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过来后,大手一挥让他们两人围到前头去看。
现在,那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见鸡笼开了,十几只鸡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鸡?”
场面瞬间乱了。
许富德“哎呦哎呦”直叫:“笼子坏了笼子坏了!大伙儿帮个忙,别伤了我们的鸡!”
而得了阿薇指使的厨子小二们从大堂冲出来,嘴上叫着“抓鸡”,实则把鸡往人群最中心赶。
有人躲,有人追,活络的鸡冲进了最中央,在那两方人马的中间振翅。
两次险些被鸡撞到,文寿伯世子的脸都绿了。
而在他的边上,一直没有动的文寿伯夫人额头上全是汗水。
陆念睁大着眼睛看这番变故,灵光一闪,抚掌大笑。
是了。
闻嬷嬷打听文寿伯府状况时,曾有一条消息。
文寿伯夫人怕羽毛,什么鸡鸭鹅鸟,只要长羽毛的,她都怕,因此文寿伯府里,但凡她瞧见的地方,多年不用鸡毛掸子了。
请文寿伯夫人耍玩,也会提前把园子里的鸟笼都收了。
啊呀,还是阿薇有想法。
陆念在心里夸赞着。
而有想法的阿薇也从大堂里出来了,甚至手上还提着厨刀。
她大步走到混乱的人群中,眼疾手快去抓从身边飞过去的鸡。
那鸡直直冲着文寿伯夫人去,阿薇也顺势往前进,在鸡几乎扑到伯夫人身上时,阿薇一把揪住了鸡翅膀。
“啊——”
硬装昏厥的文寿伯夫人再也装不下去了。
在感觉到羽毛几乎扇到她脸上时,她失声大叫起来:“滚开、滚开!”
阿薇把鸡紧紧控制住,然后让它朝伯夫人晃着脑袋打了个招呼:“您怕鸡啊?那真不好意思,吓着您了。”
伯夫人忙不迭往后退,躲在嬷嬷们身后:“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抓鸡算什么疯子?!”阿薇冷笑一声。
狼狈不堪的文寿伯世子这才想到母亲害怕,忙过来挡了挡:“把刀也收了。”
“没有刀,我怎么杀鸡?”
问完,阿薇迅速地勒好鸡头,露出细细的脖子,抬起厨刀就是一下。
鸡血顷刻间喷了出来。
阿薇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又问:“不杀鸡,我怎么儆莫名其妙跑来我广客来外骂我母亲的猴?”
文寿伯夫人吓得一张脸刷了白芨浆子似的,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文寿伯世子一甩袖子:“小姑娘家家的,我不与你争辩。”
阿薇把已经动弹不得的鸡扔给了许富德,越过文寿伯世子,只与文寿伯夫人道:“这天底下,有女儿能为母亲提刀,也会有母亲为了女儿拼命。
就是不晓得你们应家会是哪一种了。
您厥过去之前,我母亲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要么是您,要么是您二女儿,总要有人给阿娴姑娘赔命的。
您愿意吗?
您的二女儿,会愿意吗?”
文寿伯夫人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死死瞪着阿薇。
阿薇勾了勾唇角:“是了,您有五个女儿,放弃一个,还有四个,就是不知道被放弃的那个,会怎么想您、又怎么想她的姐妹们了。”
说完,阿薇伸出了手。
手指上有细碎的鸡毛,还有未干的鸡血。
她动手动得突然,以至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文寿伯夫人,像是个木人一样由着阿薇替她整理了先前被揪得乱糟糟的衣领,又轻轻拍了拍。
后知后觉的文寿伯夫人“啊”的大叫起来。
她受不了有鸡毛鸡血沾在衣服上,更不敢自己伸手去撕,况且衣服岂能随意撕扯开?
一时间,愤怒害怕不安,各种情绪刺激下,文寿伯夫人再一次眼皮子一翻,昏过去了。
乱飞的鸡都被抓了回来。
而乱糟糟的“闹剧”也收场了。
于家夫人心神俱疲,只抬起头冲陆念点头示意,又与阿薇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您保重身体,”阿薇柔声说着,又凑近了些,“应家定有人跟着您,您出入时多留心。”
“我晓得,”于家夫人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会前功尽弃。”
第210章 不是挑拨,是互利互惠(两更合一求月票)
五皇子李崇出了御书房,穿过长长甬道,才稍稍停驻脚步,站在朱红的宫墙下缓了缓心情。
沈临毓正往御前去,两厢自然而然地在此处打了照面。
他走到近前,恭谨行礼。
李崇以手作拳,抵在嘴边咳了两声。
沈临毓顺着就道:“近来秋意重了,殿下多保重身体。”
“身体无妨,”李崇道,“脸面不太好看。”
昨日文寿伯府、敬文伯府与姻亲于家,在西街上大吵一架,以定西侯府名下酒楼的十几只鸡的扑腾振翅而“草草收场”。
今日自然是哪家都讨不得好,御史参本,金銮殿上点名道姓的“不知礼数”、“成何体统”。
那三家还老实,御史说什么也不还嘴。
定西侯一改从前“老好人”的脾气,他也不怼御史,只和永庆帝哭。
“圣上,您知道小女有癔症,太医们来看过诊,但还没有完全根治。”
“有病不是她的错,太医回诊时也说过,她的病情在好转,也建议她多与人往来、多散心开怀,所以臣才让她在西街上打理个酒肆。”
“昨儿是他们几家吵架吵到了酒肆门口,文寿伯夫人张口就骂小女‘疯子’!”
“都说打人不打脸,结果他家用别人的病情做攻击人的刀枪!被鸡扑了也是他们活该!”
“他们起矛盾是他们的事,我们定西侯府是无妄之灾,跟我们没关系。”
“被臣的外孙女儿的厨刀吓着了?”
“当着姑娘的面、骂她母亲,姑娘孝顺,有错?”
定西侯习武之人,是个大嗓门。
大嗓门的人哭起惨来,和动听沾不上边,反而扎耳朵极了。
嘹喨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回荡,震得永庆帝头痛不已,没怎么和定西侯计较,下朝后把李崇叫去了御书房。
李崇清了清喉咙,笑容无奈地与沈临毓道:“父皇很不高兴,让我约束岳家。我是能体谅岳母找人的急切,但闹上于家去、确实也不占理。”
沈临毓便道:“舅子姨姐多了,难免的。”
李崇闻言,笑着拍了拍沈临毓的肩膀:“你就说风凉话吧,等你娶妻了就知道,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亲戚关系是最头痛的。
怎么说也是我岳母,讲轻了怕无用,讲重了也又不合适。”
沈临毓关心地建议道:“让皇子妃出面呢?毕竟是她的母亲,她好开口些。”
李崇的笑容里,阴郁一闪而过。
一时之间,他吃不准是沈临毓太年轻、不懂夫妻、岳家之间相处的弯弯绕绕,还是这人心里明镜一样、嘴上却胡乱建议。
想到陆念母女几次出入五皇子府,回回把应聆说得气急败坏,李崇想,沈临毓应该是故意的。
也是。
执掌镇抚司,能拿捏住那么多老狐狸的心思的人,岂会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甬道这儿很是冷清,但也绝不是能针尖对麦芒的地方。
况且,李崇确实没有想好要如何握准与沈临毓交锋的那个度。
“算了,不说那些了,”李崇自己搭了个台阶,脸上依旧和善,“过几日陪我吃酒,别说不来。”
沈临毓拱手应了下来。
两厢告辞。
沈临毓继续往御书房去,李崇背着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念头起起伏伏。
夜里落了一场秋雨。
伴着呼呼的夜风,京城的天越发冷了。
应蕊缩着身子靠坐在床上。
自从被于家夫人抓到后,她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眼睛被蒙上了,嘴里塞着帕子,四肢被捆绑在这架子床上,起先她还有力气挣扎,饿了几顿后就彻底“老实”了。
没办法,挣不动也喊不动。
看顾她的嬷嬷只给她一丁点食物,一张薄被子,确保她死不了、逃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