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这边的战事一结束,萧屹川就命令手下的其他大将,将先前借来的几万兵将调回了黔地,还给守边大将刘宏广。
一并护送夫妻俩南下去往蜀国都城的,是萧屹川从南军营带出来的两千骑兵。
既然有大兴南军营的骑兵护着,慕玉婵便不必再带公主府的侍卫,安心与萧屹川南下。
路过充城的时候,慕玉婵让人把萧屹川先前送来的“七仙女”送回了各自家里。
七女拜谢公主和将军的恩情后,被人送走了。
慕玉婵笑吟吟地看着萧屹川,萧屹川读懂她调侃的眼神,关上马车的窗子,为了防止她的胡思乱想,赶紧欺身揉过去。
慕玉婵大惊失色,不敢推他的胸口:“你不要命了。”
“要命,所以你别乱动,不然会伤到我。”
他本就身子骨强劲于寻常人,况且这肋骨从裂开养到现在,也养了二十几日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这种动作简单的动作完全无碍。
慕玉婵没断过肋骨,再说人各有异,恢复起来的时间不一样,她自然分辨不出萧屹川是不是真的会疼。
况且谁能想到萧屹川肋骨才恢复二十多天就没那么疼了,慕玉婵更辨别不出,男人那三分真七分假的演技。
一路上“迁就”着他,慕玉婵这个恼。分明萧屹川才是个伤者,怎么仿佛她才是被拿捏了短处的那一个。
直到七日之后,正月十四的下午,一行人走到了蜀国的都城城门,萧屹川恍若无事地跳下马车,骑马奔到城门下与慕子介拍肩畅谈,慕玉婵才发现,是又上了萧屹川的当!
第79章 养胎
慕玉婵懒得与萧屹川挑明计较, 反正从今晚开始她自有办法收拾他。
不多时,慕子介便和萧屹川一并骑马来到了慕玉婵的马车前,慕玉婵想要下车,慕子介道:“皇姐, 天冷, 别下车了, 父皇母后都在宫里等着呢,进宫再说吧。”
车外又飘起了雪花, 慕玉婵笑笑,便没客气,隔着车窗与弟弟聊了几句后, 一行人就往蜀国皇宫进发。
萧屹川骑马行在慕玉婵的车窗边, 快到宫门的时候,他敲了敲车窗。
慕玉婵闻声, 让仙露开窗。
“怎么?将军又想骗我什么?”
慕玉婵打量着车外挺拔的身姿,随后让仙露把萧屹川落在车里的皮毛大氅丢出去给他。
萧屹川接过来披上,指着宫墙的某处道:“你看,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这。”
慕玉婵把头微微伸出窗外, 顺着萧屹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记忆霎时间冲到了脑海之中。
那日也是这般冷的天气, 兴军包围了蜀国的皇宫, 她偷偷跑出宫殿, 偷偷上了宫墙,便是在萧屹川手指的地方第一次看到他。
远远的, 看不清楚脸,只看到一身银甲威风凛凛, 男人站在阵前,通身的肃杀之气。
忽而挂过一阵冷风,回忆戛然而止。
慕玉婵缩回马车内,抬起两只手暖着脸颊,惊讶有惊喜:“你那天看到我了?我分明挺小心的。”
“看见了,看得很清楚。”
慕玉婵悠悠打趣道:“你是看清楚我的脸才求娶我的吧,万一我是个面貌丑陋的,你还会娶我么?”
飞雪纷纷而下,形似鹅毛,蜀国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慕玉婵眼馋,顾不上冷,又将手伸出车窗外,承接了偏偏飘落的雪花,片片冷白落到了她的手心里,缓缓融化。
萧屹川没有回答她这种玩笑的假设,目光落到了面前瓷片似的手上,他抬手,一把握住。
触手冰凉,握住了一把香寒。
慕玉婵淡眸紧蹙地望着他,缩了缩手,没抽动,饱满的耳垂红似滴血,但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矜贵、娇嗔,又有点高高在上的斥责。
这摆明了当众牵她的手,周围的护卫不少,虽然没人敢看过来,亦不敢说他们的闲话,慕玉婵还是轻斥道:“松手。”
“你手这么凉,还要接雪,我给你捂捂。”
“你松手,我自有暖手炉。”
慕玉婵瞪他,指尖的暖意更甚,方才那些融化于掌心的雪片也早就被男人源源不断的热意腾干了,眼下只被一片干燥的暖意包围着,他掌心的温热要比暖手炉更舒服。
萧屹川的眸光深似湖潭,平整的湖面下藏着不可察觉的波涛,他用拇指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背才缓缓松开:“也好,走吧。”
车窗再度关上,慕玉婵松了口气,手心尽是余温。
男人看着宫墙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极为浅淡的笑,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他却清楚记得那日他在城下第一次看到宫墙上女子时候的感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移不开眼,他听不见潇潇风声,只担心她会不会在宫墙上跌倒,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她了。
·
因为十五这天蜀君打算在宫中操办一场元宵宴,所以十四这日只有蜀君、蜀后、慕子介与夫妻俩五个人小聚。
在宫里吃过晚饭,寒暄多时后,蜀君和蜀后也没再留着女儿,说趁着热闹让慕玉婵带萧屹川好好去宫外逛逛。
还不到正月十五,但十四这天已经热闹非凡了。
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少店家已经把花灯都挂起来了,蜀国都城内宛若星海。
逛了个把时辰,慕玉婵买了两盏兔子灯后,两人回到了蜀国都城的公主府。
一进公主府,萧屹川就立刻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场景。
“你父皇的确宠你,巴城的公主府几乎都是照着这里照搬过去的。”
慕玉婵傲然一笑:“我父皇不疼我疼谁?”
久隔一年多回到故地,慕玉婵满心欢喜,左瞧瞧右看看的,发现这里和她离开之前一样,没有发生变化。
公主府的大太监笑着说道:“公主有所不知,皇上和皇后时常想起您,每次想您的时候就会来公主府看看,皇上特地吩咐过,要公主府得保持着公主离开时候的模样,只管打扫干净。”
不在蜀国的这一年,父皇母后想她,她亦想父皇母后。
慕玉婵脸上淡然笑着,心底五味杂陈。
她早晚要和萧屹川回大兴去的,眼下能见到父皇母后,也只是暂时。
这时,男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腰,轻轻地捏了两下:“走吧,陪你上楼看看。”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揽月阁的门口,与巴城的一样,其上的牌匾仍旧是这三个蜀军亲笔所提的字。
慕玉婵收拾好情绪,抬腿跨进门槛,萧屹川淡淡往后一扫,下人们自低头留守门口,不再跟上。
萧屹川托着慕玉婵的小臂,两人并肩上楼,揽月阁的二楼果然有一扇与巴城公主府一模一样的漂亮圆形琉璃窗。
窗外的景色极美,一轮圆月高挂树梢,清透的云层悠悠拂过,耀进一片清霜。
慕玉婵还沉浸在一旦离开,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家人的愁闷里,蓦地,一双大手狠狠攥紧了她的腰肢。
萧屹川轻轻一带,她就被对方揉进了怀里,不由分说的,男人热情的吻就落了下来。
慕玉婵被带走了节奏,情之所至,白日里想要给男人的惩罚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腻了好一会儿,直到事态有往更深的地方发展,她才避开萧屹川的胸口伤处,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干什么这么急?先让丫鬟备水。”
萧屹川横腰抱起她:“去温泉,我给你洗。”
慕玉婵作势挣扎:“不要你洗,也不用你抱,我自己走。”
“害羞?”
“你才害羞。”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担心他的伤。这次从巴城回来,慕玉婵依旧带回来了惯用的下人,萧屹川这个样子,不光是她,公主府的那些人也早都习惯了……
萧屹川恍若未闻,心中明了,意有所指道:“等等便让你知道,抱你走两步路,实在不算什么。”
慕玉婵去掐他的腰,萧屹川任她使小动作,兀自道:“兴蜀以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好,这边的温泉水好,以后每年冬日都带你来泡一次。”
慕玉婵意识到什么,一双美眸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谢谢你。”
萧屹川脚步微顿:“说过了,你我夫妻之间,不提谢字。”
·
正月十五,元宵宴至。
蜀君的掌上明珠,与这次帮忙夺回四城的大兴平南大将军的到来,今年蜀国宫中的元宵宴,注定最为隆重。
除了蜀山王以重病为由未曾露面,蜀国黄内内可谓是近几年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凑得最全的一次。
酒过几巡,蜀君蜀后离席歇息去了,元宵宴上的宾客贵胄们也渐渐放松起来。
不少官员来给萧屹川敬酒,也有不少女眷找慕玉婵叙旧。
蜀君只这一个女儿,但旁支的皇亲国戚不少,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姐姐妹妹们都趁着这个空档围到了慕玉婵的身边。
“与公主一别也一年多没见了,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安阳公主,看来公主是嫁对了人!”
“是啊,安阳公主何时回大兴去?不如多留几日,元宵节之后我们好好出去逛逛。”
一个贵女掩唇笑道:“可轮不着我们,你们瞧,大将军那边喝着酒呢,眼神都不离公主。”
说话的几个女子都是过去与慕玉婵一并长大的闺阁蜜友,眼下慕玉婵能回来,恨不得天天腻在一块儿。
慕玉婵移了下眸子,果真对上了萧屹川的眼睛,又瞬间移回了视线。
慕玉婵忍不住无奈道:“你们别胡说。”
姑娘们就又都笑了。
这时,一位与慕玉婵最为交好的世家女道:“大兴地处北境,都说那边比我们这儿冷。这一年,我一直担忧公主的身子。不过一年不见,我瞧着公主的气色反而比比过去好了似的。”旋即,她问左右:“你们瞧,是不是?”
“宴前碰见公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年纪最小的小郡主抱住慕玉婵的胳膊,轻轻摇晃:“公主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那真是太瘦了,眼下看着跟春日园子里的牡丹似的,愈发贵气。咦,是不是大兴的零嘴儿好吃,公主回去可得给我捎点过来!”
大家纷纷附和着,气氛十分融洽。
兀地,一直坐在慕玉婵身侧的太子妃小声怯懦地开口:“我、我瞧皇姐也比过去珠圆玉润了些,而且……而且皇姐,我瞧您一直吃杏干儿果脯,是不是要有喜事了?”
慕玉婵柔和地看过去,身边的姑娘是皇弟的妻子,新婚不到一年的太子妃。
慕子介与她提及过一些,诸如新婚之夜弟妹不想与他圆房故意扮丑,知道吃酸枣会起疹子故意食之……
这一年与皇弟的往来书信中,她知晓了不少太子妃的“趣事”,件件令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