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出生还是份位,无论从感情纠葛还是家族仇恨,她跟徐昭仪都天差地别,不会有人同时怨恨她们两人。
这简直让人费解。
她一直没有询问景华琰,就是因为没有想通这一点。
景华琰却在宫灯处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光晕自他身后散开,点不亮他眼中的星芒。
景华琰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云冉。”景华琰微微俯下身,犹如情人间呢喃那般,在她耳边低语。
“若他们恨的不是你,不是徐昭仪,而是……”
“而是朕呢?”
————
姜云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寂静的夜里,在幽深的回廊中,它突兀而清晰地跳动着。
噗通、噗通。
仿佛烟花在耳边炸裂。
这一刻,她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
景华琰身上的龙涎香萦绕在她鼻尖,随着呼吸,才慢慢平复了她心底的惊骇。
方才那一句,激起了她背后的冷汗,此刻她才觉得有些冷了。
姜云冉打了个哆嗦。
景华琰伸出双手,把她牢牢拥在怀中,用自己宽厚且温热的胸膛,抚平她心中的激荡。
“怕什么?”
两人脖颈纠缠,仿佛最亲密的鸳鸯。
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要杀你,你不怕,要杀朕却忽然害怕了?”
姜云冉抿了抿嘴唇,努力咽下唇边的颤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妾是担心陛下。”
景华琰低低笑了一声。
“你是担心,知道了这个秘密吧?”
所以才思索那么久,久到时隔月余,才敢问一句。
毕竟,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景华琰的手轻轻在姜云冉后背拍着,好似在关心和安抚。
他慢慢直起身,同姜云冉面对面。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姜云冉想要看清景华琰的眼眸。
但景华琰却忽然伸出手,直接覆在她眼睛上,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乖一点,不要看。”
景华琰的声音低沉:“朕的样子是很吓人的。”
为何吓人?因为他绝不容许有人意图霍乱后宫,扰乱前朝。
恨他,却不杀他,因为这个人太理解他了。
对方知晓,景华琰对自己的性命并没有那么在乎,他在乎的是大楚。
是已经积弊数年的朝政。
是可能濒临崩塌的盛世。
这其中,唯独没有他自己。
要乱,就要乱的彻底,牵一发而动全身,前朝后宫同气连枝,攻讦、毒害、生死,都会引起前朝的动荡。
徐昭仪就是个例子。
在一片漆黑之中,听感尤其敏锐。
“他们动手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许会换个法子。”
景华琰的声音难得温和,他一只手捂着她的眼,一只手下滑,牢牢把控在她的纤细的腰肢后。
姜云冉就这样落在他怀中,听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却无处可逃。
“他们大抵会避开你,”景华琰难得笑了一声,“因为你运气太好,也太机敏,很容易折戟沉沙。”
姜云冉能听到景华琰平静的呼吸声,他嘴里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一颗心却沉稳如深水。
景华琰从不胆怯任何事,普天之下,合该旁人畏惧他,害怕他,见了他就心生敬畏。
姜云冉慢慢呼了口气。
女子身上的茉莉清甜让人着迷。
她方才有些害怕,现在却忽然不怕了。
她甚至用很平静的声音,说了一句俏皮话:“若真如陛下所言,妾是否要感谢他们,这样看得起妾?”
“呵。”男人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景华琰垂下眼眸,在自己的手掌之下,准确无误找到了她冰凉的唇。
“唔。”
忽然被吻住,姜云冉又打了个寒颤。
“陛……”
对方的攻势却势如破竹,让她全然无法招架,所有的呼吸都被夺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男人的掠夺。
嘴唇的温软是那么清晰,还有男人不容忽视的强势。
她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
只能徒劳被他禁锢在怀中,任由他为所欲为。
直到感受到她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男人才终于遗憾地放开她。
“教过你的,用鼻子吸气,”景华琰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怎么就学不会呢?”
“怎么能学会?”姜云冉嗔怪道,听到对方又笑了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姜云冉倏然意识到,之前在浩然轩的隔阂,彻底消失了。
景华琰不知想通了什么,不再纠结这些琐事。
亦或者说,姜云冉对于他的隐瞒,在其他事情面前无足轻重。
景华琰是个非常果决的人,当他决定放下一件事后,就再也不会反复纠缠。
一如此刻。
一个吻,果断放下隔阂。
他终于得偿所愿,才微微松开手,让姜云冉重获天光。
姜云冉眨了眨眼睛,眼眸前依旧只有男人模糊的轮廓。
“陛下,怎么能白日宣淫呢?”
景华琰哼笑一声:“才人小主,戌时都过了,怎能是白日?”
姜云冉面上一阵潮热,她抿了抿嘴唇,觉得嘴唇都有些烫了。
“那也是在殿外。”
景华琰笑了一声,他问:“还冷吗?”
姜云冉愣了一下,她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冷了。
这人……
景华琰重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行去。
宫灯的光影重新落在他脸上,姜云冉匆匆一瞥,看到他眼眸中的餍足。
仿佛那些勾心斗角都不存在,只一个亲吻,男人就能满足。
怎么可能呢?
“陛下……方才的……”
姜云冉没有明确问出口。
有些话,她知道是不能说的。
“莫慌,朕也只是猜测,不过已经命人暗中侦查了。”
说到这里,他道:“你宫中那两名黄门,都是彭逾亲自教导的,身手也好,他们会保护好你。”
姜云冉顿了顿,心中稍安:“多谢陛下。”
“你无辜被牵连,因何要说谢?”景华琰却说。
倒是个豁达的帝王。
姜云冉笑了一下,说:“陛下关心妾,妾自然要说一声谢。”
“好,既然你要谢,就好好谢朕。”
话虽如此,因着姜云冉大病初愈,景华琰到底没有留宿在听雪宫。
之后几日,他忙于政事,也未再招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