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重新获得宋昭的信任并非易事,回京后,她处处躲着他,明里暗里不想与他再有瓜葛。
他想过放她自由,可每每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疼。自己的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才好。
尽管自己的法子很卑劣,哪怕将他当成药引也好,只要她的目光能够停驻在他身上便好。
萧钺起身往外走,身后是压抑呜咽的哭声,脚步又情不自禁地顿住,微微侧首,不敢去看宋昭的脸色。
“七娘……”萧钺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燎过,“你……还要我吗?”
室内霎时死寂,唯余更漏嘀嗒。
他紧闭的眼睫在烛火中投下两道阴影,负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骨节泛着青白,泄露了强自压抑的紧张。
心底漫过无尽的荒芜,如同在碧落崖下,他绝望地看着瀑布寒潭,期待那个身影的突然出现。
宋昭的指尖陷入并蒂莲纹的锦被,望向那人挺拔如松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弟弟苍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喉间似乎又尝到了那日喂药时的苦涩。
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意识渐渐回笼。
她突然赤足下床,流纱轻薄的裙摆拂过脚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从背后环住了萧钺的腰身,头抵在他的后背,抽泣着一言不发。温热的体温透过锦衣传来,她感觉到掌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萧钺的呼吸明显一滞,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缓缓转身,指节分明的手抬起时竟带着几分迟疑。当指尖触到宋昭脸上的湿意,心中猛然一痛,拇指轻柔地拭过她泛红的眼尾。
“别哭了。”他嗓音低哑得厉害,掌心捧住她脸颊时,指尖仍在细微颤抖。
这个距离让宋昭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里面盛着的不仅是欲望,还有她读不懂的痛楚与挣扎。带着沉水香的气息笼罩下来时,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开始时如羽毛拂过,却在感受到她没抗拒后骤然加深。
交错的呼吸间,他含糊低语:“七娘……”辗转至她耳际时,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叹息:“我当你答应了。”
宋昭心尖发颤,那只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将两人最后一丝距离也消灭殆尽。
帷帐落下,床榻上暧昧不清的声音,随着帐钩剧烈抖动,奏出一曲久别重逢的动人歌谣。
意乱情迷时,萧钺粗重的嗓音在她耳畔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七娘,七娘……”仿佛怎么喊都不够一样。
回应他的,是宋昭低低的娇吟,和陷进他肌肤的抓痕。
情到深处,他大吼一声抱紧了宋昭,汗水从额头滚落进赤裸的胸膛。
情不自禁吻着心尖尖上的人,喃喃低语:“七娘,我心悦你,你也来喜欢我吧……”
宋昭在香汗淋漓中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望着金丝纹绣的帐顶,迟疑着没有开口。
要喜欢吗?那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
天蒙蒙亮时,宋昭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了过来。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惊得她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萧钺同样睡意蒙眬地睁开了眼,抬手又将宋昭揽进了被窝里。
“糟了,今日点卯要迟了。”宋昭连忙推了推他,却被他牢牢锢住,同时传来几声闷笑。
“你还笑,你快点起来,要迟了。”
“傻瓜,今日休沐。”
萧钺笑着刮了刮宋昭秀挺的鼻子,见她忽然嘟起了嘴,又可爱又委屈的小模样,简直爱煞了人。
他将小人环进怀里,偷偷在那张可爱的嘴巴上啄了一下,“累吗?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你就再纵容我一次吧。”
“什么?”宋昭没有听清。
萧钺的行动比嘴巴来得快,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揉着她最敏感的柔软,低头吮了上去。
“天,天亮了。”
宋昭羞得浑身泛起粉红色,脚尖情不自禁地绷直又弓起。
一宿还不够,他怎么就不知道疲倦……她想埋怨他的话,却被悉数堵在了唇齿里,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渐
渐支离破碎起来。
将人吃干抹净后,萧钺餍足地顺着她湿漉漉的秀发,“七娘,你搬来与我同住吧。”
宋昭有气无力地嗔了他一眼:“白天给你当差还不够?晚上还要……”未说完,一下顿住,脸上已然红霞一片。
萧钺低低笑了起来,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白天陪在我身边就好,哪有什么差事给你?”
“为何我在东宫三日都未见你?”
“那,这三日你都在想我吗?”萧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宋昭侧过身去,“才没有。”
“你撒谎了,”萧钺将人抱住拉进自己的胸膛,在她耳后轻吻着,“七娘,你就不能说你想我了吗?”
随后声音低了下去,“我不住在东宫里,平时都在宫外的太子府,东宫那里,将来是不是给我,还不一定。”
宋昭闻言急忙转过身来,“怎么会?”
萧钺见她紧张自己,心中的愉悦无法言表,“你放心,我即便不能入驻东宫,那个位置也是我的。”
宋昭以为他是在逗她,遂将他推开,不满道:“谁不放心了,你将来如何与我有何干系,你我早就说过,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怎么会两不相欠呢?”萧钺认真地逗她,“你还欠我一千两金子呢?”
“胡说,怎会是一千两?”宋昭忽然瞪大了眼睛。
“怎得不信,你说的是一度百金,可不是天数,如果按次数的话,何止一千金……”
“你!”宋昭咬牙,拿枕头砸向他,“无耻!”
萧钺笑着接过枕头,扑倒宋昭,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管事禀报道:“殿下,佳宁郡主来了,小的们拦不住。”
“……”
第47章 促狭鬼今晚就留下来吧
萧钺无奈起身,嘱她再睡一会儿,可在太子府中任意行走,说罢匆匆而去。
晨光透进纱帐,映照一床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的气息,宋昭的指尖无意识攥紧被角,又缓缓松开。
起身梳洗,她换上惯常穿的男子衣袍,墨蓝箭袖,玉带束腰,依然是那位风流倜傥的侯府世子。
只铜镜中映出一张清冷的脸,眼尾残留一抹薄红,泄露几分隐秘的艳色。
“世子,”茯苓低声私语道:“昨夜那酒,确实被人动了手脚,奴婢没来得及更换,害世子受苦了,好在太子殿下来了,所有努力没有白费,才没有铸成大错。”
“既来了太子府,”宋昭指尖的蓦然顿住,镜中映出她骤然冷冽的眸光,“就好好筹谋一番,切记万事小心,莫要露出破绽。”
铜镜突然被扣倒,发出“铿”的一声清响。
她眸光微敛,昨夜画舫之事是她的试探,赌萧钺最后会出现,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萧钺对她还是有情的,只不过这情是出于对南州之行的亏欠,还是对阿弟的歉疚,亦或是因为父亲手中的兵权,或者兼有之……
宋昭承认自己卑劣,用这个法子勾住太子,利用他的补偿心理,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不经意地抚摸自己的小腹,最好今日能一次就中,这是萧钺欠她的。
“奴婢昨夜问了芙蓉苑的丫鬟,说这个院子原本一直空置着,是太子擒获竟陵王返京后,才着人重新收拾的,里面的家居摆设,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太子过眼后才安置上的。”
“奴婢瞧着,倒像是芙蓉巷别院的布置,太子对世子还是用了心的。”茯苓目光闪烁。
又低声道:“还有先前一事,世子从庞府归家,马车坏在半路那夜,奴婢守着世子到半夜,恍惚看到了太子进了房。奴婢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没发现世子的异样,只当自己眼花了。”
“还有世子探监那夜,奴婢睡觉一向很轻,那日却睡得特别沉,还落了枕……”
宋昭微微闭眼,想起那日似是而非的春梦,轻声道:“不用再说了。”
自打她进京以来,三番五次偶遇太子,宋昭早已起了疑心,所以昨夜画舫之行,她才会假装醉酒,赌萧钺找来,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闺房都来去自如。
可在碧落崖下,九鸣并未因为九叶灵芝草而对她心慈手软,甚至不惜抹杀掉南州的一切。
叶七娘无权无势,只是一介商贾,不能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相配,萧钺定然会将这个污点洗掉,可换成是侯府的小姐,萧钺就变了态度,原因无他,有利可图罢了。
谈什么心悦,说什么喜欢,说到底,他为了兵权,她为了怀孕,他们都是一样的凉薄自私,还真是绝配!
“那些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再提起。”
宋昭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那个佳宁郡主是谁,能自由出入太子府,却无人敢拦?”
茯苓道:“佳宁郡主的母亲永安王妃,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永安王又为救驾薨逝……陛下怜郡主孤弱,特许她自由出入宫禁。”
宋昭目光微凝:“永安王……可是当年北伐之战中,为陛下挡箭的那位?”
“正是,王爷去时郡主尚在襁褓之中,陛下亲自抱到膝头教养,视如己出,连太子……”茯苓话音一顿。
“太子如何?”宋昭眉心蹙起。
“奴婢也是听芙蓉苑的小丫鬟说,太子殿下待佳宁郡主,向来比旁人更纵容些。”
“原来是这样,难怪拦不住。”
……
佳宁郡主踩着尺余深的积雪闯进太子府时,金丝累珠绣鞋早已浸透。
“钺哥哥救我,”她闯进暖阁扑向萧钺,跪在他脚边,拉着他的衣摆仰起脸,泪水顺着瓷白的面颊滚落,“贵妃娘娘要在梅园设赏雪宴,名义上是为皇室贵女相看,实则是要定下我的婚事,母妃她……也允了!”
萧钺指尖一顿,郑贵妃这步棋来得突然,他竟未得到风声。
“先起来。”他伸手虚扶,刻意避开触碰,“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女儿家终归要出阁的。”
佳宁却抓住他的袖角不放,葱白手指与玄色衣料形成刺目的对比。
“我不嫁!”她声音带着哭腔,“那些人不是贪慕皇室尊荣,就是觊觎父王在军中的旧部……钺哥哥知道的,我……不想嫁人,我只想和钺哥哥……和母妃永远在一起……”
“荒唐!”萧钺沉下声线,“你是皇室郡主,是孤的堂妹。”
见她艾艾痛哭不止,又软了语调:“你放心,姨母定能为你择一良配,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令姨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