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澜:“……你那时刻意隐瞒,又用旁的女子假扮你自己,来诱导我。我被骗了而已。”
姚宝樱便教训他:“输了就输了,哪来那么多借口?”
张文澜便不找那么多借口了。
他沉默片刻,淡道:“你若如此不情愿,就算了。我早说过,我不会强迫你。你倒也不必因为这种事,哭鼻子。”
他说完坐起,便要去摘眼上布条。姚宝樱慌忙俯下身拦他,为了拦他,她一头钻入他怀中,在他胸口撞了一下。他颤了一下,颈上青筋微僵,丝丝绯意流动。
他听到少女气急败坏的抱怨声:“你干嘛这么没耐心?我、我没有经验……你干嘛总是不给人时间。”
自然是因为,一旦给人时间,他通常等来的,是无止无休的反抗、拒绝、猜忌……
张文澜没有说。
他也没有嘴巴说了。
那说着自己要时间的少女,其他本事没学会,只有在亲他这件事上,她好是熟稔,已由起初的磕绊害羞,到如今,敢轻轻舔他的嘴巴了。
她与他唇息交替,换气间,尝试追逐他的舌根。
她分明是一个懵懂单纯的小女侠,却到底被他拉入这红尘泥沼中,被迫与他翻覆沉沦。
有一刻,她的吻落到他眼上布条上,又软又热。张文澜眼睛生热,恍惚地生出一种愧疚感。
似乎,他不应该逼她和自己在一起。
她本来有很好的人生,却自认识他起,因被他看上,而开始磨难。他早已决定非得到她不可,他如今时不时的摇摆、消极怠工,又是为何呢?
他还在犹豫什么?
他再这么犹豫下去,她和赵舜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他若见到她抱着幼子,必然呕血而死……
张文澜伸手,扣住了她的腰。她的腰肢在他手中微微战栗,但她没有躲。
姚宝樱低下头,慢慢朝下滑,轻轻掀开他的中衣:“阿澜公子,我不会让你一直输的。”
张文澜没懂,却从不耽误嘴硬:“我从来不输。”
姚宝樱学他耳聋:“我会待你很好的。你跟着我,我不会一直委屈你的……”
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话本,绞尽脑汁,还要磕磕绊绊地充当有责任的大人:“如果有一日,你不想迫害我的长辈们了,我就带你回我家。”
她的气息,落在他心口。
青年薄肌莹润如雪,又一身玉骨清凉。他胸襟微凉,因她悄悄撩开中衫,微热的脸颊贴了上去。她整个人在轻轻发抖,张文澜本想更耐心些,却因她的颤抖,而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忍不住想抬手,被缚在床头上的那只手上的布条绷直,阻隔了他的动作。
当平时难以碰触的部位被少女牙齿磕到时,他猛地拱起身。张文澜侧过身脸埋在褥下,乌发缠在唇侧,一片红一片白。他大口喘出声,拳头也握紧,青筋绷得近乎痉挛。
姚宝樱被他的反应吓到。
这是怎样活色生香、超乎她理解的画面——
没有床帏遮蔽,日头光华大照。他汗湿红颈,白雪般的肌肤被日光照得琳琅满目。这简直像被蹂、躏一般。
而他本就好看。
他是那种性别有时模糊、有时又不模糊的好看。
姚宝樱很难说清,只知道他平日眉目线条凌厉,面色冷毅,看人的眼神冷飕飕,官威大得不得了。然而他打马过街头时,整个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开封府有位英俊的张二郎当官。张二郎成亲的时候,汴京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但他的相貌其实也有些秀气。大约好看到极致的男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清秀。比如他充作寻常公子哥,行走江湖的时候,他的长睫毛、狐狸眼、朱红唇,都不显得他难以亲近。
张二郎有两副自由切换的面孔。两者差距大得,甚至会让人不敢相认。而最近,他可能是身体吃不消,丑了些……但再丑,比寻常男子也要强许多的。
他又何止两副面孔?
此时此刻,床榻间这位青年乌发贴颊,鬓角生汗,唇瓣微张。他几次想抬手,却出于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原因,他任由她作乱,他不主动。
姚宝樱在他的强忍中,看到他的睫毛水光打湿了眼睛上的衿带。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张文澜对自己的忍耐。
她沉浸在他的无限爱意中。
她好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
姚宝樱激荡之间,听到张文澜低声:“你以前也这么说。”
姚宝樱:“什么?”
张文澜:“不让阿澜公子伤心,不让阿澜公子掉一滴泪……这种话,难道是我逼你说的?”
姚宝樱语塞。
那她确实让他……但是……
姚宝樱嘀咕:“你真记仇。你
对我做的坏事可也不少,我就没翻账。你怎么不像我学习?”
张文澜:“所以,我很犹豫。”
姚宝樱:“你犹豫什么?”
他便又如死了般,不说话了。
然而姚宝樱不急,他将他自己当做玩具,送给她玩。床笫之间,他难道真的有骨气一声也不吭?
他当然做不到。
而且,姚宝樱在他微微吸气中,被激得心跳狂跳、手脚如同过电般酥麻。
他的声音一向很好听。
平时像冰碴子一样冷冷地戳人;心情好时,像雨天荷叶上溅落的玉珠子,淅淅沥沥让人心静;再如此时,玉珠子上加了一把沙,被抛入大海浪涛中。而他似乎也知道她被他的什么吸引,他的喘声断断续续,姚宝樱的吻也断断续续。
鬓角的汗,与眼角的泪,都让人视野模糊。
姚宝樱笨手笨脚又充作熟手,一边绞尽脑汁回忆自己的话本,一边在记忆中翻找他曾经在这种时刻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就、就差最后一步了。
少女的眼睛往下瞄。
她瞠目结舌,又因有些一知半解的见解,而更为尴尬。
她在这时候,听到张文澜的低喃声。
姚宝樱爬过去凑近他唇边:“你说什么?”
张文澜:“我说我在犹豫,我毁了你的好事将近,打断你的富贵路,对你到底好不好。”
他声音太低了,几乎是唇齿碰了碰,连音都没怎么发出,只有一丁点沙哑的喃语。姚宝樱既被他的声音所惑,又想听清他到底说些什么。她努力凑过去,几乎贴上他的唇,却见他脸一转,他张口时,准确地在她腮帮上咬了一口。
姚宝樱当即捂脸惨叫。
张文澜笑出声。
姚宝樱:“你使诈?”
“哪有,”他胸口起伏,声音却尽量稳,“我见你迟迟下不定决心,推你一把而已。”
“你少瞧不起人,”姚宝樱道,“我喜欢你,我当然愿意和你做这件事。我用得着你推我?”
张文澜平静:“你若真的喜欢,就不会一直强调。”
姚宝樱真是想不到。
她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要被他气一把。
热气上脸,她恼怒朝他骂:“我不能是因为太喜欢,说自己的真心话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我身心合一。”
“我喜欢你,我喜欢张文澜,我喜欢张二郎,我喜欢阿澜公子!”少女的高声表白,气愤得像骂人,“就算我没有你那么狂热,你也不能轻视旁人的心!”
她揪住他的衣领。
他已然怔然。
耳畔炸雷,声声“喜欢”。
耳边阵阵炸雷的时候,青年撑起上半身,他忽然伸出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想掀开蒙眼白布,认真看姚宝樱一眼。但他大约真的将她刺激深了,根本没有等到他掀开布条的时候,她直接不管不顾地冲了下来——
张文澜一声“呃”,重新被推倒。
她竟直接、直接……
张文澜瞬间扣住她腰,用力间几乎将其扭断。连她都吃痛地叫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地松手。
这、这对么?他仍扣着她的腰不放,呼吸乱得不行,勉强憋出几个字:“你疯了?你怎么敢直接来?你不要命了?你、你……”
姚宝樱额上渗汗,下腹紧绷,腿肚发抖。
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的时候,并没料到这么疼。好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但是,姚女侠逞强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什么都敢。”
她咬着牙,还挑衅他:“怎么,你不敢吗?”
张文澜沉默片刻。
他笑了,低声:“樱桃,你真的很敢说……”
姚宝樱哪里肯等他将话说完,按住他便由着自己的心意,策马长行起来。
张文澜急急的“你等等”,被她吞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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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疑挑战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高难度。
生疏之后便是浑身毛孔大张间散发的舒爽。
她毕竟是习武人,毕竟体力好,毕竟有身体的本能。任何书籍都无法真正教会她这种时刻的动作要领,而男女一事上,靠的是无师自通。
姚宝樱想要张文澜舒服。
他应该、应该……是舒服的吧?
不然,他怎会躺在被褥间,大汗淋漓,浅浅呻、吟?
不然,他怎会满脸绯红、颈间筋绷,几次想撑身而起,又被束缚的布条困住?
很快,二人重新吻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姚宝樱模模糊糊地想,原来这种体验,这样舒服,这样快活。原来阿澜公子要扭转她错误印象的,是这个。
是了,风流快活的事,确实不该那样畏惧。但如此快活的事,只因对象是张文澜。看看他如今的模样,看看她与他肌肤相挨时,二人禁不住的战栗……他们喜欢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