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不会让佳宁郡主受委屈。”
又说了几句话,永安王妃才满意离去。宋昭站在夕阳下良久,才打开手心,端详着手中的羊脂玉佩。
玉坠入手生温,玉质莹白如新雪,形若水滴,上窄下圆,内里却沁着几丝朱砂纹,恰似红梅映雪。倒是和她在御书房见到的,赫连朔留下了玉坠图案极为相似,区别在花样上,一个芙蓉,一个梅花。
“阿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昭急忙将梅花玉佩收入袖中,转身就见赫连信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她面前。
“你这是要出宫?”赫连信的目光在她袖口不经意一瞥,状似无意地问道:“许久未见,你……在东宫还好吗?”
宋昭抬眸扫过他微蹙的眉,想起那日高台之上未尽的言语,心念一转,眸中已沾了泪意,她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不好,被禁锢在东宫,处处受限。信哥哥,你说南州的信,还有我阿弟,现在怎么样了?”
赫连信眼神骤然一冷,看宋昭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信哥哥,你帮帮我,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知道你这个时间会路过这里,特意在此等你。”她说着目光慌乱地四处乱瞟,神情戒备。
她伸手攥住赫连信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太子以侯府相挟,我不得不从。你知道阿宴的下落,他是被太子掳走了吗?这几日我暗中打探东宫的消息,一点眉目都没有,皇城司那边,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我手中还有一些人手,任凭信哥哥差遣!”
“阿昭,你信我吗?”赫连信一脸凝重,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信哥哥不必疑我,你的身世,其实早在御前当差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今日在天宸殿,又亲耳听到陛下交代给了礼部,信哥哥等着便是,待到岁宴必能得偿所愿,”她含糊其词,并未说永庆帝交代礼部昭告他是皇子的身份。
但岁宴,是皇宫的大宴,君臣同乐,皇室宗亲和藩王使臣皆会到场。萧钺从皇陵参加宫中的大宴,就是这个岁宴,也是在岁宴上昭告了他薛皇后之子,陛下嫡长子的身份。
赫连信若在岁宴上被承认皇子的身份,无疑是最大的幸事。
“岁宴?莫不是听错了?”赫连信果不其然地追问了一句。
“绝不会听错,信哥哥不信可以打听一下礼部。”
赫连信目光微凝,“我自然是信你的,皇城司若有阿宴的行踪,我立刻通知你,只不过,这东宫的消息……该如何给你?”
宋昭道:“我每日这个时辰,想办法来这里与你汇合,若我没来,必定是被绊住了脚,便不用再等。”
“阿昭,”赫连信依旧疑虑重重:“既然你都到了这里,为何不能同我一道出宫?”
“我……”宋昭张了张口,神色忽然悲悯起来,“信哥哥你救救我,只要确定阿宴安全了,我自会想办法出宫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唤她,“宋世子,该回宫了!”
两人转身,就看到宫道转弯处,萧钺一袭玄色蟒袍站在宫灯下,眼神锋利如刀。
第83章 孤给了不是想要个孩子吗?
赫连信阴沉着脸回到府中,出宫时的一幕仍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传言一般,太子果真软禁了宋昭,又监视着侯府,忠勇侯手中的兵权,恐怕在太子上门那日,便易了主。
忠勇侯以养病为由闭门谢客,他几次登门,都被拦了回来。若他此时道破宋昭是女子的身份呢?那太子……是不是一个破绽?可这样一来,他与宋昭再无可能!
脑海中蓦地浮现宋昭仓皇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那双潋滟的眼眸洇着薄红,满是惊惶与哀戚,在被太子强硬拽走时,她单薄的肩头甚至止不住地发颤……
赫连信一拳砸在书案上。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个倔强自傲的女郎……入宫后竟折断了翅膀。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声音又尖又细像个太监,他戴着兜帽,面庞遮在阴影里,“主子打听礼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今日陛下在天宸殿召见了礼部尚书黄大人,半个时辰后,黄大人回去查阅册封典籍,还令书吏翻阅历年岁宴的册封卷宗。”
赫连信闻言眉头稍稍舒展,这与宋昭透露的消息一致,难道永庆帝当真要认回他?可那日他在天宸殿求见,却只得了一幅画像,并安抚的几句话,并未有认下他的意思。
他摊开一张舆图,良久才吩咐道:“继续盯住天宸殿,还有……”他语气微微一顿,“东宫那里,宋世子被囚的消息可属实?”
兜帽下的人微微一怔,声音压得更低:“太子殿下平日将宋世子拘在东宫,连院门都不许踏出半步。凤来阁夜半常有世子隐忍的呻吟声传出……”来人喉头滚动了下,“太子虽严令宫人噤声,却屡次深夜密召王太医入宫看诊。”
赫连信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尖锐的木刺深深扎进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滴落在展开的羊皮舆图上,恰巧晕染在东宫的位置,将那片殿阁楼宇染得猩红刺目。
“接着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腹却碾过那滩血渍,在“东宫”两字上留下狰狞的血痕。烛火一晃,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里面沉浮着女子凌乱的发,和染血的衣襟,以及记忆中宋昭被拖走时,回头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东宫守备森严,属下只探得这些。”来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但昨日……王太医的药童说漏了嘴,提到世子身上有青紫瘀痕……”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仆从在门外禀报道:“公子,我家大人书房有请。”
赫连信将人打发走,来到二叔赫连朔的书房,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手指骤然绷紧。檀香缭绕间,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让他瞳孔微缩,本该在南州的赫连景裕,此刻正负手站在舆图前。
“祖父?”他反手合上门闩,“您怎么来了京都?”
赫连景裕缓缓转身,烛火将他眉宇间的沟壑映得愈发深邃。跳动的焰芒在他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将本就锐利的目光淬炼得愈发森寒。
“二十年了……”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案上虎符,青铜兽钮在他掌心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该做个了断了。”
赫连信眸光一凝,注意到祖父左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玉,那枚本该随前朝覆灭而消失的蟠龙玉珏,此刻在老人指间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表面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赫连朔突然从阴影中躬身而出,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定王筹谋多年,”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如今梁帝沉疴难起,太子又为个男宠神魂颠倒……连东宫银甲卫都调去守那凤来阁了,正是天赐良机。”
赫连朔嘴里的定王,真是前朝陈王的皇叔定王陈绝,也就是如今的赫连景裕。
赫连信眉头微蹙迟疑道:“岁宴之期,当真万全?”
“千载难逢。”赫连朔眼中迸出饿狼般的幽光,从袖中抽出一卷杏黄密折——
“太医院最新脉案,陛下如今全凭参茸吊命,连饮茶都要掺着五石散,那五石散正出自钦天监的炼丹炉……”他指甲在“心悸咯血”四个朱批字迹上狠狠一刮,“只要宴席上多敬几轮酒……”
定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攥住脉案,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露出一道陈年箭伤的疤痕。
赫连信凝视着祖父颤抖的手背,那道箭伤此刻狰狞如蜈蚣。他突然想起宋昭被拖走时,从太子指缝间滑落的那截手腕,苍白得能看见淡青血脉,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祖父当心身子,”赫连信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孙儿给您请个太医来。”
定王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语气依旧肃冷:“不碍事,上京途中染了风寒而已。太医就不用了,低调行事,我回京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人连连点头应诺,赫连信说起宫中进展:“梁帝性子多疑,他并没有认可我是薛后之子的身份?不过,”他迟疑一瞬,接着道:“他已经命礼部拟定诏令,决定岁宴召开天下。”
“正合我意,”定王笃定道:“他若是不疑,便不是梁帝了。就要他疑心于你,这样就会令他更加确信,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嫡子。”
“这是为何?”赫连信不解,他满腹疑
问,明明自己就是萧皇后之子,为何祖父非要他拿着薛皇后的信物冒充是她儿子,还有萧钺……他又是谁的孩子?祖父说当年薛皇后的孩子被他摔死了,当真死了吗?
若真死了,萧钺为何得了梁帝的青眼,认下了他,还将他封为太子?
“你不必知道其中因由,只需知道,他是你杀父灭族的仇人,这二十年来,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你而活,只要梁帝承认你的血脉,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定王转过身去,眼睛盯着舆图上天宸殿的方向,仿佛要盯出洞来,嘴里冷冷道:“岁宴那日,定让萧家血债血偿。”
……
凤来阁内烛影摇晃,萧钺执着的黑玉棋子已在指尖停留多时,在棋盘上方凝出一道冷硬的阴影。
屏风后水声渐歇,宋昭吩咐若水添水的声音带着氤氲水汽传来,让他执棋的指节微微发白。
眼风扫过屏风后的人影,正要掷子走向内室的刹那,黄昏时宋昭拽着赫连信的衣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萧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将黑子重重叩在天元位,震得檀木棋盘发出沉闷的回响。
宋昭沐浴更衣出来,就看到萧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微微扬起了嘴角。
“殿下~”
带着湿意的甜香忽然靠近。萧钺抬眼,见宋昭披着素纱单衣立在灯下,未绞干的长发在衣襟前蜿蜒出深色的水痕。
她纤指捏住他的袖角轻轻摇晃,眼尾还沾着沐浴后的薄红,眸光流转间似有星子坠入春水。
“头发也不绞干。”萧钺冷着脸去取巾帕,却被她突然扑进怀里。
温软的身躯带着茉莉香露的气息,湿发贴在他颈间,凉得让他心尖发颤。正要训斥,低头却对上她仰起的笑脸,檀口红若胭脂,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水泽。
“殿下……”宋昭指尖故意划过他腰间玉带,薄红的眼眸微挑的模样尽是娇媚。未绞干的水珠顺着她锁骨滑入衣襟,在素纱上晕开一片透明的痕迹。
萧钺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唇瓣那抹嫣红:“谁教你的这些?”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屏风后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她眼中水光潋滟,分明藏着钩子。
宋昭反而凑得更近,吐息如兰地拂过他喉结:“自然是……”玉白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梁缓缓上移,“……日日夜夜看着殿下学的。”最后半句几乎含在了唇齿间,伴着一声得逞的轻笑。
萧钺眸色骤然转深,大掌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人整个儿扛上了肩头。
宋昭惊呼一声,眼前天旋地转间,眼前晃过鎏金烛台、云母屏风,最后被重重抛在锦绣堆叠的床榻间,青丝在茜色锦褥上铺开如墨。
“孤竟不知,”萧钺从金丝楠木柜中取出一副玄铁锁链,在掌心掂了掂,金属相击的冷响惊得烛火一颤,“宋世子喜欢这个……”
哗啦啦锁链声中,他俯下身在宋昭腕间绕了几圈才扣上锁扣,冰凉的铁链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
“爱卿啊,今夜你就从了孤吧!”
宋昭晃了晃手腕,锁链撞在床柱上叮当作响:“不要啊太子殿下,臣宁死不从,”她配合着喊得凄切,眼角却漾着笑意,“救命啊,不要啊……”
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萧钺咬着她耳垂低笑:“爱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指尖挑开她腰间系带,“不如省些力气。”殿门外,宫人们早退到三丈开外,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毕竟东宫夜半的“惨叫”,早就习以为常了,只不过今夜格外激烈罢了。
萧钺含住那抹嫣红,低喃道:“阿昭,即便是做戏,我也不愿意你靠近他。”
“生气了?”
“没生气,就是心里酸得很,你得好好补偿我。”
他抚上那张面若桃花的脸,认真道:“我知道你聪明,想到了引蛇出洞的计策,可我不愿意你为我冒险,更不愿意你与他有牵扯。”
“放心吧,”宋昭拿脸贴上温暖的掌心,蹭了蹭,“早就计划好了的。”
“我相信你,可我赌不起。”萧钺眸底闪过一丝痛色,“碧落崖和梅园偏殿,我曾经失去你两次,我不想再有一次了……”
宋昭微微一愣,随即便被他的热情震得身心荡漾……
“阿昭,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萧钺手上青筋暴起,拉住被锁链缠住的玉足,将乌发尽湿的美人,缓缓拖到眼前:“孤给了……”
第84章 莫辜负你……就在这里等我
夜渐深沉,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已燃至尽头,在纱帐上投下最后一点摇曳的暖色。
萧钺支着额侧卧,指尖轻轻拨开宋昭额前汗湿的碎发。她此刻睡得正熟,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唇上未卸的胭脂晕开些许,倒像是被欺负狠了似的。
锁链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只在她雪白腕间留下淡淡红痕。
萧钺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处,想起她方才假意挣扎时,眼里闪动的狡黠光亮,嘴角不自觉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