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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风雪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蓬莱客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722 KB   上传时间:2025-06-25 14:20:54

  他只看着她。

  李霓裳满头雾水,心内甚至因了这少年突然改变的冷淡态度生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惶恐,却也只好扶着身后树干,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不再多说半句了。只从地上捡起马鞍,掸了掸雪,装回在马背上,又将她扶上马背,自己跟上了。

  她还没完全坐稳,身后那人便猛地拽了一下马缰,将缰紧绕在他腕上,无须催鞭,坐骑得到主人指使,嘶鸣一声,撒腿便纵出松林,奔入了满天飞扬的夜雪之中。

第14章

  谢隐山赶回营寨,得知方送到一条紧急军情,孙荣那些从潼关退败的残军不甘失败,竟又纠集拼凑出约有不少于三四万的人马,连夜转道前去攻击蒲津关了,守军吃紧,发来紧急求救。

  蒲津虽不比潼关中枢要害,但亦是重要的关地,尤其那里有个粮库,万一失守,损失不小。

  天王一早便离开了,马不停蹄继续领军西进经略关中,命他在此善后,完毕自行前去汇合,此刻这里便以谢隐山为首。

  军情如同火情,他当即留了一支守军把守天生城,自己点大部精锐连夜出发去往蒲津。然而出去十数里地,细思不对。

  孙荣的这支残军,即便如此打下蒲津火烧粮仓,对天王经略关中的大势也无大碍,夺回只是迟早的事,且一旦受到夹击,便成瓮中之鳖。守卫潼关的那个将领梁猛,若是如此一个鲁莽之辈,天王也不必耗时半年之久,才艰难打下潼关。

  谢隐山越想越是疑虑,当即召人详问,又知送信之人传到消息后,便以军情紧急需他再求援军为由匆匆离去,并未出示蒲津守将的印信。他命部暂停,自己率了一队亲卫快马返回,才到天生城下,便见营寨的山脚下喧嚷一片,一人自称青州来使,带着约数百人,正在山脚之下摆阵,要求送出叛将戴厚,否则必将攻入山门踏平山寨。正摇旗呐喊揎腕攘臂,忽然看见谢隐山回转,当即逃散。谢隐山纵马赶上,将那领头擒住,不过略施酷刑,那人便将事情交待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些都是数日前被打散的原潼关残兵,因孙荣军中对待军士残酷,军饷又长久不能及时发放,既已落单,这些人便无意再返,一时却又不知出路何在,聚在一起,正商议落草为寇,遇到了一名出手阔绰的青年郎君,也不知他是何来历,言今日谢隐山将率大部离去,天生城里留守不多,命他们前去闹事。这些人见有钱可拿,谢隐山又果真走了,便欣然从命,却没想到,这么快他便回转。

  谢隐山又盘问青年样貌,听罢,抬目望一眼营寨,立刻疾奔而入,果然寨内已是生变。戴厚被人刺死在了屋中,头颅也失,那下手之人却早不见踪影,想是趁乱,也已逃逸。

  谢隐山懊悔不已。

  他已猜到此人身份了,应当便是齐王的那位义子。早就听闻此人乃是齐王麾下最为杰出的青年后起之秀,果然手段非一般人能比,日后恐怕将成天王统一天下的一个阻碍。更反思自己,戎马半生,罕遇败绩,今日一天之内,竟一败再败,皆栽在了后辈手里,甚至连那个从他手中活生生劫走崔女的少年身份也没弄明白,真真是后生可畏。

  谢隐山这边几欲呕血连夜具书去向天王陈情谢罪不提,这个大雪夜里,李霓裳也是吃了些苦头。那少年不知何故,后来一句话也不再和她说,强带她在马背上冒着风雪奔了大半夜。

  毕竟和对方素不相识,同乘一骑,难免肢体碰触。起初她极是留意,尽量坐直,以减少对身后少年的冒犯。苦于他一直不曾停马,他那坐骑又不知是什么种的良驹,只顾朝前疾奔,越跑越来精神,没有半点疲倦停脚的迹象。

  她却不同,白天被他带着穿山越谷,跋涉在冰天雪地之中,实是凭着一股性气,不愿再拖累救下自己的人,咬紧牙关,方勉强撑着跟到了最后,其实早就疲乏不堪,此刻又不得休息,连夜继续乘马。

  煎熬着挺了一阵子,实是太过乏倦,也不知何时起,身子松软下去,上下眼皮终也是控制不住地黏在一起,她打起盹,半睡半醒,如此迷迷糊糊,也不知闭目了多久,忽然,耳中依稀飘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有人在说话,她被惊醒,恍惚睁眼,发现一团漆黑,仿佛连头带身子,全被一件狐裘包裹起来,背则完全抵靠在了一具暖烘烘的坚硬的胸膛前。

  短暂的茫然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睡过去了,这段余下的路程里,整个人怕是都倚靠着他的,急忙一把扯下还蒙头盖脸的雪氅,从那一堆丰厚的狐裘领里钻出个头,飞快环顾四周。

  应已到目的地了,马停在一间看起来颇大的客栈门前,几个人挑着灯笼站在雪地里,都已经不说话了,全在看她。她再转头仰脸,一下便撞见身后之人那两道冷淡的目光。

  他微低头,正在看她,似要等着看她到底何时能自己醒来,而他双臂此时依然持握马缰,顺带自也仍是将她稳稳地拢在他的身前,不至于因为睡着而从马背上翻落。

  此时李霓裳完全地清醒了过来,猝然坐直身体,离开这人胸膛。

  他也面无表情地撒开了马缰,自顾下马,迈步朝内走去,将她一人剩在马背之上。

  雪地里那几名看起来像他随从的人却还在望她,神色无不惊奇。

  为掩窘迫,李霓裳只得朝几人笑了一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抱了马鞍,正待自己也下马,这时,只见客栈内急匆匆奔出一名年长些的人,一眼看到那人,难掩狂喜之色,迎上紧紧攥住他手臂,上下打量几眼,长松出一口气,接着,便立刻又抱怨起来:“少主!小郎君哎!你不声不响,将我们抛在此,自己到底去了哪里?若再不回来,我便要告诉君侯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应:“不是已留书于你了吗,怕甚,事毕,我自然会回。”说罢挣脱出来,将手中马鞭随手丢给一个匆匆跟上的侍从,步也未停。那人摇头叹气。显是这位“少主”一贯皆是如此随心所欲,绝非头回这般行事了。叹气毕,忽然又看见马上的李霓裳,也是面露讶色,不禁扭头再望向自己少主。

  他此时仿佛才想起来,略停步道:“她是我路上偶遇捡的,你们领她进去先歇下,”语气平淡。

  那年长之人显然满腹狐疑,却也只得作罢。

  李霓裳也收目,再要自己下马,早蹿来一个十二三岁个头敦实的半大小子,抢着哧溜一下在雪地里滑到马前,道:“我名永安,乃我家少主的人。小娘子快快扶着我!积雪路滑,当心摔了!”

  这名为永安的半大小子,衣着也不像是小厮,然而态度却殷勤远胜小厮。周围几人又都注目着自己,李霓裳只好扶住小子的肩从马上下来,稍停片刻,待乘马乘得已快麻木的腿脚稍稍能活动了些,拉高身上长得几要拖地的雪氅,遮掩了下头脸,低头随那年长者匆匆入内。

  此地是潼关附近的一个镇场,因靠近关城,往北是黄河渡口,往西长安关中,往东去往洛阳,交通便利,故地方虽然不大,早年却是人烟阜盛,商贸繁荣,为当地著名的重镇。然而前朝彻底覆灭之后,也是因了地理缘故,从此开始遭殃,三天两头易主。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几番劫掠,早已萧条下去,这半年又逢天王军来打,虽未如传言那样恐怖食人,然而强征民夫是常有的事,故居民是越来越少,能逃得几乎都逃了,如今仅存的客栈,也是勉强维持罢了。好在炭火尚足,竟也有婆子给她送来热水。

  李霓裳顾不得别的,先察看小金蛇,喂它水食,将它放在暖和的床褥里,安顿好它,开始脱自己的靴袜,这才发现双足肿胀,足跟处更是磨破几道伤口,只是之前近乎冻僵,没有痛感,此刻渐渐回暖,便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想到那人莫名转变的冷淡态度,她自然不会再去麻烦,忍痛自己胡乱处理了下,便和衣躺下,睡睡醒醒,等待天亮。

  次日的整个白天,她都在屋中度过。心里想问那人是否已经帮她打听消息了,然而不好发问,毕竟对方也不欠她。救下她,便已是莫大之德。

  傍晚永安给她送来晚食。因足掌实在不适,休息一天,非但没有恢复,看去反而比昨夜愈发肿胀,落地更是钻心疼痛,故坐在榻上未动。永安将饭食放下,问她是否还有别需,若有少的,可写下来交给他。

  显然他已知晓自己不能说话。并且,霓裳疑他应也已受了某种教训,今日对着她时,规规矩矩,低眉顺眼,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早没了昨夜初见时的殷勤活泼。她迟疑了下,正想写问他家少主人今日是否有派人出去寻人,这时,小金蛇大约也是好奇生人,竟自她身后的褥角里钻出半截脑袋,恰落入永安的眼。

  这永安生平最怕便是蛇了,望见,双目暴睁变得滚圆,惊叫一声,如见鬼一般,当场便一蹦三尺高,随即掉头,不要命地朝外逃窜。

  他发出的惊叫声撕心裂肺,几乎响彻整个客栈。他才冲出,伴着一阵疾飒的靴履之声,一道身影已是疾奔而至。正是今日一个白天都不见人的那位少主人。

  “郎君救命!救命!小娘子的榻上有毒虫!毒虫!你快去救她!”

  永安抬眼看见少主到了,如见救星,一面继续跳着脚地躲到他的身后,一面指着里头,嘶声力竭地嚷。

  那人迅速到了李霓裳的身前,将她自榻上一把拉起,先掩在自己身后,随即抖开被衾,空无一物。

  李霓裳也是没想到会有如此一幕,自是不愿叫人发现小金蛇的存在,就在方才永安转身逃窜之时,她便已迅速将惹了祸的小金蛇收好。

  那人再将枕也挪开,依旧不见异常,转面望向她。

  李霓裳摇头,表示自己并未看到。

  永安自是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看花眼,一口咬定:“有!分明有!竟是金色的!脑袋上还顶了个红帽子!我的娘诶!这若咬上一口,不得立刻升天!”

  他家的少主人不语,只又仔细将整间屋子全部检查一遍,包括床榻之底,箱柜之后,连屋顶房梁也未遗漏,最后终于确定,应当没有异常。

  他眉头微皱,看了眼永安,显是有些不悦。

  永安此时也变得不确信起来,揉了揉目,哭丧着脸,喃喃地道:“莫非真的是我看岔了眼?活见鬼了!”

  李霓裳正想坐回去,却见那人又转向自己:“不管有无,你换间屋。此处不好住了。”

  她忙摇头,表示不必。他却不与她多说了,拔步便朝外去,吩咐永安叫此间主人立刻替她另外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出来。

  李霓裳一时忘记足伤,上去便要阻拦,不料太过疼痛,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伸手一把扶住榻角,方稳住身子。

  少年转面望了一眼,目光便迅速落到了她的脚上,很快,他似顿悟,快步走回到她面前,俯身下去,探手便除去了她的靴。李霓裳躲避不开,只得任他又轻轻褪下了袜。

  他的目光在她显露的伤足上停留了片刻,慢慢抬头,问:“肿得这么厉害,为何不叫我知道?”语气竟带几分责备似的。

  李霓裳此时也镇定了下来,望着他,只微微一笑。

  他仿佛有所领悟了,眼内掠过一缕懊恼之色,未再追问,顿了一下,吩咐永安去将伤药取来。

  永安应一声,转身飞快去了。他则背身对她,面向着雪庭,等在门后。

  李霓裳悄偷地看着这道忽然好似变得沉静而耐心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也莫名变得安宁了起来。片刻后,听他说道:“我一早便叫人去打听了,你勿心焦。”

  她一怔。

  昨夜后来看他那样的态度,她本已不敢报太大指望。却没想到,原来他并未忘记她的事。

  “若你说的人当真已来,必能找到。最多你再等几日罢!放心便是。”

  他转面向她,安慰道。

  “郎君!郎君!”这时,永安的声音响了起来,人也跟着跑了回来,手上却是空的。

  这少主看一眼,皱眉正要训斥,却听永安禀道:“方才我伯父说,找的那个人来了!此刻就在外面!”

  李霓裳心一跳,抬眼,与这少年投来的目光恰撞到了一起。

  他很快收目,一言不发,转头走了出去。

第15章

  外面那登门之人,正是李霓裳预料的崔重晏。

  那日,在发现戴厚处心积虑周密准备,却把公主当做崔蕙娘劫走后,崔重晏的第一件事,便是判断戴厚到底会将人送去哪里,这亦表示,他将带着这件投名状,去投奔哪一方势力。

  而今天下,可逐鹿者,除齐王之外,惟余孙荣、河西裴氏,以及横海天王宇文纵,其余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大小节度使,充其量不过是占据一地,或求自保,或相互混战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

  裴氏第一个排除,原因无须多说。剩下孙荣与横海天王,皆是齐王对头,都有可能是戴厚的目标。然而孙荣虽已立号称帝,看似力压四方,潼关一战,他却眼看是要顶不住了,关内若是落入宇文之手,则宇文从此背靠蜀地汉中,盘踞关中,东出再无任何阻碍,隐然已有昔年始皇帝征伐六国之相,更不必说宇文纵其人,除了当年年少之时惨败于裴大将军,此后再未有过相当的对手。他若自认枭雄第二,则天下再无人敢称第一。

  可以说,目下四家之中,唯他最具一统天下的雄霸之气。戴厚既要另外投人,不去他那里,会去哪里。

  公主金躯,何等贵重。崔重晏作出判断,便深信不疑,毫不犹豫立刻往西向着潼关赶来。他晓行夜宿,路上跑死了几匹马,终于到了潼关附近。迎接他的,便是宇文纵攻下了潼关的消息。紧接着,他又知宇文纵来到天生城。他推断公主应也在天生城内,便在附近刺探多时,然而城寨地势险峻,防守更是严密,连他也寻不到任何可以混入的机会。正在束手无策焦躁之际,遇宇文纵离开,并未看到他身边携带女子,恰此时,他遇到一群流兵,当即策划了一个计谋,将宇文纵的得力干将谢隐山调开,随即自己趁乱终于潜入营寨,并未费多大周折,便找到了尚留在寨内的戴厚。

  戴厚突然看见他如鬼魅般现身,惊惧不已,又怎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制住。崔重晏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人已被离奇劫走了。

  当时他惊异万分。

  以他起初的设想,宇文纵凭空得到如此一个“见面之礼”,哪怕不知她真实身份,当她就是崔昆之女,也有利用价值。

  崔重晏原本计划,在探清公主如今实际状况后,能救最好,他自尽力去救,若是实在无法救出,他便出面去与宇文纵谈判。

  只要公主真实身份不被人所知,以他的应变,加上相当的利益,宇文纵没有理由不放区区一个崔昆之女。想当年,汉高祖宁可坐视老父遭到烹杀,也不肯低头。齐王更不是放不下一个女儿的人。至于与裴家的联姻,只要两家有心合力,所谓的联姻,也不过是一个做给世人看的表象罢了。

  他万万也没想到,宇文纵竟不按常理行事,果然如传言那样,我行我素,邪行逆道,直接便下令诛杀了。万幸,她当时被人救走。

  然而,那个救走公主的人又是什么来历,怀了何等的目的?

  他一时无法理清,当时只能先按捺下去。既已入寨,自也不能空走,顺手便取了戴厚头颅,以儆效尤,随即迅速撤出。

  公主到底被人又劫去了何方?根据戴厚的说法,对方似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少年。然而除此之外,便毫无别的讯息了。

  线索就此中断,不知公主如今安在,人身是否无碍。崔重晏的焦虑程度可想而知。今日他勉强定下心绪,想着先派个人赶回青州,看那劫走公主的少年或者背后之人是否会利用手上之人向齐王索取好处。这是他最期望的结果,至少这说明公主人身是安全的。

  随后,他将剩余的人马分成几路,搜索天生城的附近以及周围的山林,希望能发现有用的线索。然而天不助人,雪太大了,落在积雪地里的任何足迹,不过片刻,便被遮掩得无影无踪。

  便是如此,在他生平第一次因巨大的挫败和担忧而陷入沮丧之时,转机到来。

  就在方才,他的一名手下匆匆来报,附近集镇里,有人在关帝庙和街市拐角的墙上刻下“崔君速见”的字样,印痕应为新留,抱着试试念头,便在近旁等待。果然不久,有人上来搭讪,确定身份后,说有位崔女正在客栈之中等待归家。

  崔重晏起初不敢相信,第一反应便是谁人设的陷阱,然而事已至此,哪怕虎穴龙潭,他也必将探一究竟。为防万一,他在周围设好埋伏,随后独自入内。

  一个年约半百面容和气看着像是大管事的老者已在等待,确定他的身份之后,笑容满面地引他入内,随后请他停在一个院落之外,道先去通报少主。

  然而不知何故,老者去后,迟迟不见出来,也不知和那“少主”到底讲甚。就在崔重晏疑虑重重之际,伴着一阵脚步之声,方才的老者终于又露面,笑着赔罪,说让久等,随后便道:“崔郎君请来,那位小娘子就在里面,郎君看下,是否便是要寻之人。”

  崔重晏早便等得焦心万分,立刻大步入内,才到门口,抬目,一道身影便跃入了眼帘。

  竟真是公主。

  她静静坐在门内一张榻上,槛里站了个十来岁的衣着光鲜的半大小子,应是高门豪奴,正在为她守门,此外别无他人。

  就在看到这一道身影的那一刹那,连崔重晏自己也不曾料到,他的胸廓内陡然血潮阵阵,一时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原本不该如此。

  那日被她约出,一个转念间,他改了原本的主意,决定接纳她,或者说,她背后的长公主的示好。毕竟,旧朝嫡族也非毫无价值,只看如何利用。何况她本身是如此一位绝色。很难相信,她那般主动投怀,世上会有男子肯狠心拒绝。

  此时他一面骇异于这位公主向自己施加的超乎他原本想象的影响力,一面再无别念,疾奔而入,停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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