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薏刚做了心虚的事,此时指尖冰凉,紧闭着眼睛。
脚步停住,她听到一声熟悉低笑,顿时一僵。
上回她睡在衾被中,明明连婢女都没有察觉......
钟薏不知道的是,朝朝正乖顺地蹲在旁边,仰着头看着逼近的男人,又看了看榻上那片平得不甚自然的床褥,大尾巴甩得更快了些。
它不明白主人的意图,却无比忠诚地守在她身边。
卫昭视线落在朝朝身上,看着它的模样,眸色幽沉,嘴边扯出笑。
他按耐下心头的波澜,走上前两步,宽阔黑影投在榻上。
锦被被轻轻一拽,露出满床倾泻的青丝,她脸朝下,依旧死死闭着眼睛,憋得脸颊通红,察觉到眼前突兀透入微光,才睁开眼。
钟薏心脏狂跳,怔然对上那双漆黑眸子。
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热度滚烫,掐着她腰一个用力就将人挖了出来,囚禁在他和榻背之间。
钟薏尴尬笑笑,主动开口:“我......我在和朝朝捉迷藏,哈哈。”
“朝朝,好玩吧?”她说着,一个弯腰,借着去捉猫的姿势想离开他手臂圈禁的范围。
“......”
她的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无不在昭示她想要离开。
卫昭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眼底情绪陡然暗下,拦住她的腰猛地把人带回。
她被力道直接带得跌坐榻上,蒙然看他。
卫昭对她这种眼神又爱又恨,捏着她细瘦腕骨:
“薏薏为何这几日一见到我就想跑?还在生我的气吗?”
钟薏被他点明,想到自己刚才藏起的匣子,有些心虚。
“没有,我是在陪朝朝玩。”她低下脸。
卫昭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忽然软下神色,弯下身,视线和她齐平,眼底一片清明:“我有哪做的不好,说出来,好不好?”
——说出来?
钟薏想要冷笑。
他做得不好的事她一件件说,今夜都说不完。
他现在突然摆出这副姿态是想做什么?以为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随便他糊弄的钟薏吗?
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是我昨夜......”他垂下眼睫,迟疑问。
她闻言果然如他所愿,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脸上表情刹那生动至极。
卫昭鼻尖充斥着她带过来的香气,坚持开口,“我只是许久未和你亲密,一时情难自禁。”
声音紧贴着她手掌,他的唇完全贴在了上面,呼吸间的热气好似把她手润湿,这种触感让她想收回手,却被他捉住。
他没再说话,但她掌心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潮湿热气——
他在舔她的手!
钟薏怀疑他方才那副要和她认真探讨的样子也是他精心布下的伎俩,只是为了现在这样恶心她。
她被那股柔软的麻痒吓得脊椎发麻,用力抽手,却被他合掌覆盖住手背,和她五指紧紧相扣。
钟薏拗不过他,想起方才的念头,骤然停下动作。
五日之期一晃就过,现在让让他也无妨,等她去了东宫找回记忆......
舔舐的声音更加清晰,他见她松动,越发得寸进尺,甚至开始张唇用牙齿啃啮,掌心的痒意让她几乎咬着牙都无法忍受:
“我不躲了!”
卫昭没松手,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在辨认其中真假。
她被他黏稠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这和梦里那种冷冽的审视不太相同,但比之更让她害怕。
钟薏喘了口气,补充,“我也没有生气。”
原本抗拒的手腕逐渐放松,软软地像云朵贴在他脸侧,温柔地抚摸着,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借机把涎液擦去。
卫昭显然被她的动作取悦到,更进一步抱住她,脸埋在她脖颈。
她依旧没躲,甚至回揽住他的腰。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嗯。”她低低应一声。
舔她两口就想和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朝朝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个人。明明方才还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又突然滚在了一起。
*
九月四日,天气阴沉。
今日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没有像往日那般主动去找皇上,午膳后,她按例喝了药,托人传了消息,便打算在殿中歇息。
红叶看着她脸色苍白,眉心拧得更紧了一分:“娘娘,不如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钟薏摇了摇头,声音低淡:“只是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儿,都不要来打扰。”
红叶唏嘘。这几日夜里水也换的不多,动静也没听见多少,想来并非因那事才疲惫,可究竟是怎么了呢?娘娘又不肯请太医,她心里实在担忧。
好不容易这几日她脸上有了些生气,像是寻到了什么希望,应是和陛下关系缓和的缘故,可今日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她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言,只跟婢女默默将内殿收拾得舒适妥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扉彻底阖上,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安静等了一会儿,钟薏睁开眼,方才的虚弱一扫而空,她迅速从床上坐起。
蹑手蹑脚地走到殿门前,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到几个宫女的身影投在门上,她们守在外头。
那卫婉宁的人是怎么能进来的?
她心中一紧,正思索着,忽然,后窗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打破满室寂静。
她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顿时绷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循声而去,伸手推开窗。
温热的风猝不及防灌入,拂过她发凉的指尖。
一个陌生宫女站在窗下,眉目清秀,眼神锐利。
此处恰有一片海棠,枝叶层叠,将她矮小的身影隐在阴影之中。
她目光沉静,毫不迟疑地跃入殿内,微微俯首,低声道:
“娘娘。”
第50章 恢复记忆6脑中突然剧痛无比
梨花今日是负责打扫东宫的领队,一群人已经集合完毕,可她皱着眉数了两遍,都还差两个。
远远的,匆匆跑来两个身影。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她冷声叱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方才肚子疼......”矮点的丫鬟低声解释,拉着旁边那个脸上有颗大痦子的姑娘。
梨花被她的脸吓了一跳,撇开目光,挥手催促:“走吧走吧。”
她们两个并非内务府的人,早早塞了大笔银钱给她,说是妹妹在东宫丢了要紧的物件,今日务必要进去寻回。梨花心里不愿,但见银子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带上。
钟薏垂着头和那宫女并肩走着,手心全是汗。
宫女自称小月,方才在殿内手法熟练地替她换装、易容,手法之干净利落,让钟薏看得一愣一愣。
她心中不禁生出念头,日后逃跑,若是能有小月,定然事半功倍。
她自从悄悄倒掉了那药,身体没有半丝不适,还做了那梦,基本可以断定药里必然加了忘
忧草,而卫昭过去也定然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行已经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找回记忆。
一群人沿着官道,静悄悄往东宫走去。
正元殿内,皇帝刚得知贵妃身子不适的消息,眉头一皱,下意识想去看她。
目光一垂,扫到堂下战战兢兢跪着等着给他禀报西北边情的大臣,他缓缓吐出口气:“继续。”
西北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密探报回,突厥正在暗中整备兵马,意图昭然若揭。
殿内氛围沉重,殿外钟薏一行人正经过,她远远瞥见韩玉堂胖得显眼的身子,浑身瞬间绷紧。
卫昭就在里面,会不会突然出来?
钟薏屏着口气,暗中加快步伐,忽然不小心踩到前面宫女的脚,引得对方回头瞪了一眼。
“抱歉。”她忙垂下头,声音压低。
她不敢再有丝毫多余动作,老实跟着队伍。直到正元殿彻底被甩在身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东宫路远,待她们终于赶到,众人皆是满头大汗。
大门就在眼前,钟薏望去,心中浮现异样。
相比皇宫承乾门那般恢弘巍峨,东宫的正门朴素到有些怪异。
午后更是闷沉,几乎没什么风,热得人心慌意乱,门口几名侍卫松散地站着。
宫人是无权从正门进的,她们来到旁边的侧门,门边站着专门查验身份的太监。
梨花走上:“李公公,今日奴婢们奉命来打扫。”
那位李公公似乎与她相熟,眯眼笑着扫过众人,目光在她们身上逐一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