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递了个眼色给林大夫。
林大夫会意,忙道:“若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你看到我的诚心答应为止。”
王大娘看了看戚若,又看了看祁陌,捏紧衣裳的手终于松开,嗔道:“就你花样多,方才不还一口一口在下吗?如今倒好,倒成了我了,不拽文了啊?”
林大夫被王大娘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不语。
王大娘见状,嘴角笑意愈浓:“你既这样说了,乡里乡亲也看着,我也将话摆在明面儿上,我是个寡妇,不定还克夫克子,你若是真能接受,那我们就成亲!”
王大娘此言一出,村里许多人都低着头不吭声了,这克夫克子他们也是背地里传过的。
而林大夫却是大喜,抬头直直看着王大娘,微微浑浊的眼中满是光:“好好好,那些个话我才不信呢,你答应了就好,你不嫌弃我这糙爷们儿就好。”
戚若和祁陌相视一笑,王大娘和林大夫的事儿定下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心愿。
既然求亲成了,剩下的就是办酒了。
王大娘是再嫁,断没有再摆什么排场的理儿,不定闹了笑话,她也懒得搭理,就说每家散点喜糖就好了。
可林大夫不肯,说是委屈了王大娘,是一定要办酒,不穿喜服,却也要穿一身红衣裳,然后请村人们来吃上一顿。
王大娘没成想在感情方面显得很是木讷的林大夫能为她想到这一步,她也不好拒了他的心意,反正也有许多人是这样办的,她也就应允了,日子定在了大年过后。既然王大娘和林大夫这事儿定了,戚若就想搞清楚那种腌臜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了。
“你说……会不会是宋氏啊……”
“不是。”
祁陌毫不犹豫地回答惹得戚若一阵狐疑:“你怎么这般肯定?”
祁陌心虚地笑了笑:“我这不……去问了她来嘛。”
戚若想明白了,祁陌昨儿出去那么长时间不是只是给师父出主意讨干娘欢心了,还去求证了。
“她的话可信?”
祁陌更是不敢看戚若了,双眼东瞅瞅西瞟瞟的。
“我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堵的她,也没动她,就是恐吓了一下。”
戚若久未说话,祁陌还以为她生气了,就要偷眼去瞧,就感觉一双温热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脸,还未及反应就被她狠狠一捏。
他被捏得愣怔当场,还是戚若先开了口:“是一点都不傻,还蛮聪明的。”
那可不是,宋氏一家子的声誉如今是都搞臭了,没人瞧见这事儿,她出去说被祁陌威胁了谁会信?只当她又要兴风作浪了。
“那是谁呢?”
不是宋氏搞的鬼又是谁平白无故要来说这种话呢?他们无意中得罪过谁吗?
这事儿要查起来还真是费劲儿,一人口中出百人口中过,这口口相传下谁还分得清那句话是谁说的呢?
可村里总有聪明人想攀上戚若,毕竟她医术了得,谁还没个灾没个痛的啊?
况就算她的医术现今是远近闻名,许多不是锦州的人也慕名而来,但她对村里人还是一样的,看病只收那么多银子,这样的人相与好了自然是有好处的。
这聪明人就是往日里爱做和事佬的马氏。
她也没有上来就说这事儿,只是像寻常似地串串门,闲聊。
“今儿天真好啊,就说来串串门子。王大娘啊,我看你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马氏一边磕着戚若端出来的瓜子,一边笑眯眯道。
王大娘自是免不得客气两句的。
几个妇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终于是扯到点子上了。
就听马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别放在心头,就有人爱无中生有,现今好了,人人都羡慕王大娘你呢。”
戚若一听这话就晓得马氏这是要告诉他们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了。
她当下就顺着马氏问道:“马大娘啊,您可晓得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马氏摆了摆手,戚若脑子一转,又是好一番问,马氏这才状似勉为其难地压低声音道:“就……村东头老王头的二儿媳说的。她儿子不是两岁了哇,就当时啊……”
这还得从前段儿戚若出诊的事儿说起。
当日,戚若被一马夫急急赶来请进了马车里,说是他家老爷突然得了急病,请了大夫来看也是束手无策的,就想着再请她去看看。
戚若自是不会拒绝,提上药箱就坐上马车走了,可还没出村她就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瞧又没瞧见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嘿呀,原是误会一场,我就说你也不是这样的人。”马氏拉着戚若的手颇为亲热的模样,“她啊,那是小人之心,她儿子不过就是发了个烧,她自己又气不过追马车摔了一跤。”
马氏是个人精,见戚若不似动怒,王大娘也没有气不过的模样,大抵晓得他们是不会追究了,又道:“说来,她也是真心疼自己的娃子,只是这样哪里又是给娃子积福啊……”
戚若给马氏又添了杯水,笑着将话头给扯开了。
第64章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是晓得了这造谣的人那就断没有再留下这隐患的道理,可戚若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家是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还得解了老王头家的心结才是。
王大娘也没打算插手的意思,就放手让她去做。
但祁陌是放心不下的,正正好还在年里他又在家中,也就陪着戚若一起去了。
到得村东头老王头家,戚若敲响了门,就见他们家中人大多在堂屋内坐着,只老王头的两个儿子没在,之前还发烧的小儿也绕着自家娘亲转来转去,好不欢快。
来开门的是老王头的大儿媳,她自是晓得之前曲折,但她更是清楚戚若的医术,没必要跟人闹掰,何况还是同村人。
故此,她忙侧身将人请了进去。
老王头的二儿媳见了戚若就没甚好脸色,可又克制着没发作,只是将自己的娃子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戚若也不恼,同祁陌坐下后就直言道:“我今儿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原先二嫂子是来叫过我给这小娃子瞧瞧的,之前我走得急,坐在马车里也没听见二嫂子喊我,委实不好意思,今儿听说了就说再来瞧瞧,给娃子诊诊脉。”
老王头的二儿媳憋不住了,抬起头眼睛一瞪:“我娃子好好的大过年的要请你诊什么脉?”
戚若也不恼,好脾性地顺着她的话说:“娃子是无事,只是看的平安脉。”
“大过年的来说这些,想银子想疯了?要是我娃子今年有个什么好歹你负责啊?晦气!”她根本就听不进去戚若说的,只觉戚若是个贪名逐利、攀附权贵的,也不想想她哪有什么财够戚若图的。
祁陌皱了皱眉,拉住戚若的手抢先道:“二嫂子,我和我媳妇儿叫你一声嫂子是尊重你,当时她确实也是没听见,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说这些个难听的话。”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还是强硬得很。
“人在世上走个数十载,谁还没个病没个灾的,你难道没听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吗?”
老王头的二儿媳一听这话就没了主意,不知所措地看着屋子里的人,抱着自家娃子的手愈发紧了。
一旁的老王头见状,又是猛吸了口烟,嘴里再缓缓吐出烟雾,这才道:“就让戚若看看吧,娃子不还是有些咳吗?多久了,都不见好。”
那娃子仿佛是为了印证老王头的话,又咳嗽了两声,他二儿媳心疼地拍着娃子的背。
“那……那就麻烦戚大夫了……”
戚若笑了笑:“那二嫂子以后可得多为我们家说说好话啊,大伙儿乡里乡亲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白的见了偏头就走那就不好了。”
她见二嫂子心虚地低下了头,知晓她该是懂得自己意思了,又道:“大家伙儿关系好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要不然旁人说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呢,离得近了,总要快些的。”
老王头的老伴儿在二儿子成亲没多久后就去了,他向来是不管这些个事儿的,自然不晓得戚若话中的意思,反是老王头的大儿媳明白了。
“自然是的。谁都晓得戚大夫是个能干的,王大娘更是个心善的,这祁小哥长得也是极俊的。”
老王头的大儿媳还真是个明白人,将戚若他们家的人都给夸了,可这样就有些落他二儿媳的面子了。
她忍不住白了眼自家大嫂,点头应道:“是是是,戚大夫一家,说出去谁不赞一声啊。”
戚若笑着谦虚了两句就凝神为那小娃子把脉了,还好,不是咳得太久,也不是很厉害,开两副药,注意些吃食就好了。
这事儿解决了戚若就和祁陌一道回家去了,没过两日马氏就上门来了,对着戚若好一顿夸,说是老王头的二儿媳现今又逢人说她的好。
村里人对老王头二儿媳这种前脚背地里骂了人后脚又夸人的作为是见怪不怪,他们当着她的面听了就点头称是,背过身去再笑话她便是,笑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这虽然尚在年中,但也不能真歇着什么也不干,家里没这样坐吃山空的。
这日祁陌早早地便去锦州送请帖了,送完之后得再去探探开过年出船的事儿。
他之前虽说让戚若给他留些本钱,可他其实并不想动用戚若给他留的那笔银子,他想只单凭着自己的能力送她一个医馆。
单干他是干不了了,就只有拉着人一起。
他出力那人出钱,然后分红,多跑几趟,这本钱也就足了。
之前他已经试着同人一起这样合作过一次了,这一番下来感觉还不错,不过他还得再看看,毕竟也不是一趟两趟的事儿。
冯管事总是比他晓得的多,正好今儿要上门送请帖就去多打听了一番。冯管事对那人的风评还不错,他也放心了。
之后他又去码头晃荡了一圈,帮人看了一天的场子,没收银子,只是打听了些事儿。
祁陌这一圈打听完了便回去了,虽说是他要找那人合伙干,但也得那个人看得起自己,不然这分红自己可是分不了多少的。
这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节,没两日就是王大娘和林大夫成亲的好日子了。
戚若和祁陌这日到锦州采买,这过年的东西还真是别平日里贵不少,可他们两口子都分外感激王大娘和林大夫,哪里会吝啬这些个银子呢?什么都要买好的。
两人买好了王大娘和林大夫成亲那日要用要吃的东西,又去卖瓦片的地儿看了看,这开过年不多久就该要说盖瓦房的事儿了,这时候了解一下行情自是极好的。
好在这卖瓦片的价钱跟过年前没差,又见着祁陌是熟人,让了些利给他们,倒是比市面上的价钱少不少。
他们今儿雇了牛车来,正好可以将瓦片给带回去,倒是又节省了一笔开支。
至于工人,村里有手艺的汉子不少,要是请了外面人来反倒不好,倒不如卖个人情,也是极好的。
买了一通东西下来眼见着到晌午了,祁陌就拉着戚若去了家他惯常吃的馄饨摊。
“这家的馄饨皮薄馅鲜,是极为不错的。”
那馄饨摊主显是认识他了,特特是他那芳龄十五的女子,更是将祁陌记得牢牢的。
这日,她见祁陌竟带了一女子来,不禁愣了愣,不过片刻又是一副笑脸样。
“祁大哥,你来了啊?这是……你妹妹啊?”
这女子长得还算清丽可爱,大睁着双杏眼,似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戚若,让人见了倒是生厌不起来。可戚若是女子,心思向来敏感,这会子立时就觉出了不对劲儿,但她没有说话的打算,转眼看着祁陌,给他递了个眼色,就等着他来说。
“李姑娘,你这回就不机灵了啊,这肯定是你嫂子啊。”
祁陌虽没觉出李姑娘的小小心思来,却是察觉了戚若的不高兴,说完这话又回头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不单如此,他还挥手掸了掸凳子,这才让戚若坐下了,当真是狗腿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