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她被放下来,一瞬间,她的眼差点被眼前的东西闪瞎。
进门的圆桌、凳子上摆满了首饰盒子,里面红丝绒的布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首饰。
这些首饰只一眼,兰秀娘便知道不是市面上能比的。
“喜欢吗?”
“喜欢!”兰秀娘一瞬间抛却所有。
梅清臣一笑,拥她向里面走。
她看了眼即将到达的床,快速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死死抓住贵妃榻。
“等等!”
自晞光离开后,梅清臣便服下了麒鸣给的药,此药一入胃,他便感到阵阵热气自小腹散开。
肾阳充盈,水满将溢。
纵是梅清臣此刻也不免有几分急色。
他就地俯身下来,撑在她两侧,唇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脸庞、下巴、脖颈。
“在这也行。”
兰秀娘伸手推他,手指却虚软无力:“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梅清臣确实抬起了头,但他人却趴在了她旁侧,手臂扣着她的腰。
“什么话?夫人请说。”
“庆功宴那晚,我被人暗算的事,你有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梅清臣看了她一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有谁说起来吗?”
不愧是梅清臣,一眼就戳穿。
兰秀娘不看他的眼睛,冷淡的歪着头:“事关我自己的事,我为什么不关心,万一日后那人还想害我,我却连个准备也没有。”
“不会,不会有任何人再敢伤害你。”梅清臣认真道,说完,他欲要亲下来。
兰秀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就能肯定没有?我不信,我还是要知道真相,起码可以防备。”
手心有点温热,兰秀娘撤回手,在他胸前擦了擦,被他握住。
“谁跟你提的,是你最近交的朋友吗?”梅清臣敏锐捕捉道。
“你为什么故意隐瞒我,我不相信是意外。”兰秀娘已经开始生气,他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分明就是有鬼。
“秀娘,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你相信我。”
兰秀娘眸色越发冷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你这七年从未有过女人,那你和周瑛差点成亲了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有心仪之人,为何非要回去找我,你若是没有回去,我跟士成……”她说不下去了,当初是她贪慕权贵硬要跟他来的,即便是有晞光的原因,但她承认自己的私心。
气氛一时凝滞,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已经不合适。
“起开。”
兰秀娘抬脚踹他。
梅清臣从榻上起来。
兰秀娘起身,腰软的很,差点没起来。
“秀娘,我跟周瑛其实……”
兰秀娘提高声音:“你别告诉我也是意外。”
梅清臣默然。
兰秀娘气笑了。
“很好,都是意外,意外总是降临在你梅清臣头上,滚开,我要睡觉,你今天不许睡床。”
兰秀娘气势汹汹的跑到床上去了。
“你别生气,我会给你个解释,你今日若不愿听,我改日给你说,你先休息,我去书房。”梅清臣本想留下,但想到今日已服药,若秀娘躺在他身边,他万万是忍不住的,还是去书房吧。
她卷了被子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没多久,脚步声到了门边,他出去了。
兰秀娘眼中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热泪。
门外,荷香、莲香将院子检查了一遍后,两人回到门廊。
“今晚丞相和夫人肯定要要水,让春儿她们都备好了么?”荷香询问。
莲香却发着呆。
荷香用手撞了撞她,莲香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你的魂丢哪去了,莲香。”
莲香咬着唇摇摇头,指尖按了按太阳穴:“兴许是热着了,有些头痛。”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荷香本想开玩笑的,说完才反应过来正戳她的痛处,想道歉,莲香却比她早道:“没事。”
荷香想了想:“早知道不让你回去拿镯子了,真是对不起。”
莲香一想到拿镯子的事,就想到那个男人。
“没事。”
“对了,今日你回去找镯子怎么找了那么久,让我和夫人等了好一会。”
“哦,没什么,当时眼就有点花,镯子就放在镯子上却看不见,哎呀不说了,我今日先去歇息了。”
“去吧,你若明日还不好,我去求夫人,让她给你些药。”
莲香道谢回房,却偶然瞥见丞相自卧房出来,他的步法有些不对,身形也看着有些萧索。
莲香心疑,莫非丞相知道了?应该不会,只有她看见了。
梅清臣一路走到书房,门口的敬言有些疑惑:“大人今晚不是说不过来了。”
“准备一桶冷水。”
梅清臣口干舌燥的说道。
敬言不解,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梅清臣泡了许久,才带着一身凉意披衣走了出来。
“最近来府上的有哪些人?”
敬言回忆了一下,报了人名。
梅清臣闭眼,逐一排出了危险性。
兴许只是妇人之间说漏了嘴,他跟周瑛的那场闹剧,也的确弄得人尽皆知。
至于她追问庆功宴那晚的事,他实在没法讲,即便是她也不行,他不敢保证没人套她的话。
那些肮脏的、阴暗的波谲云诡,他不希望秀娘知道。
事情很快就会有定论的,不会太久。
只是苦了他,秀娘不消气,他怕也没什么好日子了。
想到这里,梅清臣再一次感受到气血翻涌,他拿起一本佛经来看,试图清心,但没什么效果,梅清臣索性去床上。
翌日,兰秀娘起床养颜美体,梳妆打扮,与以往无异。
而莲香与荷香却知道昨晚丞相和夫人好像闹别扭了,两人对视一眼。
“夫人,昨晚相爷给您送来的首饰我都收起来了,没地方装了,我告诉张总管,让他给夫人再准备个首饰柜。”荷香道。
兰秀娘“嗯”了声,她对着镜子画眉,手法愈发纯熟,她的眉本来就挺黑的,只需要稍稍延长,就成了柳叶眉,添了几分柔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与来京城前相比美了很多,钱和势确实是大补的东西。
这些年,她也悟出了些人生道理,比如,人总是不知足的,没有钱的时候觉得只要有钱了,其他的都不是事,可真正有钱的时候,又不满足了,竟然在意起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权衡之后,兰秀娘还是选择有钱,不过一个心态的问题,仔细想想,她不亏啊,梅清臣跟周瑛快要订亲有什么,她跟董士成不都马上成亲了,他就算跟别的女人有牵扯又怎么了,她不还在萧无砾身边逢场作戏,除此之外,她还收过柳秀才的玉镯,她回了一筐鸡蛋,她知道村里放牛的阿忠老实又对她有意,所以只要对他笑笑,他便愿意给她推磨……
如此想来,兰秀娘心里不堵了。
这有什么。
她现在是丞相夫人,上头没有婆母,下头没有姑姐妯娌,她还是梅清臣嫡长子的生母,明媒正娶的妻,有花不完的钱,为什么会纠结男人,这都不像她了。
钱是会让人变得敏感吗?
不,它只会让人快乐。
兰秀娘豁然开朗。
她依然要好好依靠梅清臣,也要好好利用萧无砾,纵然要快乐,但不能无脑快乐,毕竟这里是京城,稍有不慎,就容易死掉,她只要拥有这样的心态,哪还有什么难事,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可郁郁寡欢的,肯定是看那些男人写的深闺怨妇本子看多了。
她悟了!
荷香与莲香惊奇的看着夫人对着镜子不住点头,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对对对,就是这样。”
荷香小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莲香:“或许受了些打击。”她低下眉目,再次想到茶楼的男人。
外面忽然传来低沉的钟声,兰秀娘从沉思中抽离,向外面看了看,这钟声听着十分缥缈。
“哪来的钟声?”
荷香走到门外张望,不明所以:“奇怪,为什么敲钟,莫非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莲香略一思索道:“许是殿试,今日宫里举行殿试,科举的最后一科。”
兰秀娘对这个有点了解,当时柳秀才临别时说,新朝建立,必定重开科举,等他高中,会回来娶她的。
这种话也就骗骗无知的小丫头,兰秀娘当时眼中含泪,点头答应,挥手告别,不说再见,转头就答应了董士成。
“殿试不是科举的最后一关吗?”兰秀娘奇怪,大郢才建朝一年不到吧。
“今年是头一年,所以三试是接连进行的,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莲香介绍道。
兰秀娘懂了,她想起之前听吏部考功司员外郎的夫人说过,这次科举是由吏部主管,丞相总理,太子监正,皇上十分重视。
想到这里,兰秀娘更加懊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