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面上一红:“小主,不用的。”
姜云冉却说:“你是自己人,自然不用,可你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是听雪宫的人,帮了忙,就要还人情。”
“其余之事你自己做主便是。”
莺歌抿了一下嘴唇,眼眶泛红:“小主真好。”
姜云冉笑了一下,说:“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实在太疼,待太医院送了药来,就睡下了。
等她醒来,已经华灯初上。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青黛满脸喜色:“恭喜小主,贺喜小主,陛下晋封小主为从六品才人。”
第75章 在我心里,你们比陛下重要。【一+二更】
玉京忽落一场雨。
薄衣初试,绿蚁新尝。
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清晨醒来,小窗轻抬,微风和细雨,梦里话冬寒。
紫叶小心推开一条窗缝,缕缕微风拂面,她回过头来,见姜云冉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闭窗一晚,寝殿气闷,总要透透气的。
姜云冉大病初愈,却偏巧遇到最后一场秋雨,一夜冷至冬日,让人措手不及。
她本已痊愈,可因一夜秋雨,姜云冉又觉手脚冰冷。
万事不顺,大抵就是如此。
莺歌倒是机灵。
她一早就收拾好了暖炉送进来,这会儿已经烧好了红螺碳,一点点往暖炉里挪。
“小主,这红螺碳可好,”莺歌道,“没有烟,没有尘,夜里用也不用特地浇灭,一夜都是暖的。”
宫中只宝林以上的娘娘可用红螺碳,姜云冉这里的都是陛下额外开恩。
姜云冉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手里还抱着暖炉。
她安静笑了一下,道:“你辛苦了。”
这几日用过药之后,她身体明显好转,人却病恹恹的不想挪动。
听雪宫的人都心疼她,以为她是因为陛下的冷待而忧心,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其实并非如此,只这几日是母亲的忌日,每逢想起母亲,姜云冉就总是忍不住怀念年少岁月。
她怕自己浑身的戾气压不住,就要冲去阮家提刀杀人,便只用过去的美好岁月掩盖生离死别的痛。
借着养病,也借着宫里新一场风波,姜云冉就悄悄在听雪宫躲懒,安静祭奠母亲。
莺歌同紫叶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无声叹气。
倒是青黛知晓她们家小主并非这般悲春伤秋的性子,也不会为了宫里的高低起伏而伤怀,因此每日日常当差,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正巧端了汤药进来,见莺歌跟紫叶打眼神官司,不由笑了一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紫叶赶紧对她丢了个眼刀。
怎么这般没眼力见?
青黛无奈摇了摇头,先伺候姜云冉用了药,等她睡下了,紫叶才拉着她去了对面的北厢房。
莺歌也跟着。
“青黛姐姐,小主都那般伤怀了,您怎么不往心里去呢?”
紫叶眼睛都有些红了。
“前几日陛下还那般在乎小主,为了小主斥责徐昭仪,又是降了份位,又是抬举小主,宫里热闹了好几日。”
那几日的风光,现在回想起来还恍然如梦。
紫叶叹了口气:“不光后宫议论纷纷,前朝都知晓后宫多了一位得宠的姜才人,我以为……”
她以为,陛下真对小主偏宠有佳,另眼相待。
然而,男人又怎会从一而终,一往情深呢?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不过是普通男人罢了,并不比旁人特殊。
紫叶咬牙切齿:“怎么才两日,就被那韩选侍勾了去,趁着咱们小主病了,不能侍寝,立即就被封为了才人,转眼间就跟咱们小主平起平坐。”
这几日宫里可是热闹。
当日乾元宫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能知,但徐昭仪得罪了陛下,而姜才人又得了陛下的青眼,这是一定的。
后来两个人都病了,闭门不出,宫里的热闹到底轻了些。
不过忠义伯再度上表请罪,听闻其言辞恳切,自陈领兵不力,耽误战事,以致乌城百姓罹难,实在惭愧。后又言说未曾做到表率,放纵姻亲贪墨粮草,且为父不慈,教导无方,以致徐昭仪顶撞犯上,桩桩件件都是他忠义伯一人之过错,如今边关战事大定,有徐如晦英勇作战,他肯请陛下褫夺忠义伯爵位,回京领罚。
忠义伯到底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心机深沉,也识时务,当发现景华琰并非先帝那般心慈手软,毫不顾忌名声之后,立即便转变了策略。
也是徐如晦战功卓绝,快狠准控制住了乌城战事,否则忠义伯怕也不能在这里装模作样上书请罪。
还不是为了让与他同气连枝之人一起劝说陛下,请求陛下开恩。
请罪是假,陈情是真。
第一次请罪,景华琰留中不发,第二次忠义伯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既然他自己请罪,景华琰便成全他。
一道圣旨,不仅褫夺忠义伯封号,又夺其乌城刺史一职,命乌城布政使暂代刺史一职,与徐如晦一起定夺边关战事。
冬日天寒地冻,车行不便,暂留徐闯于乌城戴罪立功,明年春日再归京问责。
这个责罚,把曾经的忠义伯架在了那里。
这三个月,徐闯须得加倍努力,戴罪立功,方能挽救徐府的未来。
现在,只是褫夺封号,若是领兵不力,就不只这么简单了。
这一下,围绕在忠义伯府的文臣武将们一哄而散,曾经的徐氏党羽一夕倾覆,只余残党。
真是树倒猢狲散,再无人敢替徐闯多说半个字。
因忠义伯府事,降了份位的徐昭仪日子就难熬许多,虽还有昭仪娘娘的份位,宫里人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她以前嚣张跋扈,得罪的人太多,现在无人怜悯她。
宫妃的命运变幻无常,无人能花开百年,经久不衰。
这些事,姜云冉多少知晓些许,却并不过分关心,她安心养病,好好调养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三日前,皇帝陛下难得心情好,去御花园散心。
秋冬交替,只白日正午时分最为暖和,阳光炽热照在身上,仿佛春日和煦。
御花园的草木多有凋敝,却有宫人细心呵护,依旧生机勃勃。
在刚刚盛开的四季桂下,韩选侍衣着淡薄,正在踮脚摘花。
她身形淡薄,面容清秀,有着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看起来便温柔多情。
她伸着手,纤细的手腕莹白一片,微微一动,便引得枝头一阵颤动。
就在这时,无数蝴蝶纷至沓来。
韩选侍有些迷茫,她眨了一下眼睛,随即开心地跟蝶儿一起翩翩起舞。
这一幕,便叫难得过来散心的皇帝陛下瞧见了。
美人美景,如梦如幻,端是相得益彰。
当夜,韩选侍便侍寝了。
她当年能成功被徐昭仪举荐成为宫妃,自有其优点,多年未见,她年岁渐长,多了几分忧愁和成熟。
风姿独特。
一连三日,都是韩选侍侍寝。
宫里人便议论纷纷,都说姜云冉这位姜才人要失宠了,瞧着韩选侍才是陛下真正喜欢的可人儿。
尤其昨日,景华琰更是封了韩选侍为才人,不过三日功夫,就与姜才人份位一样了。
这般恩宠,若当初那位阮婕妤尚在,怕也要搅烂帕子。
韩才人居于锦绣宫,主位娘娘是周宜妃,景华琰不仅给了韩才人丰厚赏赐,还命梁三泰叮嘱周宜妃,要好好善待韩才人,莫要与她为难。
消息传出,宫中哗然。
陛下何时这般温柔细心过?
当莺歌知晓这些事情之后,心里就暗道糟糕,她立即赶回听雪宫,当即就告知了几位哥哥姐姐。
钱小多只管外宫事,对此不予置评,青黛也似乎并不在意,只有紫叶同莺歌两人很是揪心,生怕小主大病初愈,再度被气得病倒。
果然,今日姜云冉的气色就不太好看,两人就立即紧张起来。
青黛见两人满脸焦虑,不由轻声笑了一下。
“小主今日不适,大概是因忽然降温所致,她本就怕冷,况且月事刚刚结束,还需要再调养几日才能康复,不是因为韩才人。”
紫叶到底年长一些,见青黛这般笃定,才转过弯来。
“小主不在意吗?”
青黛点了一下莺歌的额头,又去看紫叶。
“你们何时瞧见小主在乎陛下恩宠与谁?”
“平日若非需要知晓后宫动向,否则小主就连哪位娘娘侍寝都不在乎,更何况陛下的恩宠了。”
紫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