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未出世的孩子互动,还是头一次。
“小家伙倒是很有力气,以后朕亲自指点他练武。”赵徽神色蓦地温柔下来,他抬手环住薛姈,“只是他这样活泼,辛苦你了。”
薛姈轻轻摇头,“皇上和孩子陪着妾身,是妾身最大的幸福。”
第94章 留下(已替换)
她说话时弯起杏眸, 眉眼间洋溢着满足和欢喜。
赵徽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动,这种感觉似乎在初为人父时也未曾有过。直到胎动渐渐平复,他才轻轻撤回了手, 亲自取了大迎枕替她垫在身后。
“今日回来得迟了些?”他是算准了时辰来的, 薛姈却不在宫中。
薛姈点点头, 如实道:“从坤仪宫出来后,妾身和舒妃姐姐陪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碧波池旁喂鱼来着。”
眼看皇上微微蹙起眉头,她连忙解释:“舒妃姐姐陪着两位皇子在玩,妾身躲懒在凉亭里坐着。”
听了她的话,赵徽颔首:“你有孕在身,危险的地方少去为好。”
“舒妃姐姐也是这意思, 没让妾身去池边。”薛姈笑盈盈的道:“舒妃姐姐带孩子们脾气好又有耐性, 事事亲力亲为, 妾身自愧不如。”
“舒妃办事妥帖。”赵徽温和的应道, 没再多说什么。
他信任舒妃, 却并不准备把赵珹记到她名下。安国公府一旦有了皇子, 怕是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若非孝慧薨逝得早,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未必会和睦。
赵徽想到旧事, 眸中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阴霾。
他很快转了话题, 将一旁高几上堆满的锦盒指给薛姈看。“朕让内务司制了些玩具, 先给小家伙备着。”
薛姈进门时就留意到了,起初还以为皇上带来的补品。她好奇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的玩具各个精巧别致。
皇上亲自吩咐, 内务司焉能不用心?
“好生精致,妾身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风车。”薛姈说着,轻轻吹了一下。
风车转动后流光溢彩,还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像是一段轻柔的曲子。
赵徽看她难得孩子气的模样,也不自觉弯起唇角。
“皇上,您笑话我!”薛姈捕捉到天子情绪的变化,半是撒娇的嗔道:“我只替孩子先试试罢了。”
“是,岁岁有童心。”赵徽轻笑道:“珂儿就很粘着你,大概就是这个缘故。”
薛姈早就想跟他提大皇子的事,她趁势问道:“大皇子病了一场,瘦伶伶的着实让人心疼,妾身听说大皇子还被施针治疗——”
她隐隐怀疑大皇子不仅是因为生病,却一时也没证据,故此试探了一句。
“珂儿发病情况危急,只得如此。”当时赵徽也在场,回忆起看到长子被施针时的哭喊到声嘶力竭的模样,心里也不舒服。
若非当年陈氏为了一己私欲,长子也不至于先天不足。
“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薛姈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只得婉转道:“您常去看看大皇子,有您的龙气庇佑,大皇子必会健康顺遂。”
赵徽有些惊讶,不过当他留意到薛姈的目光停在自己身前圆滚滚的肚子上,大抵是要做娘亲了,格外关注这些。
“朕会的,岁岁也别担心。”赵徽握住了她的手。“朕会护着自己的孩子。”
***
延福宫。
从皇后宫中出来,得知皇上又去了琢玉宫,薛妃脸色面无表情,又碎了一套茶盏。
“娘娘息怒。”白芷留在身边服侍,连忙劝道:“瑜昭仪怀着身孕,去请人自然也容易些。”
“薛姈仗着肚子邀宠,本宫哪里能气得过来。”薛妃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的话,着实令本宫心寒。”
白芷微微一怔。
“对于皇后来说,同样都是薛家的人,本宫比薛姈更好控制,她却不肯直接帮本宫。”薛妃皱着眉,神色有些冷。“对皇后来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娘娘——”白芷跟在薛妃身边已久,自然也知道王皇后绝非表面那般温和大度。
“侯府的人,如今也都偏向了薛姈。”薛妃似是没听到她说话,自顾自的咬了咬牙。“本宫虽不及薛姈得宠,可别忘了,若本宫没好日子过,整个侯府都别想消停!”
“拿纸笔来,本宫要给祖父写信。”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
这日傍晚,赵徽批完了折子,想起那日薛姈那日说过的话,准备去坤仪宫看看大皇子。
赵徽叫来了刘康顺,让他去自己私库挑些礼物。
“皇上,大殿下在御花园里由奶娘陪着玩,并不在坤仪宫。”刘康顺道:“可要奴才去知会一声,让大殿下回宫?”
想着长子一直生病,难得出来一趟。赵徽摆了摆手,“朕去御花园。”
这次他并未乘銮舆,还特意挑了个竹蜻蜓带着,只带了两三个人过去。
正当他走到西南角的假山旁时,忽然听到了抽泣声,紧接着是一道女声响起。“殿下,您的腿划伤了,快让奴婢看看——”
赵徽大步流星地赶过去,只见大皇子身上穿着的宝蓝色袍子已经沾满了泥土,手上有几处擦伤,右腿还被划伤了裤子,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珂儿——”
他将儿子捞起来抱在怀中,目光在他身上急速打量着。
认出来人,大皇子的奶娘身子猛地一颤,连忙转过身行礼。
“请皇上恕罪,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陪大殿下出来,殿下突然挣开奴婢的手,自己跑了起来。”奶娘跪在地上,请罪道:“是奴婢失职。”
赵徽不悦地蹙起了眉,垂眸看向了儿子。
大皇子躺在自己父皇怀中,眸中噙着泪,小心翼翼的道:“父皇,珂儿错了,珂儿不该乱跑——”
眼下他的伤才是最要紧的,哪怕平日里再怎么摆出严父的姿态,赵徽只关心他的身体。
“还有哪里伤到了?”
大皇子本就身子弱,平日稍微磕碰就容易青紫一片,赵徽着急,语气就有些急促。
“父皇,珂儿会乖的,父皇别生气。”大皇子小小的身子瑟缩着,眼中早就蓄满了泪水,却不敢真的哭出来。
听到大皇子重复着两句话,赵徽知他害怕,特意放缓了语气。“忍一忍,父皇带你去治伤。”
情况并未有所好转,刘康顺带着銮舆匆匆赶过来时,大皇子的小手都在抖。
此处离福宁殿和琢玉宫都不远,赵徽以为自己吓到了儿子,只得转而求助薛姈。
“去琢玉宫。”
***
就在今早,薛姈接到了王皇后派人传信,说是定北侯夫人请旨进宫探望,她已经准了,定在五日后进宫。
她心情虽有些复杂,仍是让人准备着接待的事宜。
正在绣棠和绮霞商量着要替她选哪件衣裳、哪套首饰才能气势迫人时,外面响起通传声,“娘娘,皇上带着大皇子来了。”
薛姈有些奇怪,披上了外衣后,亲自迎了出去。
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她看到大皇子脏兮兮的衣裳和被帕子包起来的小腿,不由吓了一跳。
“皇上,大殿下这是怎么了?”
大皇子疼得几乎昏过去,听到薛姈的声音,几乎以为在梦中。
“瑜娘娘——”他费力的睁开眼,对上那双熟悉的温柔眼眸,大皇子揉了揉眼,似乎还不敢相信。
“珂儿,是我。”薛姈连忙柔声应了。
大皇子这才确认是真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在赵徽怀中伸开双臂。“瑜娘娘,珂儿好疼——”
这已经不是大皇子头一次说他疼。
薛姈心中一痛,下意识伸手要抱他,却被赵徽拦了一下。
他有些挫败感,自己竟真的那么可怕?
“你抱不动他,先进去。”
她回过神来,站在赵徽身边一面柔声安抚,一面握着他的小手:“珂儿别怕,很快就好了。”
几乎在同时,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
大皇子身上有好几处擦伤,最严重的则是腿上的伤口,似乎被尖锐的树枝刺破,扎得有些深。
太医尽量放轻了动作,在清理和上药时,大皇子还是痛出一身冷汗。
奶娘陪在一旁,急得只落泪。“都怪奴婢,大皇子想要荡秋千,奴婢依着他就是了。只拦了那么一下,大皇子就赌气跑走了。”
“草地上有枯枝和石子,大殿下没防备才——”
她倒是哭得声泪俱下,薛姈只觉得烦躁。
“好了,没瞧见殿下在治伤?”薛姈皱着眉,不满的望着她:“殿下还没哭闹,你倒是先顾着自己痛快发泄一番。”
听说有孕之人脾气不好,瑜昭仪又得宠,奶娘讪讪住了声,不敢再哭。
“殿下不怕,很快就好了。”薛姈放柔了声音,轻声哄他。
大皇子睁开眼,看着对自己温柔微笑的瑜昭仪,委屈极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虽无声,却更显得伤心。
“瑜娘娘,好难受啊!”
外殿。
赵徽怕自己在里面适得其反,只得在外面先等着。
不多时,殿外响起通传声。“皇后娘娘到——”
只见王皇后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额上满头大汗,有些许狼狈,一看便知是得了消息就赶来。
“皇上,珂儿如何了?”她忘了行礼,急急地问到:“妾身听说珂儿摔伤了——”
赵徽点头道:“珂儿在里面包扎,瑜昭仪陪着。”
王皇后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说了句“妾身先去看珂儿”,就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