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妃同阮含珍说笑几句,才看向姜云冉:“姜选侍,你可瞧着比韩选侍懂事多了,你不可能拒绝本宫吧?”
姜云冉缓缓起身,对着徐德妃福了福。
“娘娘看得起妾,是妾的福气,”姜云冉说,“妾一定好生努力,让娘娘欢喜。”
她这话说的很平静,没有谄媚,没有委屈,就仿佛意见无关紧要的事情,应下了也就罢了。
这个态度是最恰当的。
司徒美人扫她一眼,姜云冉目不斜视,答应过徐德妃就坐下了。
徐德妃很满意,又恨铁不成钢,她看向韩选侍:“你看看人家?丢人现眼的玩意。”
韩选侍都要哭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抱着一只狸奴过来。
阮含珍一招手,正要巴结徐德妃,就听徐德妃身边的梅影厉声道:“快抱走!”
阮含珍愣了一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倏然起身,快步来到小宫女面前。
啪的一声,小宫女的唇角都流血了。
“贱婢,谁让你过来的?”
小宫女一半脸都肿了,她眼中含泪,却不敢哭,更不敢回答。
明明是阮含珍让她此时过来,拿狸奴讨好徐德妃。
看到小宫女的眼神,阮含珍满心暴虐,她一伸手,啪的一声,另一边脸又被打歪了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小宫女被她打得身形都晃了晃,怀中的狸奴都要抱不住了。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她看到那小宫女手臂上都是伤痕,似乎是被人掐拧所致。
“宝林娘娘,”姜云冉提醒,“让她先退下为好。”
“是是,”阮含珍忽然回过神,“你退下吧。”
小宫女飞快看了一眼姜云冉,转身快速退了下去。
“娘娘,没事吧?”
阮含珍正要往回走,徐德妃却冷冷道:“别动。”
阮含珍脸上的笑容慢慢掉了下来。
“乏了,不打了,”徐德妃扶着梅影的手起身,直接就道,“散了吧。”
她话音还没落下,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走得飞快。
梅影伺候她快步离开,另一名大宫女桂香忙解释:“我们娘娘小时候被狸奴抓伤过,可怕这小宠。”
她客客气气对阮含珍道:“宝林娘娘,不是因为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对着众人行礼,也快步离去了。
等人都走了,司徒美人才淡淡笑了一下:“散了吧。”
回到听雪宫,姜云冉略坐了一会儿,才道:“紫叶,端上鸡汤。”
紫叶抬眸看向她,难得有些兴奋,她询问:“小主可要重新梳妆?”
聪明。
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姜云冉看着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倏然一笑:“不用。”
她道:“我这个样子,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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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冉还是那身素色的窄袖衫裙,只在外面配了一件翠竹蜀锦褙子,给这一抹淡雅增添些许亮色。
她领着青黛走在宫道上,低声询问:“阮宝林什么时候养的狸奴?以前怎么不知?”
青黛思忖片刻,才道:“之前奴婢在时,长春宫未曾养过狸奴,好像从奴婢走了,长春宫才有,前些时候听莺歌说,这几日阮宝林都带着那只狸奴去逛园子,不过并非特别要紧的事,便没同小主禀报。”
说到这里,青黛顿了顿:“奴婢之前在长春宫时,宝林娘娘还不曾养小宠,也不见她有这喜好。”
姜云冉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
“今日瞧见那个伺候狸奴的宫人,身上都是伤,瞧着怪可怜的,你可知道是谁?”
青黛一听伤,面色微微泛白,那段记忆她如何也忘记不了,想起来就脊背发凉。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让人不寒而栗。
“应是素雨,是素雪姐姐的妹妹,她才入宫不久,还是扫洗宫人。”
说到这里,青黛声音越发低沉。
“奴婢在长春宫时,她日子还算好过……”
这意思是,青黛在时阮含璋可着她一个人欺辱,等青黛一走,阮含珍无人凌虐,便把矛头指向了素雨。
姜云冉蹙了蹙眉头:“素雪可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日夜贴身伺候,她这般欺辱素雨,可曾想过素雪的感受?”
青黛低声道:“小主也瞧见过素雪,最是势力自私,她如何会为自己妹妹打抱不平?”
“有素雨这事,素雪日子越发好过。”
她尽量用客观言辞评价素雪,但眉宇之间的鄙薄却是藏也藏不住。
想来那素雪把自己妹妹卖了,自己倒是能成为阮含珍的心腹,在长春宫舒舒服服当她的大宫女。
这种人虽然让人不齿,但宫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这般行事,都是稀松平常了。
两人说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越往乾元宫走,路上的仪鸾卫越多,待行至乾元宫门前时,姜云冉顺理成章便被拦了下来。
看门的黄门瞧着就很机敏。
“这位小主,您是哪一宫的?”
姜云冉从未来过乾元宫,因此也无人认得她。
青黛上前,给黄门瞧姜云冉听雪宫的腰牌。
“我们小主是听雪宫姜选侍,劳烦小公公通传一声,小主来给陛下请安。”
那黄门一边说着不敢当,一边接过腰牌,在录册上登记。
他转身便招来一个另一名小黄门,叮嘱几句,小黄门就快步走了。
这黄门便对姜云冉道:“原是姜小主,是小的没见识,不识得小主尊容。”
他客客气气的,既不亲热,也不冷漠,就寻常说话。
“下次小主再来,小的就认识了,不用走这一道手续。”
姜云冉点点头:“有劳小公公了。”
“可不敢当。”
青黛也机灵,上前收回腰牌,顺手就塞过去一个荷包。
乾元宫门房有两间,一边是黄门和侍卫们共用的休息厢房,另一间布置精巧,一看就是供贵人们等候的客厅。
“小主略坐一下,小顺子,给小主上茶。”
姜云冉还没开口说不用了,前方就走来一道清丽身影。
梅昭仪今日穿的香云纱蝴蝶袖衫裙,嫩黄颜色,衬得她眉目如画,飘逸出尘。
她脸上一直都是平和笑容,少有其他表情。
姜云冉忙上前福了福:“见过昭仪娘娘。”
梅昭仪眼睛一扫,看到青黛手中的食盒,便知道她是过来拜见景华琰的,眼眸中不由透出同情神色。
宫里人都知晓,景华琰并不太喜欢宫妃经常来乾元宫。
一个是乾元宫人多口杂,容易冲撞,另一个则是不高兴被人打扰政事。
否则他这边同朝臣商议国家大事,那边一会儿一个妃嫔,烦都烦死人。
这几年,宫中的妃嫔也都知晓他这个脾气,只有几位得宠的高位娘娘敢过来。
即便如此,景华琰也不是次次都见。
就连梅昭仪自己,今日也是赶巧景华琰得空,她又有正经事情,才能得见天颜。
梅昭仪一贯温和,同姚贵妃一样,很少会为难下位妃嫔,此刻自然也是如此。
她见姜云冉满脸期待,便叹了口气。
“陛下国事繁忙,轻易不得空,”梅昭仪已经安慰上了,“无妨,并不是单不见谁,若是一会儿事情不成,你也不用太过沮丧。”
姜云冉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错愕,片刻后便是沮丧。
“是,”她颓丧地对梅昭仪道,“多谢娘娘宽慰。”
梅昭仪浅浅笑了一下。
她伸手一托,就让姜云冉直起身来,在她手上轻轻握了一下。
“都是姐妹,莫要如此客气。”
她顿了顿,又说:“你刚入宫,不懂得宫里许多事,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去碧雀宫。”
说到这里,梅昭仪语调轻微有些起伏。
“本宫虽不比贵妃娘娘等,却也好歹是一宫主位,是能说得上话的。”
姜云冉满脸感激:“谢娘娘。”
两个人似乎详谈甚欢,姜云冉觉得两个人足够亲近,才问:“娘娘今日因何来乾元宫?”
这是想要知道如何能见到陛下。
梅昭仪淡淡看向她,浅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