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被你咬成什么样了……可不可以别打我?”他问。
“……”程芙抬眸看着他。
“行。”凌云说,“打吧。”
她扬手招呼过来,比巴掌更快袭来的是掌风带起的粉末,粉末很细,纵然他反应迅敏,偏首躲过,应该也吸入了少量。
程芙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还要往他嘴里抠,却被他攥住腕子一绕,把她的脖子和手臂固定住,她动弹不得,但这只是暂时的。
少卿,凌云的眼神就开始涣散,问她:“麻沸散?”
“是。一瓶足以麻倒十个壮汉,你该庆幸我今日出门没带见血封喉。”她磨了磨牙,“没想到你还没倒。”
“这就倒。”他拥着她从马背滚落。
程芙惊叫连连,本能地用他的肩膀护住头,幸而她在上面拿他当垫子,侥幸躲过一劫,甫一稳住身形,腾起就撑起上半身,两腿-分开跪在他上方。
只见凌云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飘忽,表情却十分镇定,“你要对我做什么?”
她没回答,劈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力道大得震麻了指端乃至手臂,好痛,她攥住手,凌云依旧动也不动,唯有挨打的那侧脸颊渐渐浮起红肿的指印,嘴角的伤口再次裂开,缓缓溢出鲜血。
“你说我要对你做什么?”她终于哭了,放开嗓子张大嘴巴,抡起拳头劈头盖脸捶打他,“你也有今日?我请你尝尝任人宰割的滋味,一腔悲愤却无一丝力气抵抗!”
“疼,轻点。”
“我偏不!”她喊道,“为何要欺负我?为何都要欺负我?去死啊,我要打死你!!”
她化成了狰狞的小兽,露出獠牙尖叫与咒骂,誓要将他撕碎。
凌云平静地凝视歇斯底里的女人,直到她宣泄完,打不动了,小小的脸上挂满泪痕和鼻涕,才笑了笑,问:“只是恨我才气成这般还是把我当成了他?”
这话可将她点着了,程芙暴跳如雷,粗鲁地扯下他的发带,又长又结实,墨色的缎面,很好,非常好,就着他脖颈绕了一圈,恶狠狠道:“实话跟你说,我倒也没那么怕死,今天就杀个人给你下酒。”
“我不信。”
“我会让你相信的。”她长睫扑簌泪珠滚落,是对死亡的无边恐惧,“现在我就勒死你,再一把火烧了你的公服皂靴,把你推下悬崖摔成碎片,叫谁也认不出!”
凌云:“傻瓜,勒死我再推下悬崖和直接推下有何分别?你不累吗?你还有力气?”
她一点力气都没了,全用来拳打脚踢他,十根纤细的手指红肿,扯着发带绕掌一周,用力朝两边抻,手掌登时剧痛。
不确定自己能忍住这样的剧痛勒死一个人。
程芙:“你说的没错,现在我就把你推下去。”
勒死的样貌着实恐怖,真不如摔死,将他推下悬崖毁尸灭迹,眼不见为净。
她扒下他的公服和皂靴,从他身上翻出火折子。
凌云:“先试试能不能拖动我,或者给我解了毒,让我自己走过去。”
程芙惨然一笑,当她是二百五吗?给他解毒,不如直接叫她把自己捅死。
“我现在就送你死,我要你死!”她泣不成声,生平第一次杀人。
可她竟连抱起他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
麻沸散不仅让人失去痛觉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状态类似瘫痪之人,极沉,更何况凌云还比她重了几十斤,又那么高,她如何拖得动?
看起来瘦的男人,仿佛用铜铁浇筑,程芙使出吃奶的力气撕扯他,才将人拖行了一小段距离,身后的悬崖遥不可及。
而她已是发髻凌乱,领口歪斜,气喘如牛。
凌云:“要不挖个坑将我就地埋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折腾到现在,哪里还有挖坑的力气。
程芙摇摇晃晃,瘫然委顿在地,终于肯作罢,抱着膝盖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凌云默默注视她,哭声忽然戛然而止,程芙恶狠狠扭过头,红着眼眶死死瞪着他。
“想到如何处死我?”他睁了睁眼眸。
“……”
程芙眼底飞过一丝慌乱,双手微微抖,最后发了狠,再次扑向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发钗,喊道:“我要阉了你!断了你的红尘根!”
凌云:“……?”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目眦欲裂,一个微微皱眉。
凌云:“那不如对准脖颈,手起钗落,血一会就能流干。”
程芙的神色几番扭曲,张了张嘴,他叹息道:“何必先阉后杀。”
“我只阉你,不杀了。”
“如此境况切掉它,我必死无疑。就不能单戳脖子吗?干嘛针对它?它是无辜的,一下都没碰过你。”
“我不切,就挑断它一根筋!别以为我不懂男科,挑完你就再也举不起,反正你们锦衣卫本来就有许多公公。”
“你来真的?”他问。
“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她哭红的双眼红肿,被他欺负过的双唇亦红肿,哪里还有一点体面尊严,“先拿你试试手感,下一个就是崔令瞻,我叫你俩不得好死!”
她要把他们全部阉掉!
“你能不能专心恨我,跟我在一起时不提他?”
“你闭嘴!”她高举发钗,空着的手就去扯他裤腰带。
凌云一张伤痕累累的小白脸顿时涨得通红,慌忙攥住她的手,“够了。”
程芙:“……?”
麻沸散的药力这么快就失效?
“傻瓜。”
他只是想让她消消气,哪知她来真的。
“你耍我?”
“没有,难道你希望我还手?”
“……”
程芙听见了一声怒吼,原来是从她嘶哑的喉咙发出的,握紧发钗的右手卷着一阵风朝他挥去。
凌云抬臂阻挡,任由她刺伤了他手臂的血肉,锥心刺骨,“你冷静一下,我没有愚弄你的意思。”
骏马回头看看地上狼狈的男人和发了疯的女人,不理解他们为何滚下去,见他们始终没有再上来的意思,便走向草丛,悠闲地啃山道上新生的春芽。
这场厮打并未持续太久,有人打断了他们。
打断他们的人厉声呵斥:“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程芙和凌云的身形同时僵住,同时扭头瞥向不速之客的方向,是毅王崔令瞻。
他身后的亲卫忙侧过身,默默祈求一双什么也未看见的眼。
现场一度诡谲。
狼狈的凌云面红耳赤,绸缎般的墨发乱糟糟披于后背,公服皂靴散做一团。
而程芙也好不到哪里,面目狰狞,领口松散,露出大片雪肤,眼眶红红的,一张樱桃口不知遭遇了什么,更红更肿,发髻毛毛躁躁,裙摆凌乱,连绣鞋也丢了只,光着凝脂似的纤足,奋力撕扯凌云的中裤。
崔令瞻面无表情扫射着二人。
凌云慌忙站起身提裤子,程芙却再也支持不住,晃了晃瘫坐地上,不言也不语。
崔令瞻如山岳般的身影覆盖了正对着她的光线,视野所及暝黯如荫。
他一步步逼近了她。
“是他!”程芙尖声喊道,“是他强行玷-污我。”
那就玉石俱焚吧。
崔令瞻俯身扶她,“小点声,我看看伤势,听话。”
未料她竟一蹦三丈高,不依不饶指控凌云。
凌云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铁青,张张嘴巴,而后冷笑了声。
崔令瞻的脸色更难看,眸光一言难尽。
程芙愣怔。
愤怒、慌乱和激动使得她跳起来的动作过于矫健。
以凌云的手段和体魄,若真对她用强,莫说跳了,此刻的她怕是站起来都困难。
程芙:“……”
崔令瞻:“……”
凌云:“……”
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后,崔令瞻看清了程芙的模样,震怒随之而来,连额头的青筋都隐隐浮出,“凌榆白,你怕是条水蛭!畜生!如何忍心把她嘬成这副模样,叫她如何出去见人?”
到底不是自己的女人不知道心疼,凌榆白简直不是人!
阿芙的嘴肿得崔令瞻心惊肉跳,这是被抱着脑袋生啃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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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支持,没有二更了,休息休息,大家也早点睡呀[抱抱]
第75章
此言一出, 崔令瞻旋即看清了凌云的样子,视线在他一排牙印的嘴唇上定住,面色微沉, 而后看向程芙。
“你咬的?”他问。
“……”程芙移开视线, 梗着脖子。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其实就算她否认, 崔令瞻也已猜个七七八八,再看向凌云时毫不掩饰心底的杀气。
凌云穿戴整齐,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按住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