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沅瘸着腿回身道:“你玩够了,总该让我去见长明了吧。”
谢长陵笑了笑,那笑尽在不言中,姮沅仿佛被扇了个巴掌,她咬了咬唇,转身就不顾伤腿跑了起来。
谢长陵扫了眼,也没理会,如他所说,姮沅就算瘸了一条腿也不会耽误他玩乐,他便懒得管。
大夫来偏院替姮沅看过伤腿,替她上了药后,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少动,又留下一副治嗓子的药,姮沅以为是大夫好心,大夫却道:“这是大司马的意思,夫人的嗓子委实难听了些。”
姮沅当即把药包丢在一旁,她巴不得谢长陵接受不了她的声音,从此往后别来再找她就是了。
新的一天,参汤熬了端上来,姮沅亲手喂谢长明,谢长明昏睡着,喂得艰难,姮沅没了法子,只得先含着再渡给他。
她喂得辛苦,不会儿额头便凝出了薄薄的汗意,姮沅并不觉得怎样,外间却突兀地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姮沅转身,见是谢长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见姮沅望过来,竟还赞叹了一声:“嫂嫂与十一兄当真是伉俪情深,让人望之动容。”
他这人性子恶劣,讲再动听的话让姮沅听来都跟阴阳怪气没区别,何况他那副样子跟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区别。
姮沅不愿理会他,只想继续给谢长明喂药,可是谢长陵的目光存在感极强,姮沅实在难以顶着压力继续。
姮沅没好气道:“大司马今日不必处理公务?”
谢长陵看上去心情不错:“眼下着急的不是我,我只在家等着看好戏。”
姮沅听不懂这话,只知道又有人要被谢长陵戏耍了,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那人几秒。
就走了这会儿神,谢长陵已到了跟前,弯腰想探谢长明的脉,姮沅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触碰谢长明。
谢长陵不悦道:“放手,将死之人折腾起来没意思,我不杀他。”
姮沅没有想过谢长陵真的跟禽兽一样能弑兄,她只是不喜欢谢长陵,所以不想让他触碰谢长明,谁承想谢长陵开口就将杀字挂在嘴边,姮沅这下冷汗都冒出来了,战战兢兢地防备谢长陵的动作。
谢长陵的手只晃了下,就收了回来,嫌弃道:“他身上都有腐味了,我才不碰他。”
姮沅日日精心打理谢长明,他身上根本没有奇怪的味道,谢长陵偏提腐味,是在讥讽姮沅竟然这么宝贝将死之人。
姮沅介于人在他的屋檐下,只能忍着脾气道:“还请大司马离开,仔细腐味脏了大司马的鼻子。”
“就这样还喜欢他呢?”谢长陵啧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忽然倾身过来,在姮沅躲避前,率先挟住她的下巴,冰凉的手指顺着颌面往脖处抚去,无声地模拟着昨夜的情/欲暧昧。
他满意地看到姮沅露出羞愤的表情,直到这时,那些恨意才会率真地袒露在外。
谢长陵低声轻笑:“嫂嫂没用药吧,是不是不舍得抹去我留在嫂嫂身上的痕迹?”
姮沅被他说得如炸了毛的猫:“你胡说八道!别自作多情了!”
谢长陵虚伪地说:“嫂嫂别高声啊,若是把十一兄吵醒了,嫂嫂该怎么解释呢。”
他嘴角却含着被逗趣得高兴的笑,眉眼弯弯的,搭着身好皮囊,看上去人畜无害极了。
可也是他,正把姮沅逼到角落,手越界地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抚着,两人的距离近到暧昧旖旎,若是谢长明醒来一眼就能看到,难保不会误会。
姮沅气虚声短道:“我只是忙得忘了喝了,你别多想。”
“好,我不多想,只要嫂嫂不出声。”
他收了手,但人又靠得近了,姮沅的下巴不得不抵到他的肩上,她能嗅到谢长陵身上淡淡的酒香,他喝酒了?还没等姮沅想明白,她便感到身下一空,手指藏于裙摆之下,又灵活地捏开她的月退肉,钻了进去。
谢长陵好心好意地提醒她:“嫂嫂可不能出声。”
珠帘轻晃,帘后的谢长明无声无息地静躺着,薄被毫无起伏地盖着,让人怀疑被下的人体已无骨肉,早成了堆灰烬。
姮沅死死地咬着唇,她克制着不能出声,却让那闷哼变得水淋淋起来,像是被网住的一条银鱼,鳞片银亮,徒劳无功地在网中翻滚蹦跳。
她根本推不动谢长陵,谢长陵只用一只手,一条腿就将她控制住了,她要抵抗得不只是他,还有自己奔涌的情/嘲,她揣着气,汗水流了下来,谢长陵垂眼看了下她软绵绵地靠在肩上的模样,忽然抬手摁住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谢长明出了声:“圆……”
原本仿佛被晒出浑身水分,早脱力无望的姮沅因为这声,身体里突然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猛地将谢长陵推开,谢长陵惊讶于这从天而降的巨力,姮沅却已经冲到床榻边跪下,紧紧地握着谢长明的手道:“长明,我在这里。”
她的眼眸中还汪着因他而起的泪意,裙摆遮蔽下是不为人知的绽放,可此刻,她早将他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含情脉脉地望着的却是谢长明。
谢长陵不爽地挑了挑眉。
当着姮沅的面,在谢长明看不到处,举起他湿了的手。
姮沅的目光立刻躲闪起来,谢长明不解,道:“怎么……那……人?”
他得参汤滋补,恢复了些人气,偶尔能蹦出两个字了。
他在问怎么了,那里有人吗?
说着便想抬起头,只是太过吃力,马上就被姮沅摁住,她是想糊弄过去的,但谢长陵先开了口道:“十一兄,是我在这儿。”
他风度翩翩地向姮沅道:“烦请嫂嫂给我一方巾帕,我不小心弄湿了手。”
说着,谢长陵耀武扬威地在谢长明面前伸出了手。
姮沅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找巾帕,谢长明不高兴:“他有……你……”
世家公子身上怎么可能会缺巾帕。
谢长明觉得谢长陵是有意和姮沅套近乎。
姮沅也懒得管谢长陵究竟有没有巾帕,左右他是不肯拿出来的,而那只手举得姮沅惊心动魄,她只想谢长陵快擦了手,还她个清净,忙将身上的巾帕丢给谢长陵。
谢长陵道了谢,对着谢长明叉开手指,一根根地慢条斯理地擦干净。
像是在炫耀。
谢长明再不会看出堂弟的秉性,每当他发现什么好玩的事,脸上就会流露出几分兴味,双眸也格外亮,和顽童得到心仪的玩具没有区别。
谢长明对谢长陵指着姮沅道:“她走……”
谢长陵听不懂谢长明的话,但姮沅可以翻译,只是她不想,就对谢长明道:“我不走。你还在这儿,要我走哪去?”
“谢……不……吃……”
姮沅道:“我又不犯法,谢家能让我吃什么亏?而且你还在,他们给我吃亏,我就往你这儿跑。”
谢长陵看了眼姮沅,不明白她是怎么从零散的字眼里领会谢长明的深意。
谢长明道:“阿娘……她……走……”
姮沅不说话了,谢长陵幸灾乐祸:“这下你总算听不懂了吧?”
姮沅不懂他在高兴点什么,郁闷地看了他眼,忽然指着他道:“你娘再不喜欢我,眼下是大司马做主叫我留下,她赶不走我。”
谢长陵才浮起的笑容又淡了,谢长明急了,谢长陵还在,他不能当人说人坏话,有些事他也不敢和姮沅说得太不明白,怕脏了她耳,便道:“你……叫……娘……”
这次别说姮沅了,就连谢长陵也听懂了。
但他不高兴让谢长明得偿所愿,道:“大司马府不是菜市,并非谁想来就能来的。”
一下子就把谢长明堵回去了,急得谢长明无力地拍着床板。
谢长陵忽然笑起来,很天真烂漫的样子:“十一兄这般急要叫婶婶过来,看来是怕嫂嫂在我这儿受到怠慢了。”
谢长明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谢长陵欣赏了会儿他的紧张,方才要慢慢开口,忽听得姮沅在旁开口:“你放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要紧的是你,得努力恢复健康。”
不仅将话题夺过去,还意图将话题转移了。
谢长陵怎能如她所愿,故意道:“嫂嫂的嗓子怎么哑了?”
第10章
◎“让我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长的。”◎
谢长明的目光落在了姮沅的身上,患着重病的他并不觉得身上的病痛如何,反而觉得姮沅的嗓子更值得关注,他关切道:“寒……药……”
姮沅知道谢长明仍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会关心她,而恰恰是这种纯粹的关心让姮沅觉得抬不起头,背叛带来的愧疚让她匆忙避开谢长明的视线,短促地道:“是风寒,我会喝药的。”
谢长明心忧道:“要……顾……我……不……”
要照顾好自己,我往后不能陪着你了。
姮沅再也忍不下了,在眼泪夺眶而出前,起身离开,避到檐下,在铁马的撞击声中,无声地擦着眼泪。
谢长陵推门而出,袖着手倚靠着门框,道:“嫂嫂怎么哭了?”
姮沅才不想在谢长陵这个混账前流露出她的脆弱,他这人看起来毫无同理心,看到旁人的痛苦不仅不会理解,只会借机更肆意地嘲笑她。
她的痛苦不该成为旁人的玩具。
姮沅嘴硬:“没哭。大司马要走了?那就走好不送。”
她没看谢长陵,绷着脸冷漠地进屋,谢长陵仍袖着手,只是身一动,挡住了她的去路:“嫂嫂怎么总是急着赶我走?我们叔嫂之间关系那么差,会让十一兄担心的。”
姮沅嗤笑:“长明与大司马是自幼一处长大的堂兄弟,我们能不能成为同路人,长明心里清楚。”
谢长陵道:“这可真叫我伤心了,我收留了十一兄,还给他日日供着山参,结果却换来嫂嫂要与我划清界限。”
姮沅听出了他的威胁,或许依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那算不上威胁,只是他好心地提点了,可他只要说上这样一句话,就立刻把姮沅的手脚束缚起来,一切底气都没有了。
她嗫嚅了一下,不肯就此低头,可也不敢再说什么话挑衅谢长陵了,只能垂了眼,看着裙边。
谢长陵方才微弯了腰,唇移到姮沅的耳边,道:“我再给嫂嫂一个机会,若是今天能取悦到我,明日就继续给十一兄供山参。”
姮沅忙拽住谢长陵的手,他轻皱眉瞥了眼她的手,姮沅没注意到这点,直接道:“你那天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谢长陵反问:“我说什么了?”
姮沅迅速地道:“你说只要我……去你屋子,你就给长明续上参汤。”
谢长陵笑了一下:“原来嫂嫂这么看得起自己,觉得一次……能值那么多的山参。”
他拍了拍姮沅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嫂嫂该有自知之明。”
两句话就把姮沅说得面红耳赤,恼羞交加,眼泪屈辱地在快要落下来时,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能哭。
长明还需要她。
姮沅将眼泪抹干净了后,才转回了屋,谢长明还醒着,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似乎不太平静的样子,便害怕姮沅吃亏,看到姮沅眼角隐有泪痕的样子,他担心又紧张地想起来,但躺久了后,身上确无力气,谢长明差点摔到地上。
姮沅忙快步过去,气喘吁吁地将谢长明扶起,谢长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角看,确信她确实哭过了,心疼地想给她抹眼泪,可是连手都抬不起。
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到。
谢长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狠狠地捶了下自己的身子,但因为手没力气,动静不大,没让姮沅注意他因为无力保护姮沅而产生的难过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