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洹之抿着唇,一时无言。
他知道冷落她,对她不公平。
可是……
她声线听来有些沙哑,坦然平静地开口:“什么时辰了?”
抬眼见他凝望着自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二爷忙完了没有?睡一会儿吧……”
她扶着床沿想起身,宋洹之突然走近,按住了她的肩膀。
拂去肩头的外袍,他和衣躺到她身边。
这张床是他单身在外所宿,并不宽阔。只容一人尚好,此刻两人并头躺在上面,不免挤迫。
宋洹之抬手将她拢进怀里,沉闷的声音在她头顶,“我情绪坏得很。”
他解释着,自己昨晚的冷漠。
祝琰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紧贴到他怀中。
闭上眼睛,遮住流溢的水光。
“无妨。”
宋洹之没再说话,只拥着她的那只臂弯,收的越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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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琰一早就去了上院,这些日子睡眠不够,整个人走路的姿势都有点飘。
嘉武侯夫人失了爱子,整个人大病一场,眼窝深陷,不过是碍于身份,强打精神应对安抚着小辈们。
宋泽之、书晴书意、宋瀚之,谢蘅等人都聚在里头,几个族里的婶娘、姑子们也没走,这时候最是需要相互宽慰支撑,三夫人不避嫌地帮忙打理着内宅。
“海州祝家的老太太听说,命次孙上门来吊唁。”海州离得远,消息传到那边也需时日,能在这时候上门,也算诚心。
祝琰进来正听见这句,三夫人跟嘉武侯夫人商量,“或是就在四合堂设两席,请了祝家太太也过来?”
嘉武侯夫人看见祝琰,招了招手,尚未说话,就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来到祝琰身后,声音清润含笑,“难得亲家老太太记挂,祝二爷一家不远千里来致意,自是应当好生招待。”
祝琰回过头,愕然半晌。
只见苍白消瘦的葶宜,扶着宁嬷嬷的手站在门前。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快速走到她身边。
“二弟妹,愣着做什么?你娘家亲戚上门,还不跟着一块儿商议,瞧怎么安排才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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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迟了好多好多,对不起大家。
另外今晚因为要上夹子,也不能按时更新,26日的更新晚上十点后才能发。
觉得很抱歉,更新的时间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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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是。
谢谢大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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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推荐一下朋友将开的新文,我的小基友靡夏,也是写古言的,上一篇《哑妾》连载的时候在新人金榜第一名,写的感情很细腻。预计八月份开,宝宝们文荒可以看看哦
《夫君他是个恋爱脑》作品ID:8556317
母亲去世不过一年,父亲便迫不及待扶正妾室,从那之后程慕琦便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寄人篱下活的甚是艰难,幼时的婚约便成为她逃离火坑的救命稻草。
她循规蹈矩的长大,成日提心吊胆生怕婚约有变故。
好在越国公府言而有信,待她及笄,便差媒人上门定下婚期。
成亲之后,程慕琦才知原来越洹心中有喜欢的姑娘,只是迫于幼时婚约才会同她成亲,和他心爱之人生生错过。
新婚夜越洹待她十分疏离,淡漠的告诫她莫要有什么出格举动。
程慕琦心中委屈,却不发一言悉数应下,婚后二人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淡,倒也顺遂。
*
越国公府世子越洹,天资粹美,能力卓越,年纪轻轻便官居要职,是京城无数贵女心仪的对象,只可惜早早定下婚约,惹得无数贵女扼腕叹息。
越洹自幼便知他有个未婚妻,是母亲闺中密友的女儿,母亲常说姨母可怜,所嫁非人,年纪轻轻就被狗男女磋磨的丢了性命,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时常告诫越洹日后成亲要好好的对待媳妇。
越洹被耳提面命,心中厌烦不已,但也没想过背信弃义,谁知他那未婚妻在外竟以越国公府的名义仗势欺人,被他听个正着,越洹心中冷笑,认定她是个爱慕虚荣之人。
婚后越洹见程慕琦谦柔恭顺,每日晨昏伺候祖母,兢兢业业打理府中庶务,不曾有一丝懈怠,他想着若她从此本本分分,不贪慕虚荣仗势欺人,他们倒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直到某次调查案子牵扯到了他的老丈人,越洹才知她的妻子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此时方知自己早已动心。
可不曾想,程慕琦所求不过平稳度日,她待他体贴,不过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同他是何人无关,生平头一回,越洹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小剧场:
越洹时常因为夫人不陪他而诸多抱怨,然而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从不在程慕琦面前提及,偏生抓着贴身小厮折磨,“夫人已经三个时辰没有来看我。”
“你说,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小厮无奈的摁住额头,不得已提醒道:“世子,少夫人今日陪同夫人去上香,如今不在府中。”
本以为实话实说主子会不悦,岂料越洹心满意足,“原是不在府中,怪不得。”
小厮实在没眼看,心说主子这样,当真没问题吗?
柔弱孤女X恋爱脑世子
第27章 长姐
这日之前,葶宜的状态最令人担心。
失去了情深恩重的丈夫,接着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渴盼七年的孩子。
如若从来没怀孕过,兴许还不至遗憾心痛成这般。
上天何其残忍,给了她希望,又转瞬将它夺去,在她心底落下永难愈合的伤。
前几天祝琰陪嘉武侯夫人一起去藕香苑探望过葶宜。
彼时她沉默无言地躺在帐子里,没有焦距的眼睛呆呆望着帐顶。
无论旁人怎样与她说话,她都不肯开口,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她的灵魂仿佛已随着丈夫和孩子一同飘走了。
郢王妃放心不下,每隔两三日就要来一趟嘉武侯府,开解女儿。
此刻,葶宜脸上带笑,虽然仍旧苍白憔悴,但眼里有了鲜活的光彩。
她的出现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嘉武侯夫人强撑着坐起身,红着眼睛朝她伸出手,“葶宜,你身子尚还虚弱,做什么这样急着出来?”
她身体一向不算好,这回小产加上悲伤太过,元气大伤。按周太医的说法,需得卧床休养两个月,多用一倍的补药才能勉强恢复从前的六、七成。
从宋淳之出事到现在,才过二十多日,她镇日不吃不喝一味伤怀,自然更不会乖乖服药。
葶宜行至嘉武侯夫人身侧,递过自己的手。
昔日那对软白的手,枯瘦成了一把骨头,从来莹润的肌肤也失去光泽,憔悴得惨白。双唇失了血色,淡得几乎透明。
嘉武侯夫人心痛不已,强压住眼底的泪意,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葶宜笑道:“娘,淳之不会希望我们一直活在痛楚中,他最孝顺,也最疼弟弟妹妹们了。”
嘉武侯夫人红着眼睛点点头,轻抚着她单薄的肩,“你说的是,好孩子,难得你想通了。”
葶宜环视众人,嘴角抿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们不必担心我,娘这边,我会尽心照顾。二弟妹好好养胎,三弟书还没念完,早点儿回书院去,眼看要成家的人了,还天天赖在娘身边,害不害臊呢?”
宋泽之听得心里泛酸,曾经大哥也是这样劝他,要他安心向学,不要总把心思放在家里头,还打趣总是黏在母亲身边的他才是家里真正的“二姑娘”。
“书晴的女红还需长进,书意你多帮着你姐姐,来日及笄定了亲,就拿这一手功夫给婆母瞧吗?绣的鸳鸯跟池子里凫水的老鸭子没两样。”
说得书意笑了下,转过脸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大嫂活过来了,上院又变回从前热闹的样子了,真好。
书晴垂着头,眼泪早就如决堤的河水,沾湿了面庞,怕惹得母亲和嫂子难过,咬着嘴唇不敢发声,使劲朝书意身后躲。
“这几日劳烦三婶娘替我担着家里这些事,待会儿各处管事进来,我随三婶一道儿听,三婶若是不介意,最好能再帮衬我些日子。”她回过脸,向嘉武侯夫人解释,“撂下这些时候,好多事上生疏了,咱家眼前这样的情况,露面见人也不大合适,眼下一时还少不了三婶。”
沈氏笑道:“这个自然,都是一家人,外道什么?你不怪我出纰漏就成,你也知道,我们那院子,没这边儿这么大的摊子。”
宋友卿的宅子就在街对面东边第二条巷子,两家离得近,关系也亲密,宋友卿比宋淳之大不到十岁,叔侄两人性情十分合得来,葶宜没嫁进门时,就是沈氏帮衬着嘉武侯夫人,管着府里头的事。宋友卿和沈氏生养的一子两女,也几乎都是宋淳之和葶宜护着长大的,跟书晴书意、宋瀚之自小就在一块儿玩。
几日来上院淫雨霏霏,阴云密布,每个人都沉浸在沉痛的哀伤里无法脱解,今日葶宜一到,瞬间雨霁云消,恢复了几分生气。众人对她怜爱,既她愿意打起精神来过日子,自然无人忍心拂逆她的心意。
“二弟妹瞧着瘦了不少,这些日子辛苦你时常伴着老祖宗。”葶宜转过脸来,笑望着祝琰,“你也要多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肚子里这个,才是咱们宋家现下最要紧的宝贝呢。”
如今她这样的境况,众人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孩子。祝琰陪嘉武侯夫人去瞧她,也多站在角落里,隐在人群后,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此刻她恍然毫不避忌,这般轻松从容,引得嘉武侯夫人心下更是酸楚。——她刻意表现出这般开朗,怕是故意做给大伙儿瞧的吧?她是不想旁人担心。
葶宜和沈氏商量着对海洲祝家的招待,拟了菜品和礼单叫人拿给祝琰过目,询问她的意思。
成婚的时候,大堂兄和二堂兄都有份来送嫁,这才分别三个月不到,二堂兄祝振远再次启程入京,来吊唁宋淳之。人生真是无常。
祝夫人携长女夫妇、幼女祝瑶一道随祝振远上门,在宋淳之灵牌前致礼。宋友卿带着宋泽之出面作陪,在四合堂备了两席。
这是祝琰头一回见着大姐夫乔翊安,宋淳之出殡那日,他也曾到场吊唁,不过男女宾客分开两院,没机会见礼。因祝家在京没有成年的男性同辈,祝振远上门,便由他陪着,帮忙引荐提点。
乔家与宋家是旧相识,宁毅伯与嘉武侯同朝为官,政见相合,当年能与宋家攀亲,也是宁毅伯府出面相托之故。
乔翊安比祝琰想象中的样子要年轻许多,瞧上去三十来岁年纪,文秀倜傥,俊逸风流,一双凤目尾端上挑,看着人时,眼眸深邃专注,叫人倍觉温暖亲切。
因是家宴,便未设围挡。只分了两张席面,不时听见那边传来乔翊安的声音。
他颇健谈,南北地势,风土见闻,无不悉知,不论是与宋友卿祝振远,还是年纪轻些的宋泽之、宋瀚之,都能谈得生趣。
祝琰瞥了眼长姐,祝瑜坐在母亲身边,垂首拈着银箸,话极少,只安静听长辈们寒暄。
丧期不设酒水,不过素斋清茶,席宴很快就散了。男人们去外院喝茶,嘉武侯夫人和沈氏陪祝夫人在上院说话,推了小辈姊妹们去蓼香汀坐坐。
书晴书意年幼,这些日子家里变故丛生,一场宴罢,已掩不住疲态。祝琰命人送她们各自回院,祝家三姊妹聚于内堂。
这些年来三姊妹相处的时日不多,祝琰去海洲时还年幼,那时大姐祝瑜已经在议婚事了,等她再回京,便做了宋家的二奶奶,各自困在一个宅子里,想见一面,也不大容易。
祝瑜打量屋中的陈设,画梁锦帐,无不精雅,捧茶赞道:“听说这处是新修整的院子,虽离外院、上院都远些,却是风景最好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