些善事,将业力回给一草一木。”宋婉道,伸手抚上沈湛的脸颊,“恩人跟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呀,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珩澜是我的夫君啊。”宋婉继续哄他,“根本不一样的!”
他盯着她,重复道:“不一样?”
“嗯,当然。我嫁给你啦,与你是男女之情,于恩人是要报恩!”宋婉含蓄微微一笑道。
他沉如水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重新将她按进怀里。
宋婉在沈湛怀中,心脏狂跳不止,怀疑了多次的事并不是幻觉,他的笑,他的怀抱,都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心脏骤然收紧,又冷又下沉。
她却咬着牙,不透出半分异常来。
沈珩澜,你好狠的心。
沈湛觉得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微微垂首,与她离的更近了,“亲亲我。”
宋婉看着沈湛,心底的窒息感漫上来,他俊美瘦削的面容此时像恶鬼般令人恐惧憎恶!
就是这副好皮囊迷惑了她!竟以为他能真心待她!
园中的侍卫和婢女都换了,连鸦青都死了。那夜与他一同出现的黑衣人都蒙着脸,她去哪辨认去?!飞廉和素问也再没有露过面!
他与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权贵并无不同,一意孤行起来哪在意别人的死活,又或许这只是遮掩,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婉按下心中的波澜,心一横,闭上眼,踮起脚在他脸上飞快落下一吻。
到了晚上,春寒料峭,自受伤后,沈湛就更为畏寒,在居室内也披着大氅。
他立于桌案前,垂着眼帘。
年少时才华横溢,作为宗室还中过解元,像制式公文,诗词小集对于现在的沈湛来说手到擒来。
可那舔饱了墨汁的湖笔,却迟迟不能下笔。
烛火跳动,映着青年苍白俊美的脸,烛光一晃一晃的,沈湛少有这样慎重的时候。
他将桌案上的奏表看了又看,泛着温暖的柔光,沈湛的眉头拢起,又松泛开来。
他写了册封宋婉为世子妃的奏表。
曾经他未曾想过娶妻,除了对男女之事寡淡外,便是自己所行之事危机重重,如今又是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若娶高门贵女,难免引皇帝横加思虑,若娶其他寻常女子,他不觉得自己的婚姻除了政治交换还有别的意义。
可如今,宋婉这样爱重他。
他想要给她这份尊荣,即使以后刀山火海,碧落黄泉,他也要将她带在身边。
他的姓贯她的名。
沈湛之发妻。
生同衾死同穴,从未有过这样大的诱惑。
青年的手抚过这奏表,喃喃道:“就永远陪在我身边吧……”
如同说情话般温柔,又似流淌在暗河脉络中的深渊暗涌,涌动着强烈的占有欲。
成川在外面道:“世子,墨大夫过来了。”
沈湛声音冷淡,“让他走。”
“墨大夫说新调制了药酒,有温经活络之功效,春日主生发,最适合饮用疗伤。”成川道。
“让他进来吧。”沈湛思索片刻,“叫宋姑娘也过来。”
本想着是让她喝点酒暖身,谁知她酒量这么差,几杯下去就成了个醉鬼。
摇摇晃晃指着他说:“你长这么俊,冷着张脸叫人看了就晦气,来给姐笑一个!”
沈湛一把捞住宋婉摇摇欲坠的腰,冷淡道:“你说谁俊?”
怎料她鸡同鸭讲,大着舌头道:“天下俊的人多了!你别不识抬举,让你笑你就笑!”
昔日里冷冽如谪仙的世子,此刻蹙着眉红着脸,成川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道:“奴才去给宋姑娘拿碗醒酒汤来。”
沈湛却道:“不必。你出去。”
第45章 宋婉道:“呜呜呜,我才没醉!”说完还想伸手搂沈湛,……
宋婉道:“呜呜呜,我才没醉!”
说完还想伸手搂沈湛,奈何沈湛太高,够了几下没够到,正当她嘴一扁想借机撒酒疯的时候,沈湛俯下了身。
“真醉了?”他凝目看她。
脸颊红扑扑的,目光迷离,走路也不稳。
想来是闺阁女儿家没饮过酒,再加上墨方泡药酒的药材劲儿太大,才让她不胜酒力了。
“那个那个,我这胸口,你看!”宋婉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踮起脚来,按住沈湛的头,“这都留疤了!留、留疤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呐……我跟你说,要知道留这么一块疤,我就不救沈珩澜那小子了!”
她胸口的皮肤嫩白如新雪,那新雪上,赫然是一条淡粉色的疤痕,疤痕狰狞凸起,看起来很是吓人,犹能想到那晚的惊险。
沈湛的鼻梁与她胸口那道疤近在咫尺,特有的女儿香在鼻息间萦绕,那孺裙之下的雪白如截肪般诱人,沈湛的脸倏地就红透了。
“不会留疤的。”他为她系好衣襟,“相信我。”
宋婉毫不理会,摇摇晃晃着一下子躺到了他的床上。
沈湛含笑着走过去,静静盯着她,迟疑片刻,还是问道:“那一晚,你想去和你那恩人说什么?”
宋婉喃喃重复:“恩人?”
沈湛道:“半夜三更都要偷偷去见的恩人,是谁?可是你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