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向了沈才人。
“娘娘,妾身做错什么了吗?”沈才人有些不知所措,不安地道。
德妃淡淡道:“今日看着薛姈晋位昭仪,你有何感受?”
沈才人心猛地一沉,低下头没敢接话。
“她出身不好,入宫时只在延福宫当宫女。”德妃见她不出声,自顾自的道:“偏偏人家初封就是跟你比肩,且多了封号。”
“还不足一年,她恩宠在身,不仅有了身孕,如今甚至封了从二品昭仪。”
“你竟还坐得住?”
德妃话音落下,沈才人连忙站了起来。
“请娘娘息怒,是妾身无能。”
可她这话并没能让德妃满意,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你在本宫这里,靠着二皇子本有近水楼台的优势,却偏偏毫无起色!”
沈才人羞愧地涨红了脸,去年她的确得了两次侍寝的机会。
可其中有一次是皇上到了景和宫后,三人用膳时她发现自己突然来了癸水。因怕被德妃责备,她一直忍着没敢说。后来因穿了浅色的裙子,被皇上发现了血痕污渍,并没有留宿。
“身子不争气,人也蠢笨不得宠。”
近乎羞辱的话一句句接连而来,沈才人红了眼圈,心里委屈极了。
“你先前不是学过舞么,本宫记得侯夫人还颇引以为傲。”德妃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尽是冷嘲。“重新练起来,本宫会找人教你。”
沈才人低低应声。
“从今日开始,你膳食减半。”德妃起身走到沈才人面前,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回。“瞧你这腰粗得,薛姈怀着身孕都比你更纤细些!”
她腰身虽称不上纤细,身材却也称得上纤秾合度。连番被打击,沈才人已经抬不起头来。
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又惹怒了德妃。“抬起头来!你在委屈什么?”
沈才人摇了摇头,拼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德妃看着她心烦,挥了挥手赶她离开。
若自己永远比不过薛姈,就要被欺辱一辈子吗?
沈才人一路掉着泪回了自己房中,蒙着被子压抑地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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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被迫减肥,小沈整个人都不好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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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夫君
在景和宫中, 沈才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德妃的眼睛。
“世家嫡女不过如此,一点打击都承受不得。”听她哭了,德妃眼底露出一丝蔑视, 同时心里又有些快感。
在她未出阁时曾仰望羡慕的侯府掌上明珠, 如今还不是要依附她才能生存。
菱枝在旁替主子倒了茶, 跟着附和两句,“娘娘,沈才人怕是难堪大用。”
本性难移,若能沈才人有能力争宠,也不会进宫两年多都没晋过位份。
德妃牵了牵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她若果真争气一次最好, 若不能才是情理之中。”她端起茶盏, 轻轻吹了下。“本宫好吃好喝养了她这两年多, 总不能让她继续舒舒服服过日子。”
哪怕是一把钝刀, 若精心磨一磨, 将来也能成为刺向人心的武器。
“你去告诉小厨房, 给沈才人去的饭菜,不仅要少, 更得不许见荤腥。”
菱枝惊讶地眨了眨眼, 主子的要求着实有些苛刻, 沈才人也不算丰腴的身材,又要练舞,这如何受得了?
“这事办得要快, 瑜昭仪有孕不能侍寝,整个后宫的机会都多了。”德妃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多解释了一句。“她资质不佳,更要抢在前头。”
既是主子主意已定, 菱枝也不好再劝,答应着去办。
***
今日宣布晋封的旨意后,后宫虽暗涛汹涌,表面功夫却都做到位了。
自薛姈回来不过小憩了片刻,就有贺礼源源不断送上门。
从王皇后开始,各宫都有表示。
光是忙着收礼、打赏、登记造册,就忙得凝汐阁上下脚不沾地。直到午膳前,才消停下来。
等收拾妥当,薛姈亲自去外间看贺礼。
“主子,这次各宫送得多是珍奇古玩和首饰、还有些料子。”绮霞在心里过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不妥的东西。“您看德妃送来的珊瑚树,这样大小真是难得。”
薛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点头道:“她到底是皇子生母,哪怕平日里低调,在宫中底蕴自是不差。”
大皇子和四皇子皆因出生时不足而体弱,如今看最健康的皇子是德妃的二皇子。
德妃已经损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二皇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平日里她总是以和气的姿态示人,可心思单纯的人,又哪里能在宫里稳稳当当活着?
如今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事事都要更谨慎。“都收入库房吧。”
绮霞应下,她去盯着贺礼的事,绣棠过来服侍薛姈用了午膳。
薛姈没什么食欲,吃得也不多,还未放下筷子,一阵困意袭来,眼皮都要黏在一起。
“娘娘,奴婢铺好了床。”绮霞见状,轻声提议。
薛姈摆了摆手,去了软榻旁坐下。“皇上怕是会来,我再等等。”
她怕自己睡过去,特意取了诗集翻看。
不多时,薛姈眼皮越来越沉重,几乎要黏在一起。
绮霞和绣棠相视一笑,取了薄被拿来,替她轻轻搭在了身上。
等赵徽来凝汐阁时,隔着窗子就看到一副美人读书图。
他没让内侍通传,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只见她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似是格外专注,见自己来也没抬头。
正当赵徽好奇她看什么书如此投入,离得近了方才发现,她压根就是睡着了。
在旁服侍的绮霞想叫醒她,被赵徽抬手制止。
绮霞识趣,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放轻脚步刚走到软榻旁,薛姈似是有所感应,长睫颤了颤,自己先睁开了眼。
“昨日还嚷嚷着腰酸,如今又坐着睡着了。”赵徽虽说了一句,语气却并无斥责之意。
她说着就要起身下来:“我怕躺下就睡沉了,错过了您来。”
“岁岁笃定朕一定会来?”赵徽动作轻柔地按住了她,自己在旁边坐下。
薛姈抬起脸,弯眸浅笑:“您说不让我去谢恩,就猜着您大概会来。”
赵徽温声,“你如今怀着身孕,要以自己身子为重,不必刻意等朕。”
薛姈应下,片刻后,又小声开口。
“昨日您特意让我去坤仪宫,原是为了晋位的事。”她腻白如瓷的双颊泛起淡淡绯色,恰如胭脂般点缀,人比花娇。
赵徽温和的看看她。“岁岁喜欢么?”
昨日他已有主意。一来是她怀着自己的孩子,他断不会让她在人前委屈;二来她一直做得很好,知情识趣,甚合他心意,这也是她该得的奖励。
薛姈没有扭捏,她用力的点点头,前倾身子伏在天子身前,那双漂亮的杏眸如秋水般缱绻温柔。
“喜欢的。”她瞬也不瞬的望着他,软声道:“您对我这样好,仿佛在做梦似的。”
没人不喜欢美人的取悦,赵徽哪怕贵为天子也难以免俗。
他抬手轻轻刮了下她鼻梁,调侃道:“这样就是做梦了?”
“当然!”薛姈见他态度随意,似是急了,眼眶有些泛红。
听说孕中的女子容易多思,情绪起伏也大,赵徽正要耐着性子哄一哄她,却见怀中人已经开始转泪珠。
“您待我越好,我越高兴,也越害怕。”她低着头,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似乎映出她内心的纠结。“起初我只想要您的庇佑,可后来却忍不住越来越贪心。”
薛姈在他面前向来内敛,也不主动索取什么,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赵徽心里向来清楚。
若非因有孕而牵动情绪,只怕这些话她都藏在心里不肯说。
她连落泪都是轻轻的,似乎怕给人添麻烦。
赵徽清楚自己骨子里从不是温柔多情之人,后宫不过是他消遣的地方,他从不用付出感情,赐下的恩赏已经足以让后宫妃嫔死心塌地。
可她眼角将坠未坠的一滴泪,却让他心里蓦地一软。
“傻姑娘。”赵徽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滴。
男子的指腹有薄茧,触碰在她柔软的肌肤上,略显粗粝。
“朕是你的夫君,待你好是应该的。”赵徽抬起她的脸,墨眸深邃却温柔,似还有万千怜惜。
薛姈顺势仰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道:“夫君?”
若天子肯俯首对一人好,谁都抵挡不住。
赵徽含笑应了一声。
毫不意外见她双眸亮得惊人,满心的惊喜藏不住,从眸子里流淌出来。
“岁岁安心养胎,别的事自有朕。”赵徽大手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不久这里就会隆起圆润的弧度,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小公主。
薛姈软声应下,到此时,她心里才真的舒了口气。
她悄悄勾起天子的手指,却不防瞧见他手指上沾了些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