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绣阁里,夜好像变得很长,盖着薄薄的锦被,年轻的身体微颤着相拥。
那时月色隆重又温柔,宋婉伸出手描摹青年英俊的眉眼,在他摘下面巾的那刻,宋婉就很喜欢他的长相了。
他才给伤口上了药,还没有穿衣服,冷白的肌肉结实流畅,上面纵横裹着白布,白布上还有点血迹。
“我能摸摸么?”宋婉指了指他结实的胸腹,全然是出于好奇,“我都没摸过,是硬的还是软的?”
他目光温柔缱绻,没有回答,只俯下身,一只手摩挲她的脸颊,无奈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像是在研究和审视,洁白纤细的手指先是戳了戳他的胸肌,后还不过瘾似的,摸了一把,很是惊喜。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感受,青年就覆了过来,刚才摸过的胸肌与她近距离贴在一起。
这次他吻了她很久,比以往都要粗野。
珩舟是个温柔的人,很少这样。
宋婉败下阵来不敢动了,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失身于这样的一个以武乱纪的乱党。
她抵住他的胸膛,有些狼狈地躲开了些,佯装生气,“你就是见色起意!”
他垂着眼看她,乌发与她的交缠分不清彼此,先前绑的紧实的布条已松松垮垮。
他的目光带着克制,“不是。”
“你若愿意嫁给我,我明日就带你走。”
宋婉拉好衣襟,不悦道:“你拿什么娶我?你连宋府正门都进不了。”
温和有力的手将她按入怀中,“给我时间。”
宋婉看他这样顺从又自卑,就越是喜欢,被他吻过的嘴唇,被他咬过的地方,都火烧似的灼热。
“会有一个人无条件的喜欢另一个人么?”她忽然问。
“会。”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心底热切的欲望和酸涩的爱意如同不可抵挡的利刃,他哑声问,“我想,我想……”
是珩舟的声音,他又在她的梦里不肯离去了。
他唤她名字时,缥缈又温柔,低沉又深情,如轻而密不透风的茧,将她紧紧包裹。
宋婉忽然觉得那可能是她疲惫的人生中唯一一次接近幸福的机会,如果跟珩舟走了,执剑浪迹天涯,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算计。
珩舟是那样温柔的人啊,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宁静美好,她在他面前最放松了。
但是在那个时候,她并未意识到。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没有一个人会没有条件的爱上另一个人。
他却为她付出了生命,死亡将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深深烙在她心底。
宋婉很想唤他的名字,然而咽喉像是被堵了棉花,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蹙着眉,不安地在梦中挣扎着,终于醒来。
神思恍惚间,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起来。
那青年垂着眼,高大,英俊,冷静,仍是一身黑色的锦衣,衬得皮肤冷白。
“怎么……还梦中梦。”宋婉喃喃道,起身调侃,“你这个鬼东西,法力无边啊。”
月色温柔,堪堪照在她身上,像是会发光,一双稍稍上挑的眼睛泛着潋滟的水光。
温香软玉入怀,笑意在眼中闪过,沈湛忽然觉得心脏又酸又涨,他已记不清多久没有离她这样近了。
他闭上眼,屏息静气,一动不动。
“动不动就来阳间,这样合乎下面的规矩吗?会不会很危险?”宋婉有点担心地问。
沈行唇角勾起,“对别人来说危险。但只要是见你,再危险我都会来。”
宋婉想,啊,就是这熟悉的感觉,做了鬼也撩人于无形啊。
“你怎么不抱我?”宋婉不解道,小声嘟囔,“刚才在那个梦里,你不是主动地很么……”
沉默片刻,沈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梦到我什么了?”
宋婉细白的手指在他腰腹处拧了一下,“你还问?就是你啃我那次!”
久违的悸动在心间荡漾,沈行一颗心颤着,被拉回久远的回忆中,并未躲开,低低地笑。
她柔柔地贴着他,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鼻息缠绕,沈行觉得心很静,一路奔袭而来的疲倦不知何时都消散了。
他揽着她腰部的手收紧了。
宋婉难以忍受地在他怀中扭动,不解道:“抱这么紧做什么,有什么愿望要我为你实现的?这几日我烧了很多黄纸给你,你收到了吗?”
沈行垂下眼看她,眸子中的笑意如春水,流淌着烫人的情意。
她这是把他当鬼了?还以为在做梦?
他顺着她说,“不够。”
她推开他,认真道:“那你还要什么?”
一双眼睛明亮澄澈,是真的想要弥补。
“你。”他喉结微滚,淡淡道。
“我还没活够。”宋婉连忙摇了摇头,叹息,“我要是寻死,早该去死,可我活这么一遭,难道就是受欺负来的么?我不甘心啊。”
何况才探知沈湛的谋反篡夺之计,这是她为数不多有机会触及到权力的时刻。
她不羡慕也不贪图沈湛的给予,她只嫉妒,只不甘,自己为何不是那能够给予之人。
“我都没让你保佑我,你怎么还要拉我一起去阴间?是谁说无条件喜欢我的?”她想了想道。
跟鬼讲道理,不知道能不能讲通。
沈行看着她,不说话。
宋婉总觉得沈行那一双含情眼像是会说话,尤其是过了这些年,青涩褪去,多了几分沉稳和从容,不说话时盯着她,那隐隐的侵略感让她心慌意乱。
“你别这么看我!”宋婉受不住他那灼热的目光,慌乱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总这么来我梦里,我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呀?”
比如被吸阳气什么的。
眼睛被她的手覆盖住,其他感官灵敏了起来。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
在北境苦行僧般的日子,他一度以为自己毫无七情六欲可言了,而此刻,沈行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还阳的鬼,现在身体各处都活了过来。
“你常梦见我?”他问。
宋婉累了,干脆躺了下来,将头枕在他腿上,鼻音浓重带着点委屈,“你总是入我的梦。”
“都梦见我什么?”他问。
宋婉侧过身,将脸埋进他腰腹部的衣衫里,闷闷道:“就是以前的那些事,以前你和我在宋府的时候。这样,我会不会被你吸阳气啊?”
沈行失笑,一时不想告诉她真相,就这么顺着她说下去好像才能探听出她的心意来,便哄道,“不会。《聊斋》你不是看过么,人和鬼做那种事,才会被吸阳气。”
宋婉想了想,将脸埋得更深了,“那完了。”
沈行深深地吸了口气。
宋婉有些累了,阖上眼,轻声说:“可是,可是你能入我梦里,我很高兴……”
他垂下眼看她,寺庙香舍里的灯光昏暗,将她精致的眉眼晕染出如梦似幻的美丽来,枕在他腿上的侧脸弧度完美,睫毛纤长,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挺翘,像小猫一样,还有饱满莹润的嘴唇。
在没有她的每一个日夜里,描摹过许多遍她的样子。
每一处他都爱极。
“我给你烧了很多香,很多黄纸,还跟着寺庙中的师父给你做了水陆大会,珩舟,我希望你过得好……”她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呀,真的就那么去送死了……”
他不再与她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如瀑的青丝。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均匀起。
沈行想,她眼下都是乌青,定是很久没好好睡了。
她是从何处得知了他的“死因”,竟折磨她许久。
他一直坚持不信是她设下圈套诓他去送死,看来没有错。
忽然,本躺在他腿上的人往深处蹭了蹭,呢喃着什么,像是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他忍不住低吟出声,想往后躲一躲,却又怕吵醒她。
奈何她离得实在太近,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一呼一吸,吐气如兰地抚过他愈发不受控的欲念。
沈行环顾四周,一手扣在床架上,找了个着力点,抽着气向后仰了仰。
从未这样慌乱过。
越是想压下那蓬勃欲起的东西,那东西却像是与他作对,势必要展露出沉寂了三年多的雄风来。
偏她那一呼一吸间,温柔又灼热,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这似乎还不够,她还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沈行喉结不自主地滚动着,垂眸看去,那黑色的布料绷紧,像是熟到发胀的果实要被榨出汁水,竟氤氲出一小滩的水汽来。
他闭上眼,脑中的弦绷紧了,脸和脖颈都烧的通红,扣着床架的手骨节泛白,忍得指尖发颤。
他想向后躲,咬牙一点点地躲开她的桎梏,奈何他退一点,身下那东西却像是活了一般,就更往前探,势必要和她纠缠到底。
居室内静谧,只有她沉而轻的呼吸声,和他压抑地凝气屏息。
他应该起身,可他不想吵醒她,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走,卑劣又露骨地享受着被她勾起的欲望。
沈行不知自己竟是这样的人。
自小以来受世间正统教育,深知色令智昏,怎能满脑子想着这事?难道真让他说中了,自己是那见色起意之人?
她与那些丰腴娇嫩的女子不同,不是属于那种很能勾起男人对异性的渴欲的娇柔造作。她纤细清瘦,不笑的时候甚至有点寡淡,可不知怎的,他却觉得她却比那些女子更勾人。
他脑海中都是她方才说的话,她在梦中也曾梦到过他……
沈行头脑发晕,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燃烧,令人震撼的焦渴裹挟着他,只得绷紧浑身肌肉,才能压制住干脆就在此吸了她的阳气的欲望。
又一阵胀痛,他想推开她的头,可却动弹不得。
正在他忍得痛苦之时,宋婉又往他怀中拱了拱,嘟着嘴不满道:“硬……不舒服。”
沈行吃痛往后一躲,简直是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