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银坠也是急病乱投医。
她听到姜云冉的关心,不由眼眶一红:“我们娘娘病倒了。”
姜云冉一愣,旋即便蹙起眉头:“你去了太医院,没有请来太医?”
不过一瞬,姜云冉就分析出了形势。
看银坠来的方向,分明就是太医院,若是能请动太医,她就不会面色这样难看。
银坠咬了一下嘴唇。
他们娘娘同这位姜小主毫无瓜葛。
对这位忽然出现的受宠小主,也完全不知根底,只知其是绣娘出身。
唯一接触,便是之前永宁长公主生辰宴上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仅此而已。
若是以往,她肯定就会避开这位新晋宠妃,自己寻找对策。
可想起昏迷不醒的卫宝林,她还是乱了心神。
下意识同不相熟的小主求救。
银坠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今日不凑巧。”
银坠哽咽了,她膝盖一软,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姜采女,您救救我们小主吧。”
姜云冉面色一沉,她道:“莫慌,你起来,带我去望月宫。”
三人快步前行,路上,银坠说了今日的事情。
昨日夜里卫宝林就开始发热了,当时太医院来了一名女医,给用了药,夜里倒是还算安稳。
谁知早晨醒来再度发热,人身上滚烫滚烫的,脸颊一片嫣红,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用了安心丸也不见好。
麻绳专挑细处断。
本来,有过之前那一造,慕容婕妤待卫宝林也还算和善,一般这种情况下,慕容婕妤会直接命人来太医院请太医,自己亲自关照卫宝林的病情。
可是今日,慕容婕妤出宫省亲,刚好不在望月宫。
没有慕容婕妤,便只能自己想办法,银坠安顿好卫宝林,自己立即往太医院去。
更不凑巧的是,今日太后娘娘身体乏力,太医院两位院正都在寿康宫侍奉太后娘娘,剩下三位当值的太医,姚贵妃、徐德妃和周宜妃宫中各侍奉了一名。
于是乎,整个太医院就没有太医可用了。
寻常时候,倒是能请药童往这三宫走一趟,把太医临时请来,但那些药童也都是人精子,一听说是不受宠的卫宝林,就没人愿意担这个风险了。
谁都不敢得罪娘娘们。
银坠白走这一趟,还被太医院的势利眼数落,一颗心犹如在火上烤,难受得很。
她跟姜云冉从来没说过话,只不过因为这位姜采女和善可亲,便不自觉把那些事情都倾诉了出来。
银坠最后抹了一把眼睛:“姜采女,奴婢啰嗦了。”
姜云冉摇头。
“我知你担心卫宝林,不妨事的。”
“走吧,我们先看看她。”
今日赵庭芳不当值,根本没进宫,要不然姜云冉还能让赵庭芳帮忙。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望月宫。
进了望月宫,来到后殿东配殿前,守着门的小宫女就快步上前:“银坠姐姐,太医……”
她说着,就看到了姜云冉。
她不认得姜云冉,可看姜云冉的衣着打扮,也能猜到她是宫妃。
“见过小主。”
银坠没有迟疑,直接领着姜云冉踏入寝殿。
出乎姜云冉的意料,寝殿中没有特殊的苦涩药味,只有淡淡的檀香燃着,让人心情平和。
姜云冉直接道:“把香灭了。”
卫宝林有咳疾,之前就跟姜云冉说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从小到大都没医治好。
成年之后略有所好转,这才选秀入宫,但入宫之后不知是心因还是太医院薄待,她的病症再度加重。
有咳疾,就最好不要点香。
那小宫女有些惊慌,说:“没有点香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行礼道:“小主,咱们真的没有点香,最近送来的帐子都是这个味道,奴婢们都是尽量散了味再挂上,已经不浓郁了。”
姜云冉又蹙了一下眉头眉头。
她对香味味道十分敏感,能清晰感受到寝殿里弥漫的檀香味。
她直接吩咐银坠:“让人把所有帐子都撤下去。”
银坠神情一凛,立即就吩咐人去做了。
姜云冉脚步不停,直接踏入寝殿,转过陈旧的屏风,一眼就看到躺在架子床上的卫宝林。
数日不见,卫宝林瘦了许多。
她面色苍白,眼窝凹陷,脸颊都瘪了下去,看起来形销骨立。
昏睡中的病弱女子神情有些焦虑,并不安稳。
她好似沉浸在无变动的梦魇里,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来。
姜云冉心中一紧,忙上前两步,坐在了床榻边。
她没有先去看卫宝林,只回头看银坠:“去把寝殿门关上。”
银坠和紫叶立即关上了房门。
姜云冉一边从锦被里寻卫宝林的手,一边低声道:“我会一些粗浅医术,只能简单看一看,至于能不能看好,那就是卫宝林的造化了。”
说着,姜云冉又道:“银坠,你若信我,我就帮这一回,只不愿看到宝林姐姐香消玉殒。”
言下之意,她不希望旁人知晓此事,出手相帮,自己也承担了风险。
银坠心中一凛,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小主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奴婢相信小主。”
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姜采女异常可靠。
姜云冉跟卫宝林不熟,说起来,半分情分都无,她能为她承担这份风险,已是仁善。
银坠如何还敢出去胡言乱语?
她感谢姜云冉都来不及。
退一万步说,若姜采女真要害她们小主,此刻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冷眼旁观便可,何苦过来趟这浑水?
银坠并不蠢笨,越是危急时刻,她越是清明。
然姜云冉的医术只能称得上粗浅,她只会背医书,熟读药典,知道什么病对症什么药。
但她却不知脉相表现出来的是什么病症,也听不出来脉相几何,只懂最粗浅,最好辨认的几种脉相。
之前吴端嫔的滑脉,她就是这样摸出来的。
但看卫宝林这般模样,望闻问切,就一定不是普通病症。
姜云冉把心沉下来,她合上双眸,认真聆听卫宝林的脉相。
然卫宝林的脉相太空虚了。
她的脉位非常浅,几乎摸不到,按之无力,重新反复尝试许多次,依旧觉得空虚。
姜云冉不好判断,但可以有一个粗浅的结果。
“卫宝林的脉相,符合肺久病不愈之症,最粗浅的脉相便是如此,她可是经常乏力、食欲不振,无论吃什么都消瘦虚弱,从不见丰腴之兆?”
银坠使劲点头:“之前的钱医正也是这般说的,给娘娘开了百合固金汤,初时有所成效,但近一月来娘娘病情急转直下,迅速消瘦下去。”
姜云冉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架子床,帐幔已经被撤下去了。
她低声道:“你们娘娘会忽然起热,怕是有外因。”
这个外因,姜云冉怀疑是被人下了毒。
其实以卫宝林的身体,根本不用下毒,只要在帐幔上染了她不能接触的东西,被卫宝林吸入身体,藏进肺腑,那她就会逐渐衰弱,直至病逝。
银坠听到这里,面色难看至极。
“小主,求您救救宝林娘娘,您可有法子?”
姜云冉有法子,但她不确定是否真正有效。
她如今非常谨慎,随身会带多种保命药丸,都是赵庭芳精心调制的。
姜云冉思忖片刻,道:“我这里有一丸党参生脉丸,可益气复脉,保养心脑,不对症,却能让宝林娘娘暂时恢复心力,等待救治。”
银坠正要点头,就听姜云冉开口:“是否有用,是否能等到救治,我不知,也不能保证。”
“你拿主意。”
银坠躬下身,给姜云冉磕了三个头。
“小主大恩,奴婢谨记,待娘娘醒来,也会如实禀报娘娘。”
这就是要用药了。
姜云冉从荷包中取出药丸,递给银坠:“化水送服。”
等卫宝林吃下汤药,姜云冉顿了顿,看向银坠。
“为了你家娘娘,你能做什么?”
银坠表情坚定,毫不迟疑:“奴婢可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