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是他,踩着他亲兄长的尸骨登上了北荒王的王位。
骨肉亲情在王爷眼中,怕是远远不及那位让他动了心的阿缠姑娘重要。荒舞心中也后悔,当初她若是早早看出了这些,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王爷,既然已经确认了阿缠姑娘的身份,是否……要与她相见?”荒舞试探着问。
“不,还不是时候。”
白斩荒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街市上人来人往,小贩热情地吆喝。
他的手忽然攥紧,声音却极为轻缓:“上京可真是繁华,难免会让人轻易迷了眼。”
荒舞屏住呼吸,不知王爷究竟是在说谁,她无暇多想,只等着王爷接下来的命令。
“去查一查白休命,本王要知道他的喜恶,弱点,还有他和……季婵的关系。”
“是,属下这就去查。”
荒舞的身影消失在车厢中,白斩荒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车厢外。
原本已经止了血的左手因为忽然使了力,伤口再度崩开,将系在手上的帕子都染红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昌平坊,陈慧如往日一样守在铺子里,忽然听到铺子外马蹄声传来,她才刚站起身,就见阿缠像只灵巧的小雀一样扑了进来:“慧娘,我回来了~”
陈慧脸上泛起笑容,起身走到柜台外,上下打量着阿缠。
她看起来似乎瘦了些,不过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显然白休命将她照顾得不错。
只是眼角眉梢之间,总会不自觉流露几分妩媚,让她显得越发动人,却让陈慧咬了咬牙。
作为过来人,她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
看见白休命跟在阿缠身后走了进来,陈慧看过去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犀利。
阿缠完全没能感受到陈慧的复杂情绪,还在和她分享路上的见闻,说了几句之后,回身看见白休命,又忙道:“慧娘,回雪还让我给你带了礼物,我在回来的路上也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她说着朝白休命招招手:“快把东西拿出来。”
白休命还未开口,陈慧便出声制止:“不急,你带白大人去你房间将行李取出来,我去给你做些吃食,饿不饿?”
阿缠回答得毫不迟疑:“饿了。”
离开上京将近两个月,每天吃饭她都想慧娘,下次出门说什么也要将慧娘打包带走。
陈慧关了店门,去灶房给阿缠包了一顿饺子,她正烧水的时候,看到白休命从阿缠房间里走出来,往水井边走去。
“白大人。”陈慧叫住了对方。
白休命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事?”
陈慧略顿了顿,才道:“阿缠在感情之事上不拘小节,但白大人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多谢提醒,这件事我会和阿缠私下商量。”
陈慧点了点头,她虽然觉得白休命这人行事太过出格,但至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她却不知,这件事还真怪不到白休命身上。
事实上,在回程之时,他曾说过回京之后要来提亲,当时阿缠避开了这个话题,之后也没有再提及。
他们两个之间,急着想要名分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两人的对话阿缠并不知道,她将自己一路上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好了,又梳洗了一番,刚出来就吃上了陈慧端来的饺子。
陈慧虽然对白休命不满,到底还顾着礼数,让他吃了顿饺子,才把人送出门。
阿缠回家之后,就像是一个小白眼狼,连大门都不肯出,站在门口朝他挥手:“白大人一路走好。”
白休命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让阿缠脖子一凉,赶忙缩回身子,不敢再故意招惹他。
从昌平坊离开,白休命没有去明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明镜司。
到了明镜司衙门,他先去见了秦横,交接了一下最近明镜司经手的案子,然后叫来了封旸与江开。
见到白休命,两人上前行礼,神色都有些激动。
“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江开苦哈哈地告状,“指挥使大人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用。”
离开前,白休命将两名下属交给秦横,说有事都可以吩咐他们。
其他衙门都是勾心斗角,互相防备,轮到他们明镜司,秦横恨不能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他们俩。
他们拿着千户的俸禄,干着指挥使的活,每天不是在办差就是在办差的路上,差点累掉半条命。
“如果你再废话,本官就把你打包送给指挥使。”白休命语气淡淡。
江开一个机灵,立刻转移话题:“大人,按照您临走时的吩咐,已经漏了口子出去,北荒王进京后不久,就有人四处寻找明镜司的门路,今日我们的人才将消息放给对方。”
“买了什么消息?”
“那人买了北荒王太妃被害案相关的资料,她还特地询问了太妃的被害地点,与庄子的所有人,我们并未隐瞒。”
然后江开又道:“她还打听了荒林的消息,不过我们并未多说,只告诉她荒林消失在昌平坊。”
“只有这些?”
“还有。”江开迟疑了一下,才道,“对方还打听了去年上元夜,那只闯入城中的狐妖消息,我们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那人。”
白休命抬眼:“狐妖?”
“是。”
“那只狐妖的来历,似乎一直没能查出来?”
“属下无能。”江开与封旸二人也不辩解,直接认错。
“那就往北荒王府查,本官要知道,那只狐妖与北荒王有何干系,它又为何会出现在上京。”
“是。”应下之后,江开先行离开。
封旸走在后面,他犹豫了半晌,才说:“大人,卖出的这几个消息里,似乎都有季姑娘的身影。”
之前只觉得是意外,毕竟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是现在,有人将一年前狐妖的案子,与太妃的案子一起送到了他们面前,这件事忽然就变得有些微妙了,他还记得,之前大人一直在怀疑季姑娘的身份。
白休命并未理会封旸,他垂着眼,似乎睡着了,封旸见状没有再开口,悄声退了出去。
封旸离开后,白休命睁开眼,视线扫过桌案上整齐摆放的案卷,他随手拿起一个案卷,却并未打开。
任由繁杂的思绪占据大脑,北荒王,狐妖,死去的太妃,还有……阿缠。
第185章 你说,他知道阿缠的真……
白休命在明镜司衙门呆了没多久,便去了明王府。
管事公公听说白休命回来了,小跑着过来迎人。
“您可算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王爷前两日还念叨着您呢。”管事公公引着他往书房去。
“府上有客?”白休命问。
他父王最不耐烦呆在书房这种地方,只有来了不熟的客人,才会请到这边。
管事公公低声说:“北荒王一个时辰前突然来拜访,毕竟是皇族小辈,王爷便在书房见了他。”
白休命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这位北荒王进京之后,倒是很活跃。”
一日之内见两次面,这是巧合吗?
到了书房外,门外的守卫见到是白休命来了,都没用他示意,便替他敲了三下门。
书房内,原本正在听白斩荒说话的明王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笑痕,抬高声音:“滚进来。”
护卫将房门打开,白休命迈步走进书房。
“父王。”白休命朝明王行礼。
“嗯。”明王应了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花哨的腰带上停留了一下才移开。
明王并没有给两个小辈互相介绍的意思,白斩荒却主动站起身,姿态谦和:“白大人,久仰。”
“北荒王,又见面了。”
即便书房很宽敞,但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杵在这里,也有些挡光。
明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只说了一句话,气氛便不太对劲的两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最后还是白斩荒先开口:“王叔既然还有事,小侄便先行告退了,待您得空,改日再来拜见。”
“你有心了。”明王点点头。
白斩荒朝明王行礼后,便往书房外走去,白休命将他送出门口,白斩荒才又开口:“白大人留步。”
白休命立即停下脚步,没有丝毫客套:“北荒王路上小心。”
管事公公见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奇怪,赶忙上前引路:“北荒王这边请。”
等白斩荒走出园子,白休命才回到书房,书房的门才一关上,他忽然偏了下头,抬手夹住了刺过来的毛笔。
柔软的毛笔尖刺过来时,上面的毫毛可是如针尖一样尖锐。
“反应速度不错,看来修为又有精进。”不熟悉的晚辈走了,明王也不像方才那么沉默了。
“在巫族参加了一场祭祀,得了不小的好处。”
明王有些意外:“看来巫族的大祭司对你印象不错,竟然让你一个外人留下参加祭祀。”
“只是恰好赶上了。”
知道这小子只是敷衍自己,明王也没有深究。孩子大了,总不能事事过问,所以明王只问他:“你这腰带是从哪弄来的?”
白休命低头看了眼:“别人送的。”
“看着不错。”
“我也觉得。”
白休命在椅子上坐下,提起一旁的茶壶,替明王添了杯热茶,才问:“白斩荒来找您干什么?”
明王接过茶杯,点了点桌上那一摞书册:“来送这些东西的,说是北荒王府的收藏,还有当年从尚家夺来的秘籍。”
白休命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翻了翻,和遗留在赵家暗库中的秘籍看着确实像是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