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声音冷酷,她说:“跪下!”
阮忠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屈辱地跪了下去。
紧紧攥起的拳头,昭示着他压抑不住的愤怒。
事到如今,即便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他也还是一条狼狈的狗。
他不服,他不服!
阮忠良忽然厉声怒吼:“沈秧,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沈氏旁支多久之前就开始筹谋这一切,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又要说什么先帝无情,都是谎言!”
阮忠良的怒吼声在花厅里回荡,皇贵太妃却依旧面容平静。
沈承旨还要上前,却被皇贵太妃拦住。
她垂下眼眸,不屑地看向阮忠良,满含轻蔑。
“难怪,你父母当年偏心你阿兄,你啊……”
皇贵太妃嘲讽一笑:“真是一团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第150章 【三合一】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后。
阮忠良眼睛赤红,整个人犹如看到猎物的毒蛇,阴鸷得吓人。
他死死盯着沈秧,满心都是愤恨。
“我是一团烂泥又如何?你们只能与烂泥为伍,就很光荣吗?”
这话并不能撼动沈秧的内心。
她依旧轻蔑地看着阮忠良,语气甚至带了嘲讽:“你都要死了,我也懒得与你争辩,阮忠良,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根本不会用你。”
阮忠良气得维持不住体面。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活路。
沈秧事成他要死,沈秧事败他仍要死,还不如把沈家的阴私都说出来,她不给他活路,他也不给他脸面。
他声嘶力竭,直截了当揭露皇贵太妃的尊严。
“你们沈家早就有谋朝篡位之心,三十几载之前,你父就开始筹谋,”阮忠良已经破罐子破摔,“当年我才五岁,你父见我总是比不过兄长,便为我谋划了一条康庄大道。”
“那时候,先帝也不过是少年郎,”阮忠良道,“这一切,又与先帝何干?”
沈秧也不在意他说的这些,她淡淡道:“是吗?父亲所为,我一概不知。”
阮忠良:“……”
阮忠良还要再开口,沈秧却已经不耐烦了。
她一挥手,沈承旨便一步上前,两个巴掌打下去,阮忠良整张脸五颜六色,已经没办法看了。
沈承旨用帕子堵住了阮忠良的嘴,绑住他的手脚,花厅终于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沈秧呼了口气,她重新抬起眼眸,看向姜云冉:“我可以兑现承诺,你也不要食言,纸笔就在桌上,我要你现在就写诏书。”
姜云冉睨了一眼犹如死狗一般的阮忠良,挪开视线,从此,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他们的对手,只有沈秧。
而阮忠良不过是一条烂狗,所有价值都荡然无存之后,不值得多一丝关注。
她抬起头,回望沈秧,片刻后,忽然扬起唇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本就生得美丽,此刻这一笑仿佛牡丹盛开,动人心魄。
一言不发,却已摆明态度。
沈秧愣了一下,下一刻,她难以置信。
“你骗我!”
姜云冉好整以暇坐在那,她轻描淡写道:“你真好骗,传国玉玺怎么可能交给我?”
她说:“你放心,从始至终,你都拿不到这一封诏书。”
“无论是我,还是太后娘娘,都不可能写给你。”
仁慧太后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是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沈秧终于变了脸色。
她倏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却也只站在阳光的界限之内,不肯多走半步。
那张端庄姝丽的面容全部碎裂,只剩下面目可憎的狰狞。
“你这个贱人,跟你母亲一样,跟沈稚一样,都叫人恶心。”
沈秧努力喘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怒意。
“没有诏书不要紧,”沈秧努力维持平静,“等我把你们都杀了,总能在东阳行宫搜到传国玉玺和凤印,到时候,想要多少诏书没有?”
说着,沈秧大手一挥,直截了当。
“来人,全部绞杀!”
随着她话音落下,凤凰台大门倏然洞开。
阳光倾斜而下,一个高大的声音沐浴在阳光之中。
来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一身戎装更添三分英气,威武摄人。
他一步踏入凤凰台,目光一抬,就与姜云冉视线相接,四目相对,道不尽数月未见的思念。
“姨母,你要绞杀谁?”
这七个字一出口,就惊得沈秧表情大变。
她倏然转过身,因为太过急促,脚上一扭,险些摔倒在地。
今日因为要逼宫,所以她身边只带着武艺高强的沈承旨,对面一群老弱妇孺,她完全不放在眼中。
然而胜券在握的优势,现在全部变成了劣势。
沈秧努力维持住身形,她怒不可遏:“你没死?”
景华琰大步流星踏入花厅,迎着众人期盼和欣喜的目光,淡定来到姜云冉身边。
姜云冉刚要起身,景华琰便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手强劲有力,熟悉又温热,抚平了姜云冉最后的那一丝挂念。
梁三泰小跑着上前,搬来椅子给他坐。
景华琰根本不理会怒不可遏的沈秧,他对着满眼欣喜的仁慧太后说:“母后,儿子回来了。”
仁慧太后接连说好。
方才收回去的眼泪,再度缓缓落下。
“回来就好。”
仁慧太后换了几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之前几乎洋溢死气的重病模样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些许疲惫。
景华琰握住姜云冉的手,两人没有说话,却无声体会着重逢的喜悦。
靖亲王方才强撑着保护亲人,现在终于见到景华琰,少年郎瞬间就哭嚎出声。
“皇兄,你可回来了!”
景华琰淡淡一笑,安抚了弟妹三人,让梁三泰把他们三个带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景华琰才转过头,看向场中满脸惊怒的沈秧。
“怎么,朕死而复生,不是天大的喜事?姨母怎么不高兴呢?”
论说气人的工夫,景华琰才是最厉害的。
沈秧紧紧捏着沈承旨的手,面色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相比于她,沈承旨居然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姜云冉注意到,从始至终,沈承旨都没表现出任何自我情绪来。
她就是沈秧身边最听话的狗,早就没了自己的思绪和意志。
是生是死,根本就不重要。
沈秧看着气定神闲的景华琰,慢慢松开了沈承旨的手,慢慢后退两步,重新坐回到她的宝座上。
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摆,再抬头时,重新冷静了下来。
“你比你父皇厉害。”
景华琰不答话。
沈秧呼了口气,忽然问:“沈穆还活着吗?”
既然景华琰忽然回銮,必定一早就看透了他们的谋划,而边关“重伤”的沈穆,现在恐怕也凶多吉少。
景华琰说:“舅父为国征战,重伤不治,已于月前撒手人寰。”
沈秧愣了一下,片刻后,她竟然笑了。
“也好,也好,”沈秧说,“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其实早在第一场大战里,沈穆就已经战死。
这么多年,他在良心、亲情和忠义中拉扯,最终坚持不住,以身殉国。
景华琰说:“舅父的心智,远没有姨母坚定。”
沈秧淡淡笑了。
她说:“你以为,为何当年死的是我大哥,而非他?他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沈秧说完,甚至还抿了一口茶,等茶碗中的茶汤饮尽,她一甩手,莲华茶盏就被甩落到地毯上。
没有碎,只咕咕噜滚远,陷入阴暗的角落再也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