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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_分节阅读_第40节
小说作者:林叙然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412 KB   上传时间:2025-09-07 14:51:32

  薛向这才吩咐身侧的胥吏:“提审发运副使。”

  发运副使王禹知不似钱令乖张,被人提至堂中,见着恶名远播的薛向,也仍是恭敬行礼,态度谦和。

  薛向打量他一眼,知他是承了这态度的福,这些时日并没吃什么大苦头,至今仍还全须全尾。

  薛向命人将那漕运日志呈至他跟前,道:“漕运日志本为押纲官所写,本次工粮因事关通宁河工事,兹事体大,特令发运使亲自押送首批粮草。但临行前,发运使抱病,故你也随行押送。既如此,此本日志,你经手否?”

  王禹知恭敬垂首,并未过多回忆便道:“有两日正使身子不太安泰,执笔过后叫小人阅过,以判断有无疏漏。”

  “那这簿册有作伪之迹,你定当也清楚了?”

  王禹知一愣,伸手欲将簿册接入手中翻阅,呈书之人当即往后退了两步。

  “重要证物,岂容你趁机损毁?”

  王禹知手便僵在半空,半晌方讪讪垂下,在身侧捻了捻,连连点头:“薛侍郎说得是。”

  观他情状,辨他微相,薛向慢说:“这靛蓝染线与官方簿册所用的净蚕线有异,选用与净蚕线仅差一股质地相似的宁州明丝线重新装订而成。若非精巧绣娘,绝难有如此巧思,想出这般办法瞒天过海。”

  他顿了一顿,才慢悠悠往下说道:“经查,你妻子沈氏与你结识之前,乃宁州上等绣坊的绣女。”

  王禹知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无迹,平和道:“薛侍郎所说,小人听不懂。贱内更不可能涉及官场之事,还望薛侍郎高抬贵手。”

  “若只是涉案人之妻,我自然拿她没法子。可如今多番查探,沈氏有莫大嫌疑,羁补嫌犯,乃我刑部之责。”

  这时有役吏上来禀道:“诸位堂官已至,公议即将开始,侍郎该前去了。”

  薛向沉沉盯了王禹知一眼,连警告之辞都无,转身便走。

  这般利落果断,倒令王禹知心一点点沉下去。

  由来出言威慑之人反倒尚有底线,最怕便是如此行事之人,如狼似豹,伺机一口咬上猎物,见血封喉。

  王禹知在堂中跪了近一个时辰,薛向才回返。

  今日刑部公议仍是为此事争论不休,连日追查未果,尚书与左侍郎都主张就此作罢,以调运不力治李长定与钱令、王禹知渎职之罪,便将此案作结,不必再深查,更不必继续牵连户部。

  薛向自然不肯,为此没少受唾沫星子,甚至尚书一时情急下,竟出言不逊,骂了他一句榆木脑袋。

  薛向回来时面色沉得厉害,王禹知察言观色,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小吏奉上热茶,待薛向啜完一口,赶紧退至一尺开外候着。

  书吏落座展卷,薛向这才微一挑眉,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想好了么?说吧。”

  王禹知磕头便拜:“敢问薛侍郎一句,是否当真要彻查此案?无论涉案者是何身份,必追查到底依法惩处?”

  薛向沉若寒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慢声道:“你不知我这鹰吏名声怎么来的?”

  王禹知仔细回想一阵,慢慢忆起,恰是薛向升任刑部右侍郎的头一个月,安国公长孙私下宴游时以捉弄教坊女为乐,淹死了一位。

  本是私下宴游,死者又是这般身份,死者女伴状告至京兆尹被百般推诿,一时不忿至刑部敲登闻鼓,被当日值官薛向撞见,当即签令捉拿安国公长孙。

  嫌犯态度嚣张,在狱中大肆辱骂薛向,料定其早晚要将自个儿恭敬送回府上并赔罪。

  不想,十日之后,人是回去了,却已依律杖责一百,锦衣玉食的安国公长孙,就此丢了大半条命。

  安国公怒气满满,纠集朋党上书弹劾薛向滥用职权,打杀良民,大肆抨击其为鹰吏,至此薛向的恶名流传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薛向不得不取冠退绶,避居府上,最后还是明光殿中传出旨意——“辱杀为乐,岂称良民”,才保住了薛向的官帽。

  想得深了,王禹知慢慢伏拜下去,慨叹道:“薛侍郎其实没有查偏,户部确有问题,却不出在数目上。”

  薛向目光投射过来,如羽箭般锋利。

  王禹知屈脊伏地,姿态仍旧卑微恭敬,声音却比先时大了三分:“此次运粮三万五千石,户部如数交付,我发运司于京郊太仓外码头载船八十八艘确也无疑。

  “问题之一,工事粮饷本应以去岁新米优先保障,户部所拨半数为陈米,故役夫耗米数难免较定例更多。

  “问题之二,八十八艘漕运船上的三万五千石粮,在未抵真定县前,已于泉台县卸除五千石,而以陈米覆河沙替之。故船行至真定县,沉船数量、百姓见闻、报官搜寻记录皆一致,并无错漏,然而确有五千石官粮已神不知鬼不绝地消失了。”

  薛向追问道:“卸船之事,是发运司单独所为,还是与工部互通所为?”

  “发运使也不过只是五品官。”

  薛向了然,又问:“工部派来与你等商定卸船事宜的人是谁?是否李长定?”

  “非也。是另一名工部官员。”王禹知老实道。

  薛向又静了一瞬,问:“发运司上下为何如此齐心,我能猜到一二。太仓银粮皆由发运司调配发出,此次必只是冰山一角,每次出船都来上这么一遭,日积月累下来,发运司虽是不起眼的小衙门,上下齐心,恐怕也皆赚得盆满钵满。你等抽成几何?”

  “主事者八,发运司二。”

  “还算合理。贪墨的粮如何处理?”

  “发运司每次都参与其中,若皆由发运司来处理实为招眼,都是主事部门的门路,发运为辅。”

  “好个上下齐心。恐怕上至董弘,下至李长定,工部这些年各个都早已脑满肠肥了。”薛向倏然动怒。

  王禹知静默伏身,膝上已然麻木,失去知觉。

  盏茶功夫过去,薛向才问:“你于此案中分得多少?”

  王禹知惭愧作答:“不过三石。”

  “三石?”薛向颇有些不敢置信,“区区三石粮,值得犯险为此大逆不道之事?”又问,“你今日反水,可是因分赃不均?”

  “非也。若因分赃不均而背叛发运司,早先提审之时,小人已全数招了。”

  薛向目光凝在他面上,力图从细微表情中判断他话中真假。

  “小人去岁初方从宁州转运司升迁上来,钱令一直试图拉我下水,多番笼络,出手阔绰。我本不欲受,但此人多疑,若一分不取,想必很快便会怀疑我,并设法将我贬黜,故每次只取分毫,倒契合我素日胆小怕事的形象,令他对我放心信任。”

  “巧言令色,既是狼狈为奸,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薛向不齿。

  王禹知坦然受了这唾骂,脸色本有几分红,此番又渐渐褪白,缓慢道:“薛侍郎出身显贵,自然不知三石米对市井穷困百姓而言,可堪救命。我家中有病重老母,拙荆身子孱弱,多年无子,三人相扶至今,断不能弃一人而活。

  “况官大一级压死人,此道理薛侍郎不会不懂。我若被钱令排挤,仅靠拙荆一人的绣活,绝难维持生计,我需要这份俸银,故愧对天地君父,腼颜为此有辱斯文之事。”

  堂堂七尺男儿,跪在堂下,一副胆小怕事模样,说着说着,竟泣出了几滴泪。

  薛向轻嗤:“这便哭了?不过痛陈自个儿所犯下的罪孽,便能当堂泣泪,晚些见着夫人,岂不是更要泪淹公堂?”

  王禹知猛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眸中的仓皇之色还未消散,又已含了几分怒意,语气亦提高了三分:“薛侍郎,拙荆不过一介绣娘,向来安分守己,不曾做过分毫恶事,断与此案无涉,还望薛侍郎放她一马。”

  “篡改官簿,焉能担得起一句安分守己,更焉能担得起一句与此案无涉?重要嫌犯,自当传唤到堂。”

  二人正自争辩间,听得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王禹知迟疑着转头,便见着了那个阔别将近两月的身影。

  “巧娘。”他方唤了一声,薛向已抬手,役吏当即将他拖出审讯室,便有一声“狗官”的唾骂声远远传来,随即又凝成了含混的呜咽声。

  薛向似是司空见惯,并未被这唾骂所激怒,反不屑地笑了一声,才肃容看向堂下的孱弱女子。

  

第50章

  ◎小人欲通天,需借东风。◎

  待王禹知离了审讯室,沈氏巧娘打量了薛向一眼。

  周身气势凛然,叫人等闲不敢直视,于是巧娘收回目光,恭敬地跪拜下去:“民妇见过薛侍郎。”

  薛向饶有意味地端量了一眼眼前的瘦弱妇人,便知王禹知所说的身子孱弱不是假话,迟疑片刻,冷硬道:“站着回话吧。”

  役吏与巧娘俱是一怔,巧娘谢恩起身。

  薛向冷然发问:“这本漕运日志,王禹知何时带回过家中,你又是何时将其修补过?你二人篡改了记录中的何处?”

  巧娘微屈头颈,让自己保持着一个看起来示弱且恭敬的姿态,语音柔柔,却坚定:“正月廿日,第二日即将出船,我夫将随船队为通宁河工事运粮。杂事庶务由我夫提前准备,但发运使既亲自为押纲官,漕运日志便不该由我夫接手,只是那日钱令受人宴请,酩酊大醉,一时糊涂交由我夫带上船。”

  “何人宴请?”

  “工部官员。”巧娘努力回忆了半刻,“后来听我夫抱怨过一句,应是姓秦。”

  应是后来主使半途卸粮的那位官员,薛向心中猜出此人身份:“继续说。”

  “那日夜已深,我夫将官札带回家中后,第二日一早就又将前往京郊太仓押粮,时间仓促,我与他商议后,用明丝线替了净蚕线,但未篡改簿册其余部分,至于上船之后,我夫应当也没有胆量篡改任何记录。”

  “既不为篡改,何出此计?”

  “倘若我说,是在等一个薛侍郎这样的审官,您会信么?”

  薛向一哂:“无稽之谈。王禹知此等小人形迹,难道还留有一颗青天明月心不成?”

  “薛侍郎此生,可曾为斗米折腰?”

  “自然不曾。”

  巧娘倏地笑了一下:“薛侍郎生于高门,自小锦衣玉食,一入官场便受恩荫,六品仕途起步,已是多少贫寒子弟一生终点。

  “平日官场往来,念在您是永定侯长子,便是在达官贵族遍地的玉京,亦不会有谁敢轻慢您,如今迁至一部佐贰官,自然更不必说,不会懂得我夫这种从底层升迁上来的小吏之艰难。”

  “亦非失节之由。为人臣,尽忠君事,既失官节,便无可辩。”薛向眉间有不屑之色,不齿于此种说法。

  “可我今日偏要替我夫一辩,请薛侍郎容禀。”

  薛向看着她高昂的脖颈,不屈的脊背,笑道:“你倒有几分见识与胆量。”

  唇畔的笑容愈盛,巧娘笑着往下说:“我夫因在地方漕运政绩尚可,于吏考中升迁入京,但因玉京食宿不菲萌生退意,是我劝他,男儿当建功立业,既有如此机会,不可因噎废食,我也可做些绣活补贴家计,他才勉强同意上京。”

  “不期然,因是同乡,甫入玉京,钱令便想将其笼络入伙,我夫先是严词拒绝过多次,钱令心有不忿,数次使绊子坑害。后我劝他,此已是数年定例,朝野上下皆如此行事,蚍蜉不能撼树,恐致身死,不如先勉强应下,再待时机。”

  巧娘说着说着便落了泪:“二月廿十,工部官员设宴宴请,我夫随钱令前往,席中听二人商谈日后数批拨粮当取何数,又如何行事,心中哀恸,返家后竟怒饮泣泪,言平日各部日常所用粮饷便罢,可这是防汛工事,事关通宁河沿岸数十万百姓,工部亦敢如此。粮饷如此,工事上恐也有空子,故存死志,欲相告。

  “我不欲失夫,故言夫死绝不独活,必负婆母投井相随,绝他此念。但我亦不欲见他深陷自责与痛苦,终堕泥淖,故想出此法。”

  巧娘长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劝我夫,防汛之事,事涉万民生死,若此事暴露于天下,必将激起民愤,若有心人欲肃清官场之弊,必不会错失如此良机。小人欲通天,需借东风。”

  薛向瞧着书吏游走的笔尾,淡淡一叹:“等到你们想要的东风了么?”

  巧娘笑中含泪:“应是等到了吧。那时我便言,以净蚕线和明丝线差异之小,若非一心为君为民,必不能盘查至此。而既能瞒天过海,还能有细心恒心查出并揭露此事的审官,想必不会与那些人是同伙,当存了必要查清真相的心。此时再揭露,一可全我夫之志,二可保我夫平安。”

  “贪生怕死,仍是失节。”

  巧娘不置可否:“人与人不同,既有年过不惑的病弱老母,又有无法独存于世之妻,易地而处,薛侍郎如何抉择?”

  薛向未曾答话。

  巧娘又说:“方才我夫出言不逊,是因怕您苛待于我,请允我与他相见,他既存此志,想必一路留心,途中见闻不少。如今既明薛侍郎之意向,当如数相告。”

  薛向点头。

  既为贪墨,贪墨之粮必然要脱手,不能放任受霉变鼠害。先前于真定县附近多加盘查无果,如今得王禹知之供述,薛向签令羁押涉案户部和工部官员,遣人于泉台县附近大肆搜查,不出十日便追踪到当日的太仓粮,待结果传回玉京,又经三轮审讯,三司皆无异议后,薛向上书呈会审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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