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喜欢什么花,是荷花?还是带了夫人名字的玉兰花?海棠花?”
顾如璋问道,从薛玉棠手里拿过画笔。
笔毫蘸了颜料,在她腿上作画。
如玉般的雪肌,恰是上乘的白纸,冷凉的笔毫在雪肌间游走,所画之处,微微发烫,薛玉棠肩膀轻颤,按住顾如璋执笔的手。
笔毫的颜料重重落在她腿上,顾如璋握着画笔继续作画。
一边画了艳丽的海棠花,一边画了清雅的白玉兰。
两花相对,颜墨未干,栩栩如生,仿佛散着幽幽花香。
顾如璋看向腿间被指痕圈住的小痣,目光凝了凝,似乎在考虑画个什么。
薛玉棠的心紧到嗓子眼,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书房外忽然想起叩门声,薛玉棠冷不防一颤,僵直的背挺直,怯怯往禁闭的房门看去。
“何事?”顾如璋皱眉沉声问道,抬手抚摸薛玉棠的背,安抚着她,宽大的袖口垂落,遮住女子娇小的身影,和腿上的花。
“将军,府外有个男子鬼鬼祟祟,被侍卫抓后,说要见夫人,若夫人不在,见将军也行。”
薛玉棠疑惑,“找我?”
顾如璋敛了敛眉,吩咐道:“带去前厅等着。”
屋外脚步声渐渐远了,顾如璋并没有带薛玉棠一起去的意思,目光落在栩栩如生的画作上,“我去会一会,夫人不必跟去。”
他理了理裙裾,指腹擦过那朵刚完成的白玉兰,在薛玉棠耳边低道:“画上颜料未干,若是弄花了,为夫可是要给夫人重画的。”
薛玉棠脸上如火烧般,红了一片,正欲将裙裾放下的手停住,悬在画案的双腿不敢乱动,担心将两侧的颜料弄花。
*
顾府,前厅,侍卫守在屋檐下,无人敢靠近他偷听。
粗布短衣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在屋中环视一圈,问顾如璋道:“姑娘呢?我要见姑娘。”
顾如璋长眉一折,沉声道:“行迹鬼祟,再不说目的,我让人将你押去府衙。”
“顾少爷不认识我了?我是曾管家的儿子,曾庭啊。”
顾如璋靠着椅背,锐利的眸子打量眼前情绪激动的青年。曾庭是家生子,是薛府管家的儿子,在书房伺候研磨,而曾管家几年前与薛鹤安一起被山匪所杀,葬身在火海里。
曾管家遇害后,不出半年,曾庭突然恶疾,死了。
“顾少爷,我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少爷你仔细看看,虽然这些年我的模样变了一些,但眉宇间还是能看出少时模样。”
“谁要杀你?”顾如璋沉眸,问道:“或是说,谁想灭你的口?”
曾庭一时间沉默,内心犹豫着是否告知。
“是裴凌吧。”顾如璋道。
曾庭愣怔,不料他竟知道。
“姑爷娶了姑娘,我相信姑爷。”曾庭道:“爹是薛府管家,也是老爷的心腹,府中大小事宜他都过问。那日老爷将山匪首领劝得动摇,愿意好好谈谈,听我爹的语气,好像是因为两人认识同一人,那山匪才愿意考虑考虑。”
顾如璋沉声问道:“何人?”
曾庭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偶然从爹口中听来的。”
“那日回去后,老爷便写了一封信,命我爹快马加鞭送去驿站,是给祁连将军的,但我爹不知道为什么,将信藏在了衣服夹层里,还是我与娘收拾爹遗物时,发现的。”曾庭从怀中拿出那封信,给了顾如璋,接着道:“第二日,老爷便遇难了,我爹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顾如璋将信拆开,信中寥寥数字,虽是给祁连将军的,可却是让他速回一趟。
让他回来作甚?
“与那信同时送出去的,还有老爷向陛下奏禀的密函,只是封密函没写完,还没来得及送出,老爷便出事了,事后我在书房没有发现那封的密函。”
“我当时便觉蹊跷,但那会儿大家都沉浸在老爷去世的悲痛中,连我也因我爹遇害,悲痛万千,没留心这事。很久之后,姑娘的贴身丫鬟颜画,在悄悄查老爷的事,我无意间看见大公子的手下将颜画抓住,逼疯了颜画,大公子怎会如此心狠手辣?我真惊了,简直不敢相信。”
“后来,大公子的手下又将疯掉的颜画投入池塘,伪造了颜画的死。”
“大公子发现了我,欲想杀我灭口,但我命大,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我不敢露面,这几年间东躲西藏,甚至怀疑我爹的死,老爷的死也与大公子有关。”
“听说姑娘来了京城,我便悄悄跟来了,本是想早点来与姑娘相见,可裴凌寻来了,我不敢轻举妄动,等裴凌离去,这才敢现身。”
顾如璋:“她失忆了,都忘掉了。”
“什么?!”曾庭皱眉,惊讶不已。
顾如璋看着手中的信,眉头紧蹙。
蜀郡西工官贪污受贿、行贿,收集呈上的账簿中,有一批尚未完成的兵器,而此前他应还私铸过一批兵器。
这些兵器的下落,至今没有查到。
若是五年前,蜀郡西工官就开始私铸兵器了呢?
——益州有人要反。
若是薛鹤安那封没写完的密函,禀的正是此事……
顾如璋拿着信的手蓦地紧缩,眼神豁然锐利起来。
“梁琦!”顾如璋唤了一声,心腹闻声入屋。
顾如璋看了曾庭一眼,命令道:“将他带下去,秘密安置,不得有半分闪失。”
*
顾如璋离开书房时,薛玉棠是如何坐在画桌上的,他再回去时,她亦是如此,乖乖坐着不敢乱动,唯恐弄脏了画。
听见关门声,女子没有反应,背对着他。
顾如璋走近,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幅画。
他敛了敛眉,倒是忘了将这画藏起,当初将她吓着了,如今……
画中女子泛舟游湖,坐在船头抱着一束芍药花,低着眼眸,含情脉脉,满是女儿家的娇羞。
薛玉棠抬眸看向顾如璋,黛眉轻蹙,问道:“阿璋,我们之前是不是一起游湖赏景?”
顾如璋冷着张脸,漆黑的眸子骤然冷冽,“夫人是想起了什么?”
“很模糊,”薛玉棠皱眉摇摇头,眉间生出忧愁,道:“好像是跟阿璋泛舟游湖,阿璋送了我好看的芍药花。”
近来姜柔给她开了几副对恢复记忆有帮助的药,想来是这药起作用了,看见事物,一些迷糊的记忆随之而来。
薛玉棠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纯真地看向男人,微微弯下的嘴角略显无辜,“难道不是与阿璋泛舟么?”
可这画除了眼前的男人,谁还会画?
顾如璋紧绷的唇扬起,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眉宇间藏了几分戾气和醋意。
“是。”顾如璋蓦地开口,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我……唔”
薛玉棠话没说完,顾如璋堵住她的唇,两臂撑在案边,将她圈在两臂之间,不容许她躲开半分。
占有欲和醋意齐齐涌了上来,顾如璋霸道地亲吻她的唇,又在雪颈烙下他的印记。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已干的颜料,他避开画的花朵,在薛玉棠惊惶不安中,吻了上去。
第33章 “玉娘,我们生个孩子吧……
六月中旬,酷热难耐,连喝一口水,都热得流汗,便是夜里有凉风吹来,也难敌热意。
纤白玉手无力地垂在床沿,雪肌染了浅浅的粉色,女子想抓握什么,但手指软绵绵的,无意间将放在床边凳上的水盆打翻。
温凉的水溅落手臂,哐啷的响动吓得薛玉棠轻颤,两股紧了紧,男人闷哼一声,气息变得紊乱。
“玉娘。”顾如璋埋首在雪颈间,哑声唤她,手掌轻抚摸她的后背,舒缓她紧张的情绪。
两人面对面而坐,男人遒劲的双臂将薛玉棠抱紧,推着想退却的她往他怀里去。
薛玉棠无力地抵着顾如璋的胸膛,娇艳的唇瓣翕动,每呼一口气,都是他灼|热的气息。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落下,滴在她的颈窝,惊得薛玉棠肩头颤动,心跳如擂,她屏气凝神,感受到水珠沿着零星泛红的肌肤滑落,随着胸|脯的呼吸起|伏。
雪肌上沾着打湿的乌发,堪堪遮住犯病之处,顾如璋伸手敛去,一圈湿濡的齿印还是新鲜的,包裹住娇嫩的肌肤。
薛玉棠按住男人的手,“不是说……不是说圆房以后,这病就好了么?”
为何……为何还是如此。
她呜呜咽咽说着话,柳叶眉轻拧,又委屈又无助的模样,鼻尖的薄汗散着热气,哭得有些厉害。
顾如璋低头,英挺的鼻碰到女子娇俏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只用指腹擦拭。
薛玉棠心跳如擂,明明是她的身子,却不受自己控制,肩膀不安地颤抖。
看着眼前热汗淋漓的男人,薛玉棠已经无法再忍受被那怪病折磨,握住他拨弄的指腹,热意从他的指顷刻间传到她的手上。
“阿璋,帮我。”
“什么?”顾如璋问道,垂眸看着两人紧扣的手掌,汇聚的水珠从指腹间流淌,“玉娘这次犯病,似乎比上次严重了。”
哪是更严重了,明就是他坐视不管,热敷的帕子只用了一次,他便自作主张拿去擦拭别处。
都脏了,薛玉棠自然是没有脸再用那帕子。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再发病,薛玉棠本以为痊愈了,结果天不遂人愿,这病说来就来,猝不及防。
她往后靠着雕花床头,泪花在泛红的眼里闪烁,含泪看向男人,乌发散乱地沾在脸上,模样委屈极了。
顾如璋喉结滑动,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细腻的雪肌,也不逗她了。
唇轻轻吻了吻,薛玉棠不禁颤了颤,抬手抱住顾如璋的头,纤指穿梭在男人发间,抓住住他的发,指腹几乎贴着他的头皮。
夏夜闷热,潮湿的热意在顷刻间席卷全身。
薛玉棠失神地望着罗帐里的影子,男人埋着头,她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记忆零散模糊,薛玉棠用力回想,但看不太清楚,像是在一张宽大的桌案边,男人抵着她,大掌按住她的腰,迫着她转过头来,全程都看着他。
“专心些。”顾如璋轻咬,像是在惩罚她的分神。
不止满足于唇腔内的绵软,顾如璋去捉薛玉棠的手,一根根抚摸她纤白柔软的手指,与她的五指紧紧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