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慈若此时才将悠悠转醒，醒来便听到太子这么一句，倒吸一口气再次晕了过去。
太子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热闹都看了，孤觉得就此散了吧，贵妃娘娘，夜深了，保重身体。”
“恭送皇兄。”萧无砾带头行礼。
这场闹剧散去，没有人注意到边角处一个小太监，绕过众人的视线，进入到梅清臣的房中。
人散之后，萧无砾的房中只剩下了他与丽贵妃。
丽贵妃坐在桌前，手撑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你真打算娶她？”丽贵妃对宋家姐妹花印象不佳，都不是省油的灯，不适合娶回家做媳妇。
萧无砾回神，眼中的厌恶之色尽显：“一个被太子的抛弃破烂货，我才不要，况且我跟她根本没做什么。”
“什么！那你为何要认下。”丽贵妃惊讶。
“母妃，我自有打算，不要担心。”萧无砾想起桌上那封信，郑国公这信是何意，他不是一向看中太子，却又写这种信给他，难不成这老狐狸还想两边压。
他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丽贵妃无奈：“你让我怎么不担心，砾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眼下太平，无需打仗，你该成亲了，可现在出了宋慈若这回事，就算你不娶，就是传开了，哪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要你。”
萧无砾忽然道：“要是对方是个没权没势的平民姑娘呢？”
“这又如何，行啊，丞相不也有个糟糠妻。”丽贵妃一喜：“你有心仪的姑娘了？”
萧无砾意味不明的笑了，有，就是丞相那个，他需要点时间。
“好好好，有我就放心了，事情你看着办吧，我回去了，有需要的找人传信给我。哦对了，近日皇上对前朝出身的官员很是痛恨，你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恭送母妃。”
——
已是深夜。
梅清臣坐在椅子上静思。
刻漏发出规律的水滴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今夜的宫里，发生了太多事。
半个时辰前。
梅清臣将秀娘从狼藉的床上抱到榻上，卷了湿透的被单，让人拿来了新被褥和热水，换过被褥后，又为她擦洗干净，才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兰秀娘被打扰睡觉，闭着眼哼唧两声，并口出狂言：“梅清臣，老娘弄死你。”
梅清臣动作一顿，忍不住笑出声，他低头亲了亲她红扑扑、软乎乎的脸蛋，低哑道：“是差点被你弄死了。”
□□。
昨晚她的模样只是回想一下，便令梅清臣气血上涌，小腹绷紧。
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查出是谁陷害秀娘
这事不可能这么算了，现在想想还令他后怕。
他自己收拾一番，披衣走出内室，除了外袍他里面未着一件，松散的衣领未系，露出匀称的胸肌，披散的黑丝遮掩的若隐若现。
他坐在案前，轻叩窗棂，外面传来响动，有人推门而入，正是之前跟着他的小太监。
“大人。”小太监只看了他一眼，赶忙垂下头。
“嗯，邓为，说吧。”
他与秀娘亲热时就听到门口有动静，但箭在弦上，并未理会。
“皇后派人来说找不到夫人了，说查到夫人跟伪装皇后身边宫女的人走了，怕夫人出事，差人过来询问，小人做主，告诉她夫人没事。”
梅清臣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倚肘，右手惯性的点着扶手，这是他思考的动作。
“你做的很好。”
皇后并不知情，但此人却能借皇后的势，范围就已经缩的很小。
“除此之外，三王爷韩王也派人来问，说他的一个姬妾跑这边来了，问有没有见过，小人说未见过。”
“他怎么会在望月楼？”梅清臣眼皮一跳。
“小人不知，但听说是被他手下的人灌醉酒暂时歇在此处。”
“这楼里还住了别人吗？”
“没有，只有大人与三王爷。”
梅清臣的指尖一停，眉心紧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所以，秀娘之前遇到的人就是三王爷萧无砾，他的人出来找的姬妾，莫非是秀娘？他到底想做什么。
再者，他怎么会是听到他名字害怕的人，秀娘对他有隐瞒。
这种隐瞒令他不悦，但他宽慰自己，兴许是秀娘害怕才这么说的。
终归是他保护不周。
“还有呢。”
“之后，丽贵妃、吴夫人还有她的女儿宋菽若来了，小人便偷偷跟去看，见到三王爷与宋慈若衣衫不整的出来，后来太子也来了，太子没有怪罪三王爷，说会退亲，让宋慈若嫁给三王爷为妃。”
“三王爷没有辩解？”
“有，丽贵妃也说三王爷是被陷害的，但三王爷只说醉酒误事，将宋慈若误认成了他人，才做下错事。”
梅清臣的心中再次起了波澜。
他细细咀嚼“他人”二字，是他太敏感吗，为何竟将“他人”与秀娘联想在一起，再加上之前的“姬妾”，为何他会觉得，秀娘与萧无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可能呢，秀娘是头一回来京城，她怎么会认识萧无砾。
萧无砾又不是好色之徒，是皇子们中最擅打仗的，文武精通。
区区醉酒，他怎么会玷污准太子妃宋慈若，这分明是陷害。
那能如何陷害呢，梅清臣很容易便想到萧无砾是中了药。
这一切又与秀娘什么关系。
莫非……
他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秀娘之前应对的，便是中药的萧无砾吗。
他想起她慌张跑出来时的衣衫不整，一股怒意自心口升腾，梅清臣握紧扶手，压下内心的嫉妒。
要是秀娘没跑出来，要是自己没有正好碰到她，那么今晚秀娘的下场便是宋慈若。
梅清臣一想到后果，一时急火攻心，低头咳嗽起来，怕吵醒内室的秀娘，他紧闭嘴巴，用手攥成拳头抵住，尽量压低声音。
太监邓为见他脸憋得通红，焦急的递上手绢，梅清臣摆手不接，就这么硬等着咳意过去。
邓为赶忙递上一杯水，梅清臣饮下压了压，才舒服一些。
“大人的肺疾还未好利索，为何断药，若身子骨垮了，这……”
“没事，老毛病了。”梅清臣制止太监再说下去。
找回秀娘后，他心情愉悦，肺疾也许久未再犯，又怕喝汤药让她担心，便私自断了药。
“大人这样年轻，定要保重身体，才能为大郢朝的百姓造福。”邓为苦口婆心说着，眼中已经泛泪。
“好了邓为，不用担心本相。”梅清臣声音柔和了几分，接道：“皇上欲成立司礼监，举足轻重，你若愿意，我推你去那里吧。”
邓为先是一愣，稍后才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小人这条小命就是大人给的，小人愿意做大人的眼睛，谢大人提携。”
梅清臣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今晚的事，他已经有了眉目。
三皇子萧无砾骁勇善战，为大郢立朝付出汗马功劳，深得皇上喜爱，他一向低调又手握兵权，封王又留在京城，对储君太子构成威胁，今晚的事，本质上是一场党争。
至于秀娘被牵扯其中，也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拖他下水。
这个人，梅清臣已经猜到了。
兰秀娘睡的极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才自然醒来。
她未睁眼，慢慢舒展胳膊腰身，感受到身体的舒爽，滋润，还有腰酸腿疼。
昨晚的回忆慢慢涌上兰秀娘的脑海，她孟浪的骑着梅清臣的回忆令她脸上一红，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害羞的笑，睁眼，她便对上了一双冷沉的黑眸。
她被吓了一跳，梅清臣大早上只披着单衣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看什么意思，跟有病似得。
她叫出声前，对方已经先道：“秀娘，昨晚萧无砾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萧无砾？兰秀娘第一反应就是砾公子，这是他的全名吗。
第二反应就是梅清臣知道什么了。
她几乎下意识回复：“没有！”
她看到梅清臣眼中似乎有乌云飘过，他眼白处有红血丝，且离她越来越近。
梅清臣俯下身子，一手撑在她一侧，向她靠近，字字清晰道：“娘子认识萧无砾。”
早起的脑袋是不清醒的，但此刻兰秀娘已经被吓醒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回答了什么。
看着梅清臣一脸阴郁的模样，才发现自己落入了他的陷阱，她打死也不承认。
“谁是萧无砾，你在说什么啊，相公晨安。”
兰秀娘继续伸懒腰。
“那你怎么会知道昨晚遇上的人叫萧无砾？”梅清臣步步紧逼。
“昨晚遇上的人叫萧无砾？”兰秀娘睁着无辜的杏眼，眨了眨，表示惊讶。
梅清臣：“……”
他看不出一丝破绽，他开始怀疑她回答的“没有”只是下意识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