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叶霜作出反应,就听闻香尖叫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出去,正砸在那黑影上。
原本爬到一半的黑影又趴了下去。
一动不动了。
叶霜和闻香默默互看了一眼。
“你怎么这便将镇纸扔了出去?”
“奴婢太害怕了,一时失手就……这人不会被砸死了吧!”
叶霜想了想,当机立断,上前将人掰了过来。
闻香举起灯笼,照清了那人的面容。
“……侯爷?”
萧凛看上去伤的很重。
“侯爷怎么回来了?怎么办?奴婢不会将侯爷砸死了吧!”
叶霜上前探了一下鼻息,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奴婢要去喊人吗?”
“春桃和吴妈妈都在楼上,别吓到姑母和茹茹,而且他的任务不知是否完成,还是谨慎些好。”
叶霜当即决定和闻香两个人将萧凛抬回去。
萧凛身着黑衣,一时也看不出伤在哪里,伤势如何,叶霜害怕误碰到他伤口,动作比较小心,加上萧凛晕倒了又比平时更重些,她跟闻香费了好长时间才将萧凛抬进书房。
将萧凛安置在东窗下的软榻上,叶霜已经一头汗了,先去倒了杯茶一口饮尽,闻香回身关门,还警惕地查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这才将门掩上。
“侯爷情形如何?可要延医诊治啊!”
叶霜看了眼软榻上的人,双目紧闭,眉心因不适而轻拧着。
“他应是提前返回,虽然不是违抗皇命,但至少也是想隐匿行踪,还是先不要让人知道为好。”
“哦,小姐怎么知道侯爷想隐匿行踪?”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又为何漏夜入我后院,为何不直接回侯府,府上还有侍医,完全可以替他治伤。”
闻香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此时叶霜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急急道:“闻香去拿盏灯过来。”
闻香去拿了灯来,放在软榻边的矮几上,灯光亮了,叶霜也得以看清萧凛如今的形容。
面色苍白,双唇紧闭,唇瓣泛紫。
“只怕是中毒了。”
“中毒?”
“中毒可大可小,也不知他中毒多久,若不慎耽搁了,万一解了毒后落了病根,或者痴傻了便不好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
叶霜略一思忖,当即决定还是要延医,“去东街济仁堂请张大夫过来,他之前是萧凛的旧识。”
“是。”闻香当即领命而去,刚打开房门,就看见萧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不必去了,人我已经带来了。”
闻香往后院门看了眼:“怎么,我们这院子谁都能进来了吗?”
萧隐:“事出突然,还请恕罪。”
闻香又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侯爷在我们这儿?”
屋内传来叶霜的声音:“无妨,进来吧!”
张大夫拎着药箱直奔卧榻边,先替萧凛把脉,又查看了唇部和眼白。
叶霜和萧隐、闻香皆屏息等待。
萧隐急切问:“侯爷如何了?”
张大夫没有立即答复,而是取出银针,在榻边的烛火上过了一下,扎在萧凛手腕内侧,而后取出查看。
一番查看下来,眉头越皱越深。
在萧隐几番追问下终于开口:“侯爷所中之毒甚为古怪,老夫还需再查验一番。”
叶霜问:“可会危及性命?”
张大夫却道:“这个暂时还不清楚,老夫要先替侯爷宽衣查看伤口,夫人可需回避,只怕夫人受不住血腥气,也怕伤口过于可怖,吓到夫人。”
叶霜一想,确实不太合适,便和闻香退了出去。
出来后,叶霜先让闻香喊春桃一起烧些热水备着。
之前萧凛每次受伤都是如此。
她则上楼去了茹茹的卧房,将熟睡中的茹茹带去姑母房中,嘱咐姑母照看好茹茹,这两日先别让茹茹去书房。
王氏见叶霜这般郑重,知道肯定有事,没有多问,只说让叶霜放心。
安顿好茹茹,叶霜才折返回去。
她不知是该庆幸今晚来的人是萧凛,还是不该庆幸。
她还没想好这次要不要让茹茹和萧凛相让,尽管她没打算瞒着萧凛,可也没做好突然要应付这个局面的准备,只好暂且让茹茹先不要靠近书房。
下楼之后,她在书房门口等了一会儿,房门忽然打开了,萧隐从内出来。
“如何了?”
萧隐神色还算如常,这让叶霜稍稍放心一些。
“还行,张大夫说侯爷中的毒有些棘手,好在侯爷底子好,倒是不会伤及性命,我要回侯府取些上等伤药来,还要拜托叶姑娘暂时照看一下侯爷,我去去便回。”
“好,你放心去罢!”
萧隐回身看了眼屋内,又向叶霜抱剑拱手:“这次的事多谢姑娘了,侯爷此次是私自提前返回的,不想暴露踪迹,还请姑娘能对侯爷的行踪保密。”
叶霜应下:“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见萧隐还是有些担忧,又道,“我和他的恩怨暂且不论,今日就算是其他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快去吧!别在此白白耽误时间。”
萧隐这才放心,行了礼,走到墙根下翻了出去。
叶霜:“诶……”
刚烧好水返回的闻香恰好看见这一幕,她看了看距离萧隐不过两丈远的后门,忍不住疑惑:“这都什么毛病,有门不走,偏要翻墙。”
叶霜推门进去,又闻到了淡淡血腥气,恍然间又将她拉回了三年前,萧凛中了箭伤那次。
往事纷至沓来,心中百感交集。
闻香随后进来,见叶霜站着,上前试探地唤了一声“小姐”。
叶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
“小姐可是累了?要不您先去歇息,这里有奴婢守着就好。”
叶霜按下心思:“不要紧,我这会儿也睡不着,还是在边上看着吧,他若在我这儿有点什么事,我也说不清楚。”
“好,小姐若是乏了就跟奴婢说。”
二人走了过去,萧凛的外衣已经除去,里面的中衣也是玄色的,依然看不出伤口的情况,但能看出其上颜色不均,有几处的颜色明显比边上更深。
见叶霜进来,张大夫起身向她拱手:“侯爷的衣裳沾在伤口上了,老夫需要用剪子将衣裳剪开,可能会扯到伤口,还需要有人能将侯爷按住,免得他挣扎之际,被剪刀误伤。”
闻香在身后觑着叶霜的脸色。
“我来吧!”
事态紧急,萧隐又不在,叶霜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自己上。
“如此甚好。”
张大夫转身拿了剪子,又比了个手势:“能劳烦夫人替我将侯爷上半身扶起来吗?”
叶霜在闻香的帮助下将萧凛扶起,触及肌肤的瞬间,她心头一惊,萧凛的身子烫得吓人。
她看向张大夫,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拿着剪子
头也不抬:“侯爷如今有发热的迹象,这是因为伤口引起的,稍后处理好,老夫会再开一帖药,今晚喝下一服,应该就能退热了。”
下剪子前,他停了停,从随身的木箱中取出一包药材,交给闻香:“此为黄柏,煮沸后文火煎半个时辰,滤取汤汁,用以冲洗伤处,还需提前备好晾凉。”
闻香领了药:“那奴婢拿去小厨房让春桃煮。”
一切安排妥当,张大夫便开始替萧凛剪衣裳。
叶霜下意识别过脸去。
伤口应是在腹部,不知是过了多久,血已经干了,和衣裳黏在一起。
张大夫拿着剪子的手都在抖。
许是一时不慎,牵扯了伤口,萧凛昏迷中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叶霜赶紧回过头,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这时闻香从厨房回来,见状也过来帮忙。
张大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再次嘱咐叶霜:“方才剪子险些划伤侯爷,夫人可一定要按住了。”
叶霜郑重点头,调整了姿势,扶着肩膀的手横过去,从前面半搂着萧凛,这个姿势更能使得上劲一些。
这个张大夫之前曾到侯府给叶霜诊治过,但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和离。见到萧凛在叶霜这里,就自然而然以为叶霜还是侯夫人了。
“大夫,我家小姐已经不是侯夫人了。”
闻香替叶霜解释。
张大夫一惊:“是老夫失言,还请夫人恕罪!”
叶霜:“不知者无罪,不怪你。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夫还是安心治伤要紧。”
张大夫应了“是”,也不再多言,继续查看伤口的情况:“看来这伤口当时没有及时处理,衣裳和血沾在了一起,如今都快长到肉里了。”
闻香:“那怎么办?”
“只能先将边上的衣裳剪开,再将伤口上这一小部分的衣裳强行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