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皇姐才在宫里住了多久,就想家了?”
月栀心下一震,面上露个腼腆的笑,“是有点想家,但在这儿有你陪着我,夜里有人暖,总比那冷冰冰的空床要好得多。”
甜蜜戏语让青年刚刚绷紧的一根弦,顿时又松下来,笑得轻松。
“原来皇姐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温暖的身子。”
月栀被他逗的脸上更红,故意没搭他的话,扭过脸去吃饭了。
入夜,她推脱昨夜没睡好,困的厉害,没有理会他的热情,翻身转向床里,很快就睡熟了。
裴珩顾及她的身子,不敢胡作非为,只能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自己解决。
他执拗的要跟她盖同一张被子,用散发潮热气的胸膛去贴她的后背,将她柔软的身子揉的软软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贴上孕肚,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幸福睡去。
清晨醒来,裴珩已经去上朝了。
月栀捏紧时间,叫来了婳春,匆匆梳洗过后,赶去太极殿。
从苏景昀的话和裴珩对送子观音的态度来看,已经能确定腹中的孩子是裴珩的。
但她还是想知道,驸马到底去了哪儿,不指望裴珩会告诉她真相,只能自己去寻找证据。
太极殿中,哪怕是寻常人不能进的内书房,她也能照进不误。
但她没进内书房,直奔皇帝寝殿,宫人侍卫没有一个拦她,众人眼中,皇帝巴不得宁安公主同他亲近,宁安公主到此就像是回自己的住处一般,理所应当。
月栀推开门,被婳春扶着进入寝殿,迎面一股轻柔的香气吹来,熏炉烧的是她前些日子新调的淡香,带着些梅花香。
景和斋里烧的也是这个香,站在此处,就像站在自己的卧房里一样。
月栀没有放松精神,吩咐婳春:“你在门口守着,我自己进去。”
婳春对她这一连串的行为感到很疑惑,迟疑道:“公主,您当心摔着。”
月栀语气微沉,“你就在此处,一步不许离开,若叫我知道你跟外头人说了什么,我立马赶你出去。”
婳春不敢再多言,就站在屏风旁。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指尖划过冰冷的紫檀木桌案,光滑的玉器摆件,柔软的床褥……上面沾染着青年浓烈的气息,无处不在。
黑暗中,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明智,真能在这里找到什么吗?
从桌上摸到床上,又摸去衣柜,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柜门。
里面是叠放整齐的帝王常服、朝服,触手所及,皆是冰凉丝滑的料子和繁复的刺绣,她一件件摸过去,几乎快要放弃时,手下摸到了一条熟悉的腰带。
她的心猛地一揪,将那腰带抽了出来,抚摸上头绣着的珍珠和镶嵌的玉石。
那是大婚之前,她特地命人用皇帝赏赐给他的珍珠定做的腰带,天下唯有两条,一条在公主府的卧房衣柜里压箱底,另一条婚前送去了梁家,驸马时常带在身上。
她早已将卧房衣柜的那条同驸马的旧物一起收进了箱子,眼下这条,只能是驸马平时带在身上那条了。
该属于驸马与她之间的定情之物,腰带上还残留着些许属于驸马的松墨气息,但早已沾上了更为冷冽的龙涎香,是它新主人的气味。
月栀的手开始发抖。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将腰带收进袖里,喊来婳春,“帮我找,这里一定还有什么。”
婳春不明所以,又心慌意乱,“公主要找什么?”
月栀生气的瞪她一眼,“你长着眼睛能看见,该比我明白,这里一定还有属于驸马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或是你更愿意听皇帝的命令,若有这样的心思,就去做他的奴才吧,不必再留在我身边。”
看她脸色不好,婳春隐约猜到她起了疑心,眼下糊弄反而更让公主生气,只能从命照做。
“公主别生气,奴婢去找就是。”
不多时,她的帕子、旧衣、装满了红笺的木盒子和系着络子的玉环都被翻了出来,一一摆在她手边。
“就这些,再没有旁的了。”
月栀已经听不见耳边的声音,指尖一件件拂过那些旧物,略过她亲手赠给裴珩的旧衣和帕子,细细抚摸过自己打的络子,落在那满盒红笺上。
那是她未出阁前与驸马互赠的情诗,用公主府特供的红笺书写,是她稚嫩滚烫的心意和对爱情朦胧向往的倾慕。
怎么会在这里?!
“啪嗒”一声,薄薄的信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回到木盒里。
与此同时,青年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直奔半开的寝殿门而来。
来人出现在门前,婳春慌张下跪,“奴婢给皇上请安”,月栀却坐在圆桌旁一动不动,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红笺。
看到桌上摆放着的东西,裴珩的眉头顿时拧起,无言的瞪了一眼婳春,让她滚出去。
寝殿门关上,只剩二人。
“这个,为什么会在你这儿?”月栀沉沉开口,背对着他,挺直的脊背是那样单薄。
裴珩的目光落在红笺上,瞳孔收缩了一下,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风从廊下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语调轻松和温柔:“宫人说皇姐来了太极殿,朕还以为皇姐是休息好了想见朕,原来是来找东西的。”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从木盒上挪开,缓缓捧进掌心:“只是些朕心爱的物件,朕收着,有什么不对吗?”
“你心爱的物件?”月栀抬头看他,声音颤抖,“这是我写给驸马的诗!我亲手送给驸马的络子,怎么会成为你的物件?还有这条玉带,明明是驸马的东西,怎么会沾上你的气味?!”
“你说,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寝殿里?驸马不是失踪了吗,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你说啊!为什么?!”
她双手被捉,质问如疾雨般落下,身体也因为激动在发抖。
裴珩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目间隐现的怀疑和怒气,脸上的笑意淡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他没有辩解,缓缓俯下身来。
强烈的压迫感让月栀下意识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凉的椅背。
他停在她面前,额头几乎要抵着她的额头,冷漠偏执的眼底涌上一股脆弱的委屈,出言是令人心慌的可怜。
“因为朕嫉妒他。”
“朕嫉妒得快发疯了。”
裴珩重复道,语气激动起来。
“原本你心中只有我,本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怎么忍受你全心全意的去爱另一个人?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却只能做你的弟弟,可他只需要做自己,就能被你爱上,这不公平!”
他攥紧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力道之大,让她痛得蹙眉。
“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我从前以为爱你就是要让你过得好,得到最好的,可看到你要嫁给别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带着哭腔的话语像孩子委屈的哭诉,可他攥紧的力道滚烫而霸道,不容拒绝,让她连转身避开都做不到。
“我知道你无法爱上自己的弟弟,我不能强求你来爱我,所以我从梁璋那里抢来了这些。你的诗,你的心意,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我就是爱你,这有错吗?!”
一番强词夺理、充满占有欲的辩解让月栀感到无所适从,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你胡说!这只是你狡辩的借口!”
“是不是借口,重要吗?”
裴珩猛地打断她,一只手强硬地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强行抱起来,死死箍进怀里,无论她如何挣扎捶打,就是不松手。
“他已经不在了,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让你怀上孩子的人是我!将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们母子一辈子的人,也只能是我!”
他唇贴着她的耳廓,发了疯似的胡乱吻她的耳尖,青年流在脸侧的眼泪和耳上黏糊糊的触觉一起钻进她心里。
“他都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质疑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
“你不再爱我了吗?”
语气渐渐弱下来,耳侧唯余哭声。
月栀的拳头无力地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眼眶湿红,心底泛酸。
在她心里,裴珩是最仁善的太子,最勤政爱民的皇帝,最体贴的弟弟,最完美的情/人……
是啊,他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抢到手,何故要杀害驸马?
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偏执是有不对,可她不能仅凭梦境就把驸马失踪的罪责推到他头上,一些旧物,岂能当做罪证?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潮水,浇熄了她大部分的怒火和质疑,只剩下虚弱。
月栀挣扎的力道小了,身体在他强势的怀抱里微微发抖,像一朵无依的落花。
感受到她的软化,裴珩的怀抱稍稍放松了些,抽泣两声,软软的诱哄。
“月栀,此事我是有不对,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可不可以不要想那些过去的事了,我会对你和孩子好,比世上任何人都好……”
帝王的柔情是最甜蜜的毒药,在月栀心神不定的犹豫时,他低下头,吻上了她冰冷的唇。
一个强硬又激烈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霸道,搅乱了她的思绪,瞬间吞没她所有未尽的质问和挣扎的呜咽。
月栀无奈闭上眼睛,眼角流下泪来。
她不是傻子,她无法忘记过去发生的事,所以她想起了那个月夜里,身上同样佩戴着这条珍珠玉带的男人。
那个她不熟悉声音,也不知道长相的陌生人,才是她真正的驸马。
裴珩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现在,依然在骗她。
第58章
她爱他吗?
月栀无法给自己一个定论, 只是在他粗暴的扯开她衣裳,用滚烫的胸膛压上她冰冷的肩,急躁的用身体诉说着对她的爱意时, 心中升起了一丁点热意。
潮湿与水浸透的木头一样的身子,再冷也能被他吻热, 再伤心的眼泪,也会被他揉成甜蜜。
月栀有点不认识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他掌心的玩物, 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胸涨,被他轻松化解, 似乎, 裴珩比她更熟悉她的身体……
这种失控感让她恐惧。
曾以为真心实意的爱护,日久生情的靠近, 原来是帝王的步步为营。
他可以为了得到皇位冲锋陷阵, 血流成河, 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撒一个弥天大谎。
反正她无力反抗,她柔弱眼盲,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她连自己的身子都守不住, 哪怕知道一切,也只能属于他了。
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耳边是他一遍又一遍的低语, 掺着浓浓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