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才人才是沈家长房嫡女,庶人沈氏的爹娘没了当宫妃的女儿,还要仰仗着长房生存,自然不没敢提出异议。
临近新年,这些事都被有意淡化,无论如何,不能让晦气冲了过年的喜庆。
今年薛姈的生辰过得热闹,不止赵徽陪着她,大皇子和小皇子都在,尤其是大皇子,还特意亲手给她准备了礼物。
“瑜娘娘,这是我亲手做的。”他拿出一个用红绳编好的平安扣,双手捧着送到了薛姈面前。“算是我和瑄儿一起送给您的。”
薛姈接过来,绳结样式简单,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可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已是极为难得。
“真漂亮,珂儿手真巧!”她拿在手中,先夸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这里面有瑄儿什么事?”
大皇子没有独揽功劳,扬起小脑袋道:“瑄儿有帮我拉住红绳,我才能编好了。”
薛姈不由莞尔一笑。
小小的婴儿手劲儿的确不小,若说帮忙却是不能,不给他捣乱已是谢天谢地。
不过大皇子有这份心,终究是好的。
薛姈抬眸,温柔的道谢。“多谢珂儿了,我很喜欢。”
大皇子有些害羞的晃了下小脑袋,转身扑进薛姈怀中。
赵徽在旁挑了下眉,合着这里面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他赏赐下来的珍奇异宝足足一整箱子,倒不如这些让她高兴。
不过这温馨的一幕,总算吹散了他连日来心中的阴霾。
父子三人热热闹闹给她过了生辰,赵徽当晚留宿在琢玉宫中。
薛姈身子恢复了大半,已经做好了侍寝的准备。
然而等她沐浴回来时,床榻上赫然摆着两床被子。
“朕自制力没那么好。”赵徽自她身后走来,淡定道:“早些睡罢。”
薛姈双颊悄然浮上绯色,她胡乱点点头,自己主动进了里侧的被子。
翌日一早。
当薛姈朦胧醒来时,感觉身边暖烘烘的舒服极了,一时舍不得起身。
她懒懒的伸了下胳膊,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薛姈猛地睁开眼,看到赵徽正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而她的拳头中抵在他的下巴。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她脱口而出。
赵徽抬手将她的拳头打开,贴在自己下颌上,示意她帮着来揉,理直气壮道:“这话朕要问你才对。”
这时薛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不知何时钻进了天子的被子中,甚至在将醒未醒时给了他一拳。
“实在对不住,您是大人有大量。”她自知理亏,笑盈盈的凑上前,轻轻替他揉着。
赵徽享受着她贴心的服侍,像是大度的原谅了她。
他不会告诉薛姈,是夜深时他觉得自己被子冷清,将睡得香甜的人捞了过来,搂在怀中接着睡。
两人温存了片刻,赵徽有些不舍,却也不得不起身。
“皇上,今日您不是没有早朝?”薛姈一时也有些贪恋男子温热的胸膛,比起暖炉来好用太多。
赵徽微微颔首。
“今日薛大都督抵京,朕在福宁殿中召见他。”
薛姈闻言,心中微动。
平日里皇上召见朝臣多在御书房,之所以在福宁殿,怕是还要见别人罢?
“薛景洲给朕上了折子,请旨想见薛顺仪一面,朕答应了。”
赵徽担心她会多想,特意解释了一句。
薛姈垂下眸子,弯起唇角:“大伯父和长姐父女团聚,自然是好事一桩。”
哪怕她竭力掩饰,赵徽还是察觉到她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还以为是她不满薛顺仪重新出来。
“皇上,我没事。”薛姈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我爹爹故去得早,有些歆羡长姐有父亲关心惦念。”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她心思柔软细腻,待别人善良温柔,内心深处却也藏着伤痛。
“我方才手指都揉痛了。”她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嗔道:“很辛苦,就不能服侍您更衣起身,您自个儿先去罢。”
赵徽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朕来补偿你如何?”
薛姈不解地抬眸。
“先起身更衣,等下你就知道了。”赵徽说完,拉着她起身。
本以为天子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他竟真的说到做到。
赵徽让宫人送来了薛姈的衣裳,一件件替她穿好,仿佛她手指真的不能动了一样。
“皇上,您妙手回春,我的手指已经好了。”薛姈察觉到宫人们都忍着笑,耳根微微发烫。“您早些去罢。”
赵徽颔首,这才放她去梳洗。
待她回来后,赵徽又招了招手。薛姈身上穿得暖和,赵徽却命人取了件厚实的大氅,亲自帮她系好。
“珂儿和瑄儿有人照顾,你不必惦念。”他说着,牵起了薛姈的手。“今日你随朕去福宁殿,朕来服侍你的笔墨如何?”
她本就想去福宁殿见机行事,却又不能让皇上怀疑,才借口羡慕薛顺仪来试探。
薛姈怔了下,敛去心底涌起的一丝异样。
皇上是在哄她开心?
“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第112章 父女
清晨一早, 薛姈随赵徽同乘銮舆到了福宁殿。
两人用过早膳后一起到了书房,赵徽在书案前批折子,薛姈则是借了窗边的太师椅, 命人将账本放在高几上, 细细翻看。
如今舒妃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二皇子身上, 宫中事务则是由她接手了大半。
幸而她未进宫时跟着外祖母住在乡下的庄子,跟着学习料理过事务,一点即通,上手极快。
赵徽提笔蘸墨的间隙,抬眸望向窗边时,目光不自觉落到薛姈身上。
今日她穿了件明蓝色云锦宫装, 愈发衬得脸颊白净无暇。琥珀色的眸子宛若琉璃, 秀挺的鼻梁、红润柔软的唇……
然而她看账本的模样最吸引人。
薛姈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神色专注投入, 大抵是在算数。
她能心算, 又准又快, 极少用算盘。
赵徽有些遗憾的想着,先前倒是埋没了她的才能。
见薛姈看得认真, 始终没有抬头, 赵徽正要叫她别太累时, 刘康顺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上,薛都督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听到通传声,薛姈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时辰钟, 尚未到巳时。
还真真是父女情深,薛景洲听说自己捧在掌心的嫡女被降位,只怕急得不得了,很不得用自己的功劳换取女儿在后宫的尊荣罢?
她定不会让两人如愿。
薛姈在心里冷笑不止, 面上却不露分毫。
“传他进来。”赵徽淡声道:“派人去延福宫通知薛顺仪过来。”
等刘康顺去传话,薛姈动作麻利地从太师椅上起身,对赵徽福了福身,假意道:“皇上,您和我大伯父要谈正事,我就先回避了。”
皇上既是肯带她来,又许薛顺仪父女相见,想来今日不谈国事。
果然赵徽叫住了她。
“岁岁留下罢,你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避嫌。”
薛姈含笑应是,却并未再坐下。
很快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软帘掀起,先扑进来一股凉气。
薛景洲大步流星地进殿,行礼道:“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天子叫起后,他方才留意到薛姈竟也在殿中。
有那么一瞬,薛景洲恍惚以为看到了故人——只是她娘亲眸光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眼前的宫装丽人容色更盛且举止高贵,已然融入了宫廷。
她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臣见过瑜妃娘娘——”几乎是在瞬间,他当即再次向薛姈行礼。
薛姈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杏眸早就掩去了情绪。“大伯父快快请起。”
殿中只有帝妃二人,薛景洲余光不着痕迹地轻扫过,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赵徽跟他说起了家常,又道“朕让人去传薛顺仪,薛都督稍待片刻。”
薛景洲连忙恭声应是。
他在内心挣扎片刻,终是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臣自西北带来一枚羊脂玉佩贺昨日瑜妃娘娘生辰之喜,先前错过了小殿下满月,另补上一副长命锁。”
薛景洲来时已有准备,薛姈在宫中正得宠,按理说定北侯府怎么讨好她都不为过。
可赵徽心头还是隐约划过一丝说不清的异样。
大伯父会将自己侄女的生日记得如此清楚吗?他想向薛姈示好,大可以送上更多更珍贵的礼物,偏偏是从西北特意带回来的玉佩。
是自己想多了吗?
薛姈唇畔扬起笑容,正要接过来时,抬眼正望见薛顺仪正往殿中走来。
只怕天子的旨意还没到,薛顺仪就已经从延福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