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缱绻,双宿双飞,眼中只有彼此,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喧嚣浮华。
越是感到他的喜欢,她脑袋里就越乱,面颊生热,心怦怦的跳,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涌起一股股暖流。
她长长吐息,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在面前起伏,直到有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便觉得空气燥热。
他又不说话,她都快要羞死了。
月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起手去轻轻推在青年身上,“你我拜过天地,已是夫妻,往后相伴几十年,有的是相处的时日,何必执着于此刻。”
女子柔软纤长的指节推在青年腿胯处,隔着秋日衣装,那触碰细不可察,却在青年体内点起了烟花。
他屏住呼吸,满心的苦涩和压抑都被这轻轻一点揉成了躁动的情。
脖颈上凸起的青筋淡了,他悠长吐息,抢在她收回手之前,握住了她,粗糙的掌心揉捏她如葱般水嫩的纤纤玉指。
一来二去,两人心里都痒了起来。
月栀羞得很,想让他放开,就觉得被他掌心粗茧摩擦的触感有点痒又有点舒服,就像通过掌心的纹理“看”到了这个人,感觉非常奇妙,就又不太想让他放开。
房中弥漫起暧昧的氛围,裴珩适时问起:“往日不问,是怕冒犯公主,今日礼数还未完,我此来是想问一问,公主是否心中有我?”
熟读诗书的人,互诉衷肠的情诗都传了不知多少句,还要来问她一句实打实的话。
月栀娇气抿唇,声音软糯,“我心中当然有你。”
却听他话锋一转,“是念着我,还是念着梁家芝兰玉树的二公子?”
头一晚做夫妻,便问这么深的话?
月栀心想他比自己小一岁,家中又有哥嫂,偶尔有点计较的小脾气也不为过。
这不就是问她,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身份,他家族带给他的荣耀,或是他英俊的相貌,出口成章的才情。
“是你。”
月栀温声回答,特意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语气郑重的回他。
“你心性纯良,张弛有度,忠贞可信,不因我有疾而看轻于我,也不因我是公主而过分谄媚,这样好的人,无论是梁家公子陈家公子,还是街边的摊贩,田里耕作的农户,我都会喜欢。”
温柔的声音缓缓流淌进倾听人的心里,只为她真心实意的肯定,裴珩便忘却了所有,心中只剩下与她两情相悦的欢喜。
“公主……喜欢我这个人?”
“若不喜欢,初见时你捉我的手,那夜船上又孟浪失礼,我怎会一概应允,早该打你出去了。”月栀轻哼一声,捏了下攥在她手上的手。
是了,月栀喜欢的就是他啊。
她记忆里的驸马,与驸马的定情信物,每一次相见的甜言蜜语,甚至初次青涩的吻,都是与他。
本就是他们之间的情愫,梁璋才是那个外人,他竟傻傻的以为月栀不要他,想要梁璋,实在是憋闷糊涂了。
裴珩激动不已,“我也喜欢你。”
在他未识得男女之情,未察觉自己对月栀异于常人的依赖之情时,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不是恩情,不是姐弟亲情,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握着她的手,心跳又急又欢,恨不得现在就扯开她的盖头,吻上她的唇。
月栀身子一缩,眉头微皱,“驸马,疼,你握的太紧了。”
裴珩从激动中回神,忙松开她,说话声都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是我太高兴了,一时忘了情,公主勿怪。”
月栀微微摇头,没有怪他。
互诉过衷肠,耳朵里一静,便觉得肚里空空,她从上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乍然饿起来,感觉肚子都瘪了。
趁着驸马还在,她小声同他说:“驸马,我有点饿。”
裴珩满脸欢喜未褪,像个情窦初开的小郎君,忙应她,“我去叫人给你做吃的。”
“不必不必,桌上应该有点心,你给我拿几块点心吃就好。”
外头宾客如云,府里还有宫中拨来帮忙操办婚事的人,要叫他们知道新娘子新婚夜连盖头都没揭就叫了饭菜进喜房,该被人笑了。
月栀想着自己可以忍一忍,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青年轻松一笑,“只吃点心哪够。”
他从桌上捏了一块红枣牛乳糕,递到她手里,“你先吃一块垫一垫,我去给你弄点热腾的吃食。”
“夜里传菜进喜房,不大合规矩吧。”月栀还有点不太情愿。
“什么规矩不规矩,在我这儿,让公主吃饱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比天还大,你不必多想,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什么。”
肩上按来青年宽大的掌心,月栀感到特别安心。
虽然觉得这话不像是驸马会说的,但又觉得这样不为人知的处事态度才是一个人为人的真面目,他愿意在她面前展露真性情,她很高兴。
听到他的脚步声走到门边,打开门的那一瞬,她耐不住心中欢喜,冲他喊了一句。
“你早些回来。”
裴珩手掌扶在门上,听到她的呼唤,耳畔如沐春风,回声望她,“我一定回来。”
*
新帝登基后,原定的祭拜祖庙、选秀立后、秋场游猎等等大事,不是不办就是裁减规模小办。
众人都道新帝不喜场面大办,又或许是国库空虚,才不能大张旗鼓的办。
今日来了宁安公主的大婚席上才知,国库里有的是好东西,皇上也有大操大办的耐心,只是这心思一半用在了国政上,剩下一大半都在宁安公主身上了。
往日权贵们往公主府上送礼,只得回礼而不得公主露面相见,还觉得可惜,今日却是所有与公主府有过交集的人,无论门第高低,官职大小,都在宴席上有一个位置。
众人笑谈皇上的仁德宽厚,经历了初期贬官流放的清洗后,还能待在朝堂上的旧人,大都得到了公正的待遇。
更有新入朝堂的进士,首次被宴请便是在公主的婚宴上,皆是受宠若惊。
梁璋在宴席上敬酒,酒过三巡,夜色渐渐深了,席面上一片醉熏熏的欢喜。
“宁安公主当真是个美人,梁家二郎更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他们两个相配,便是造地设的一双!”
“瞧皇上对公主的重视,驸马爷迟早高升,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公主府上这酒清冽幽香,入口绵柔,我在别处都没吃到过,必是公主府中的独酿,今日一品,当真难得。”
“驸马爷,快来吃酒!俗语说酒酣助兴,驸马不在席上吃醉,回到洞房,怕也会被公主的美貌香醉呢。”
梁璋喝的有些步伐不稳,还是兄长梁修出面替他挡了几杯,女客这边,都是何芷嫣在陪。
席面摆了整整一院子,男客在左,女客在右。
段云廷坐在武将一桌,今日穿了身橘色劲装,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
几盏酒下肚,少年的脸也红了起来,仍目不转睛的望向女客那边,那个与人说笑,眼底却满是不甘的女子。
心中感叹:这梁璋是好,也不至于好到让人惦记那么久,沈郡主有这样的毅力惦记别人家的夫君,怎么就不开眼看看其他人,非得在两棵树上选一棵上吊?
真不明白,女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正堂上,梁璋终于支撑不住,被梁修扶着离了筵席,送去后院。
穿过拱门,兄弟两人皆是一顿,回头看无人跟来,才松了一口气,卸下装醉的伪装,相视一笑。
梁修叹笑:“不想今日宾客竟这样多,真要叫你挨桌敬个遍,不醉倒也要喝吐了,哪还有力气进洞房。”
梁璋直起腰身,站定后,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渍,“兄长休要打趣,我心里还慌着呢。”
梁修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他在慌什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成家立业的男人了,今后要照顾公主一生,哪能在今夜慌呢,我只叮嘱你,那事宁缓勿急,别弄个不成器的样子,叫公主看了笑话。”
“兄长。”梁璋红着脸叫停他。
“好好好,你快去公主那儿吧,前头宴席,有我和你嫂嫂替你撑着。”梁修忍住笑意,没再多说,绕路回了前院。
梁璋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走,却不知他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唔!”
从湖边走过,身后传来响动,梁璋回头看一眼,只见满园烛光映照秋日红叶,不远处有一排下人走过。
他没有多想,很快离了此地。
湖边一颗老柳树后,沈娴双手被扣,嘴巴被死死捂住,整个人被按在树上,脸颊与粗糙的树皮亲密接触,蹭掉了她昂贵的胭脂,磨红了她的脸。
段云廷醉的眼睛迷离,手上却有力气,站的也稳当,任她怎么踢打挣扎,他自岿然不动。
“都警告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敢打公主和驸马的主意?郡主就非要撞南墙?”
沈娴愤恨的唔嗯两声,狼狈受制的模样惹得少年轻笑,故意点她。
“今天公主邀请了很多宾客,可我记得,宾客名册里并没有你,沈郡主,你好像是跟陈侍郎一起来吧?”
他压低身体,胸膛紧贴在少女的后背,故意贴在她耳后吐酒气,低声笑语。
“与皇上赐婚的未婚夫一同来参加别人的婚仪,不念着未婚夫的好,却想着撬别人的墙角,沈郡主,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被人耻笑?”
“你同那些贵妇贵女聊得投趣,可知她们要是知道你觊觎别人的夫君,意图不轨,背后会怎样说你呢?”
沈娴眼中的倔强渐渐散了,不再挣扎,认命一样抽泣一声。
段云廷松开她,看她被刮花了胭脂的脸,笑得开心,“我还以为你有多漂亮,原来都是脂粉勾出来的。”
“啪!”沈娴甩了他一巴掌。
“你这粗鲁的武夫,竟敢威胁本郡主,还大言不惭的说本郡主丑,你才丑呢,就你这土色的脸,十斤脂粉都盖不住!”
找到了发泄处,她骂了个够。
段云廷醉了晕乎,被打两下也不觉得疼,没有跟她计较,反而恭恭敬敬的请她回到前院。
“郡主别惦记了,再要闹下去,我将这事在皇上面前随口一说,别说梁璋会不会要你,就连陈家那桩婚事也得黄,贪心不足,人财两空啊,郡主说是不是这个理?”
少年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话。
沈娴眼神失落,将牙咬了又咬,念及她无法触及的梁璋,重重的闭了下眼,没有再回头看。
看她倔犟着不肯落泪,还是选择了乖乖跟他走,听着耳边啜泣,段云廷心中畅快。
——他可是皇上带出来的兵,烈马都能驯服,还搞不定一个小女子?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席上,并不知晓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梁璋未穿过园子,突然被人从身后偷袭打晕。
两个腰间佩剑的男子身法熟练的避开所有耳目,将昏迷的梁璋拖到了无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