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之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沈亦谣的样貌确实让他有些陌生。
“吓人吗?”沈亦谣皱着眉问,裴迹之的反应莫名让她心慌。
“不吓人。”裴迹之摇摇头,递过手来,“你过来,我看近些。”
裴迹之看着沈亦谣的手慢慢递到他掌心,合十的瞬间,冰凉的触感让他手心发抖,他把掌缓缓合拢,把沈亦谣纤瘦小巧的手握在手心。
这是他第一次,能确切感知沈亦谣的方位,能主动把沈亦谣握在手心。
他忍不住心头颤抖的狂喜,三年以来的幻梦成真,他拧着眉,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不准哭!”沈亦谣厉声警告。
裴迹之捏紧沈亦谣的手,往自己跟前猛地一拉!
“啊!”
两个人顺势跌在床上,软被腾地扑起。
“你干嘛啊!”沈亦谣惊叫着从他身上爬起来。
脊背被裴迹之的大掌狠狠按住,往他身上死死压下去。
“别动。”裴迹之脸紧紧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地,“让我抱一会儿。”
沈亦谣脸贴在裴迹之的胸膛上,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檀香气。
裴迹之的手在她后腰上摩挲着环紧,沈亦谣不受控地绷紧了身子,头高高仰起。
在肌肤上游弋的手掌越环越紧,贴着她的暖意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沈亦谣呼吸骤停。
裴迹之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点点蹭着她,埋着头带着鼻音,“我好想你啊。夫人。”
沈亦谣心神俱碎,伸出手,环抱住身下的人。
“我也。好想你啊。”
裴迹之的手掌慢慢从脊背移动到后颈,拨开她披散的发,握住她纤细的颈,轻柔地抚着她后颈的肌肤和碎发。
“你让我等了好久啊。”
沈亦谣的泪滚下来,沾湿了裴迹之的寝衣,环在他后背的手指轻轻挠着他,“好辛苦啊。二郎。”
“嗯。有点辛苦。”裴迹之嗅着沈亦谣脖颈的零陵香,一点点用鼻尖感觉她颈间冰凉的温度,“多心疼我一点吧。夫人。”
裴迹之空出一掌来,在锦被上摸到沈亦谣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多陪陪我吧。”
沈亦谣流着泪,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嗯。”
“骗子。”
裴迹之的唇贴着沈亦谣的锁骨游弋,热气喷在她的颈窝,“你最会骗人了。”
沈亦谣默默流着泪,不敢答话。
怎么办?
她陪不了了啊。
“被戳穿就不说话了。”裴迹之缓缓启唇,在沈亦谣的颈窝轻轻衔了一口。“你好像是真的在骗我。”
“嘶!”沈亦谣捶着他的胸,挺起身来,从他身上挣脱。“你咬我,你不怕我是尸体啊!”
裴迹之笑吟吟看着她,仍没放开和她十指紧扣的手,“你不可能是尸体。如果你是尸体,现在你的嘴巴屁股里应该都塞着玉蝉。”
裴迹之伸过手来,把沈亦谣垂散在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你好漂亮啊,夫人。”
“真的假的?”
“真的。”裴迹之望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裴迹之印象里的沈亦谣还是刚成婚时的样子,珠圆玉润,粉妆玉琢。
眼前的沈亦谣更瘦,肌肤雪白,红唇盈润,挺俏的鼻头。
脸型仍圆润,下颌却尖细了一些,杏眼里水光闪烁,更显出几分清新倔强来。
沈亦谣被他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看够了吗?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叫溜溜呢。”
裴迹之牵着她躺下。
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都把我忘了。”
“什么意思?”
“你小时候就见过溜溜了。”
有这回事?
裴迹之笑着看沈亦谣蹙起眉,在脑海里使劲搜寻记忆。
出声提示她,“天盛十八年,九月。”
沈亦谣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那个小结巴是你!”
第59章“梦里的沈亦谣不会让我碰她。”
那年沈亦谣才十二岁,父亲从甘州司马升任青州刺史,进京述职。
带上了沈亦谣和母亲。
沈亦谣第一次进京,和父母去曲江玩,一时走散了。
正蹲在江池子边等人来找。
就见呼啦啦一群小屁孩涌过来,抬着一个腿上缠着纱布的锦袍小公子走到曲江池边。
“三!二!一!”
应声,那小跛子就被小孩们扔到了池子里。
沈亦谣腾地一下站起来,黑着脸骂人,“你们干什么!”
小孩们刚要答话,沈亦谣飞速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扑腾一下就跳进水池子里。
一路连拖带拽把小跛子拽上了岸。
沈亦谣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小孩们见势不对,一哄而散。
沈亦谣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披风,给小跛子围上。
“你是什么人?你爹娘呢?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裴迹之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努力答话,“我我我我……溜溜……不不……杀人。”
沈亦谣蹙眉看着眼前的小屁孩。
原来还是个结巴。
裴迹之很努力想跟这个救自己的漂亮姐姐解释,但奈何他嘴不灵光。
他小时候学说话学得很晚,爹娘都以为他是傻子。
直到他开始上学堂,才发现是脑子太灵光,嘴跟不上脑子。
那时候他只是不想去国子监上学,甚至故意从高处跳下来弄折自己的腿。
但父亲找人扛也要把他扛过去。
国子监的学童开蒙都考明经,经史子集他看一眼就会背了,压根不想去上学。
和几个同窗一合计,决定让他生一场大病,缺席这场考试。这样他不用上学考试,也能让别的同窗有机会得第一。
裴迹之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披风上的香气笼着他,一瞬间脑子里轰一声炸开,天光乍泄。
他小时候一直不懂人事,没有情感,父母都说他是天生的孽胎。
沈亦谣被这小孩盯得后背发毛,站起身来。
后头传来绿竹的呼喊,“小姐!小姐!我在这!”
沈亦谣回头看了一眼,瞧这小孩仍抱着披风抖抖索索,朝他嘱咐道,“你叫溜溜?我去告诉我母亲,想办法找你爹娘来接你。你就在这里不要动。”
裴迹之眼看着沈亦谣蹬蹬跑远,挨着马车同她父母说了什么,她父亲过来同他问话。
很奇怪,他突然就开始不结巴了。
他知道了那是青州刺史沈酌家的小姐,但她已经登上马车,同母亲走远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沈亦谣捏着裴迹之的发丝,鼓着脸问他,“觊觎我这么多年?”
“是啊。”裴迹之笑嘻嘻地来捏她的脸,“我变态吧。”
“但你小时候怎么这么矮啊,我以为你比我小四五岁呢。”
“都说了我小时候长得比别人慢一点。”裴迹之戳着沈亦谣的脸,留下一圈红印。
“求娶我是你的意思?”
“是。”裴迹之蹙着眉。
当时他知道父亲大概会从世家女中挑一个女子,故意让父亲的同僚反复在父亲面前提起沈酌的官声。
所以他始终对沈亦谣怀着一份抱歉。
是他拉着沈亦谣掉到这个深坑里来的。
“那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叫溜溜呢。”沈亦谣枕着裴迹之的手臂,略挪了下身子,小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裴迹之掉过脸去,耳根红了一片,“因为小时候老挂着鼻涕,吸溜吸溜的。父亲就叫我溜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亦谣笑得放肆。
裴迹之伸手过来掐她的腰,“那你乳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