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般,哎呦一声,“瞧妹妹我这记性,险些忘了你们母子还分隔两地呢,听说你走了后那孩子委屈的哭了好久,可怜见儿的,别是以为你不要他了。”
苏容妘心上一紧,几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襦裙的领口,扯得她一个趔趄。
苏容妘拔下头上簪子抵在她脖颈,惊得她身侧丫鬟捂口低呼。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大可以试一试我会不会送你去见阎王。”
苏容婵却是笑意更浓,轻轻拍了拍扯着自己领口的手:“别急,这也是我的小外甥呢,我哪里舍得把他如何,姐姐啊,你昨夜那般卖力气,我自也是有赏的,今日下午,必叫你们母子团聚。”
第3章 不似白日端庄贤良
嫡妹的话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黏黏腻腻绕在苏容妘耳畔。
只是不管如何,她的宣穆能在她身边便好。
她松开了手,跟着嫡妹回了院子,即便她的身子还因昨夜的欢好而酸痛,但却仍旧留在嫡妹这生等着,却是惹得嫡妹停了念经,侧目来瞧她。
她将手中的佛珠套在手腕上,饶有兴致道:“姐姐把这孩子看顾的跟眼珠般,要不等事成了,我亲自出面帮这孩子认祖归宗如何?你若是分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就把你能记得住的男子都与我说说,我挨家挨户帮你问,滴血认亲总容不得他们抵赖。”
苏容妘听出了她言语里的讥讽,只冷冷扫她一眼:“不用你多管闲事。”
此时院子来了人,小宣穆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戒备,一双眸子警惕地看着四周,又是在搜寻娘亲的身影,只是来的不止是她的宣穆,还有嫡母孙氏。
她一瞬的恍神后,心瞬间沉了下来,袖中的手也攥的紧了紧。
嫡母与她小娘本是双生姐妹,可嫡母却是不如她小娘温柔和善,看见她时眼里不加掩饰的嫌恶,进屋后都未曾等婆子丫鬟退下,劈头盖脸便将苏容婵数落一顿。
“你初为人妇,还未在夫家站稳脚跟,便把这失了廉耻的人带过来,裴家本就看不上咱们,你是盼着你那姑姐将你休回家中不成?你一人被休,丢了颜面不要紧,连累了你父亲和弟弟可如何是好?”
仆妇们匆匆退下,忙将门窗关住,而小宣穆则是一脸凝重扑到苏容妘怀里:“娘,你可有受欺负?”
她的宣穆最是听话懂事,她离开这一夜定然叫他担心坏了。
可他这话却是惹怒了孙氏,她冷嗤一声:“你娘沾着我女儿的光,来这裴府吃香喝辣,你还怕她受委屈?她分明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哪日她借着我女儿的东风捡了高枝,便将你这小杂种远远踹到一边去!”
宣穆小小一张脸冷了下来,他忍不得旁人说她娘亲半句,当即恶狠狠瞪着孙氏,恨不得冲过去咬下她一块肉来。
苏容妘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捂住了他的耳朵,轻轻摇摇头。
这叫孙氏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呦,小小的人脾气倒是不小,果真是野种一个有娘生没娘养,婵娘你瞧瞧,你要把这两人留下,这不是明摆着给你添乱吗?”
苏容婵无奈道:“娘,女儿只是觉得自己一人在裴府有些孤寂罢了。”
孙氏的气焰未减:“那你怎得不把你弟弟叫过来?那可是你亲弟弟,不比这什么劳什子姐姐强?”
顿了顿,孙氏似想到了什么,坐下来拉女儿的手:“好孩子,你昨夜可同姑爷圆房了?”
苏容婵别过眼去点点头,摆出一副羞赧模样,只是余光向苏容妘投来了个眼神。
苏容妘这才明了,原来嫡妹与自己的事,连孙氏这个亲生母亲都瞒着。
但孙氏心思却不在这上,闻言只面露欢喜:“这样正好,既已成了枕边人,没事你也得吹吹枕边风,为你父亲和弟弟谋求些东西才好,你弟弟如今也没什么好光景,这几日你叫女婿给他安排个肥差,不必多大的官,能捞油水就行。”
孙氏说的轻松不已,言语里并非商量,而是趾高气昂的命令,丝毫不考虑新婚的女儿同郎婿提这种功利的事,会不会伤了夫妻情分。
但苏容婵没搪塞拒绝,那双明艳的眼眸却是望向了苏容妘。
她唇角含笑:“好啊娘,女儿今夜就同夫君提一提。”
孙氏这下开怀了,又好一顿嘱咐她守着分寸,别丢了苏家的人,这才终是离开。
吹枕边风,就得在同寝的时候吹,这差事落在了苏容妘头上,她心中沉郁,既是觉得此事难办,又是抗拒晚上同裴诼邂的同塌,带着宣穆回自己房间时,面上仍旧凝重。
小宣穆也有自己在乎的事,一脸戒备地跟着娘亲回了房间,仔仔细细看上一圈,见床榻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虫雕鼠咬的模样,屋顶也未曾刮风漏雨,心
里稍稍放心下来了些。
只是回转过身后,他突然认真道:“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瞧你走起路来都不自在。”
被儿子陡然这么一问,苏容妘心里慌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少操心我,谁敢欺负了我去?”
小宣穆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苏容妘无法解释自己所行的淫靡之事,只能说了些旁的事将他糊弄过去。
晚上,裴涿邂踩着时辰入了正房,他上职很忙,来的时候都未曾留下同妻子小意温存的时辰,只是为了办事而办事。
他进屋来,灰暗的烛火叫他看不清妻子的容貌,他张开手臂,等着妻子为自己更衣。
夫妻欢情在他看来像是上职点卯般,他声音冷的叫人生不起半分情欲:“褪衣安置罢。”
苏容妘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服侍他。
抬起手时,袖口的衣襟微微滑下,露出莹润洁白的手腕来,在本就不算亮的屋子里格外夺目。
裴涿邂来时兴致本不算大,却在看到旖旎光景后呼吸滞了一瞬。
他觉得自己娶的这位夫人,并不似白日里那般端庄贤良,无论昨夜还是现在,分明自己来的时候还是心绪平平,可与她站到一处,感受她的触碰与靠近,便叫他忍不住升起些亲近的欲望来,想要用些办法,弄得她气息紊乱才好。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直白地去猜疑是不是夫人用了什么固宠的手段。
故而,他眉心微微蹙起,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你是我的正头夫人,不必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第4章 应有的体面
正在脱衣的苏容妘手上一顿,觉得他这话说的莫名又荒谬。
她抬眸去看裴涿邂,对上他一双沉寂如水的眸子,他缓步靠近自己。
他眼里未曾含半分情欲,却是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顺着便将她压在了床榻上:“婵娘,你是我的妻,我自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裴涿邂鼻腔之中充斥着她身上的味道,那莫名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上自带的莹莹淡香,叫他回忆起昨夜的初尝云雨,亦是鼓动他褪去怀中人的衣裳。
苏容妘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喉咙也紧的不行。
可她不能抗拒,只能强迫环上他的脖颈,迎接他的入侵。
直到夜已深沉,她受不住地咬上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弄的有些狠了,才与她一起结束,可这次却与昨夜不同,他未曾直接撤离,而是搂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到喘匀了气。
苏容妘张了张口,还在想如何开口说出讨要官职的事,便听身上的人道:“裴家乃百年大族,一言一行皆要为人表率,家门自也该清正,今日长姐所言虽严厉了些,但却不无道理。”
裴涿邂声音有些暗哑,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你的庶姐行事不端,还是趁早离府,我可以叫账上支一笔银钱,日后还是莫要再继续来往了。”
苏容妘沉默着,没说话。
难听的话听得多了,她也习惯了,只是这事她倒是犯了难,这种事为何一定要放在床榻上说,这人还是不知,他夜里的“夫人”,可做不得白日里夫人的主。
顿了顿,她学着嫡妹的语调:“夫君,妾身疲累,这些事还是明日再说罢。”
裴涿邂从她身上起了来,他不觉得自己的夫人会忤逆自己的决定,心中已经认定那位妻姐不会再出现在府中。
他依旧是撂下一句早些休息,去净房清洗后,套了衣裳回了书房。
次日早上,苏容妘去嫡妹屋中之时,嫡妹正拨动着手中的檀珠串,口中喃喃念着佛经。
瞧见她来了,苏容婵摆摆手:“污秽的言语,还是莫要在这说,随我去庭中罢。”
嫡妹所谓的污秽,便是她同裴涿邂床榻上那点事,为了不露馅,她需得将晚上发生的,事无巨细同嫡妹道出。
床笫间的事,说出来叫她难堪,这何尝不算是折磨?
庭中野猫叫的欢快,在苏容妘语毕时正好走到了嫡妹腿边,轻轻蹭着她。
苏容婵干脆将猫抱起,一边抚着它的背,一边道:“姐姐莫不是以为,夫君说上两句话,你就可以从府里出去?姐姐,你我如今是一跳船上的人了,你觉得夫君若是知道你我二人这般将他戏弄,可会放过你?”
苏容妘将头侧到一边去,她本也不奢望只裴涿邂这一句话,便能叫她带着宣穆离了这里。
“好了姐姐,你昨夜累了一宿,快去歇着罢。”
苏容婵面上悲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狸奴实在可怜,四处漂泊,瞧瞧这瘦的,都脱了相了,云晓,给它抱下去罢,送它早登极乐也好少受些苦,我去为它念上几遍往生咒。”
苏容妘要离开的身子一僵,回头看去,却见云晓将那猫抱离了去,活生生的猫,竟就要这般处置了。
她手攥的紧了紧,瞧着嫡妹这张恭顺且悲悯的脸,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离开的时候,她瞧见云晓亦是一脸的不忍,掐着猫脖颈的手在颤,而猫呜呜叫着,即便是饿的没了力气,仍挣扎乱动着。
她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到了她身边将猫要了过来:“我来处置罢。”
去见宣穆的时候,也不知他胡思乱想了什么,几步便扑到了苏容妘怀里:“娘,我昨晚去看你,你为何不在房间中?”
小宣穆眼眸中溢出担忧来,抱着她的力气很紧,可却叫苏容妘眼神止不住的躲闪。
“许是正好赶上我起夜罢,你小孩子一个,夜里别出去乱跑。”
说着,她将怀中的猫塞到了宣穆怀里:“府里捡的,你且养着罢,免得你闲着没事总盯着我。”
宣穆不说话了,只垂头看着怀中的小猫,认真点了点头。
苏容妘陪着他说说话,还一同给猫置办了窝,只是眼看着要用晚膳,外头便又响嫡妹身边那个尖酸婆子的动静:“大姑娘,我们夫人唤你过去。”
透着窗子,婆子撇了一眼屋中的宣穆:“野种就不必带了,大姑娘你不清不白的,便已经给我们夫人蒙了尘,还想带着野种去我们夫人面前晃?”
宣穆气的站了起来:“你闭嘴!”
他尽力压低声音,却因年纪太小,半点气势都没有,惹得那婆子哎呦呦好几声,难听的话倒豆子似的往外冒:“小野种生气了?果真是有娘养没娘教,半点规矩都不懂,难怪你爹都不认你,不对……是你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哩!”
宣穆咬着唇,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容妘冷着脸,眼神凌厉的似刀子,几步冲到了那婆子身边给了她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婆子被打的倒在了地上,捂着脸满眼的震惊。
她指着苏容妘的鼻子:“你!你个小娼妇敢打我!”
婆子作势要还手,但苏容妘已经反手将她制住:“妹妹身边竟养了你这种刁妇,我便是打你又如何?你既不服,我便带你去妹妹面前分说清楚罢。”
她转身对宣穆撂下一句:“在屋里好好待着,不许跟着我。”
宣穆小小的心跟着被揪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怎能不着急?
他在房间里踱步,最后倒是将视线落在了小猫身上。
要是猫跑了,他出去追猫,是不是娘就不生气他出房间了?
心中有了办法,他立刻便将门打开,把猫撵了出去,而后也不管猫跑去了哪,直接往娘亲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只是这院子实在是大,大得他分不得东南西北,他急的四处张望,却是在冲过一片假山后,猛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直接被弹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