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屹川的脸几乎凑到了慕玉婵的鼻尖儿,看着她的唇:“那你闻一闻,我嘴巴里还有没有酸味儿?”
慕玉婵看着萧屹川的薄唇,心跳加快,她能感受到他喷过来的鼻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萧屹川:“我,我想……”他盯着她的唇瓣看。
马车内狭窄暧昧,气息交融,这样的气氛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慕玉婵大概知道萧屹川想要问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鬼使神差的,慕玉婵缓缓合上了眼皮。
而这个的时候,马车却停了。
慕玉婵如梦初醒,羞赧地瞪了萧屹川一眼,就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下车。
萧屹川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在她的唇畔飞快地啄了一下:“是你默认的。”
·
沈府。
织锦堂的大门紧闭,等确定了再无外人,沈四姑娘才脱了身上的男子衣袍。
冬天还好,穿得厚重,属于她女子的特征并不明显。
然而到了夏天,她只能用白绸一圈圈地将自己的胸口束起来。尤其是今年的夏季,实在格外炎热,好几次她几乎都要勒得昏厥过去。
“四姑娘,沐浴吗?”丫鬟月荷关心地道,“水已经备好了。”
沈四姑娘点点头,奔波了一日身上粘腻,确实该洗洗了。
入了净室,坐进浴桶,月荷将巾子打湿,一下下地清洗着沈四姑娘的背。白绸将姑娘白皙的肌肤勒出一道道红痕,惹得人心疼。
月荷哄红着眼睛问:“对了,四姑娘,那银子咱么捐吗?若捐银子的话,我便去准备。”
沈四姑娘点头:“捐,去准备吧。”
月荷:“捐多少?”
沈四姑娘想了想:“至少捐出的银子挺到朝廷的赈灾银拨下来。”
月荷闻言手上一顿,瞪圆了眼睛:“这么多,您就不怕那些当官儿的……”
“不会。”
除了前些日子累死在任上的县令是个好人,之前定和县的县令个个都是贪官。
这次朝廷赈灾,来了个平南大将军,沈四姑娘知道萧屹川的战场上的威名,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一个贪图银两的爱财之人。
经她这些日子的观察,看来官府他们是真没钱没粮了,也没有克扣粮饷。既然如此,她自然到了捐银子的时候。这样这些银子才能换成粮食,进到百姓的肚子里,不被那些贪官污吏吞掉。
尤其今日,她见了那位蜀国的安阳公主一面,更确信了这对夫妻的品行。
除此之外,她也有个私心。
前阵子她派去寻找失踪二哥的人传来消息,似乎二哥曾在蜀地出现过。
蜀地,那是安阳公主的母国,沈四姑娘更是没有拒绝了的理由。
沈四姑娘苦笑了下,她找二哥两年了,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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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慕玉婵与萧屹川一起在衙门口施粥放粮。
因为昨日萧屹川偷偷啄了她一口,慕玉婵从昨夜到现在都不曾跟萧屹川讲过一句话。
谁让她还没答应,他就敢亲过来的!那时候铁牛就在车外,若被看见了该怎么办?
别看慕玉婵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做派,实际上是个脸皮儿薄的。
这会儿明珠和仙露正帮着慕玉婵打下手,慕玉婵亲自为定和县的百姓们盛粥。
萧屹川看在眼里,她的一颦一笑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连盛粥都像是在盛神仙露饮似的。
施粥放粮的队伍一共有五排,除了他和慕玉婵以外,还有另外三个随行官员,五个人同时放粮,如此会更快些。纵观这五排队伍,就数慕玉婵的那一队人最多。
定和县的百姓们已经对萧屹川和另外三位随行官员脸熟了,实在没什么兴趣,眼下只想趁着领粥的机会,看看这位从蜀国和亲而来的美人公主。
慕玉婵对百姓们颇有耐心,也很理解这些人对她的好奇,面带笑容耐着性子一一给众人放饭。
太阳渐渐高升,阳光也开始变得烫人,慕玉婵的身体毕竟还是底子差了些,长时间反复同一个盛粥的动作,惹得她右边的肩膀很是酸疼,人也有些眩晕。
她撂下饭勺,手握成拳轻轻垂了两下,正要再次拿起饭勺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覆在了她酸疼的肩膀上,捏了两下。
“我来,你先歇歇。”
萧屹川把她拉到身后的小凳上,让她坐下,自己接替了慕玉婵的位置忙了起来。
慕玉婵确实累了,额头上泛起了一层薄汗,她坐在小凳上扭了几下脖颈,随后仙露递给过来一方帕子,慕玉婵在额头上按了几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边休息,一边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
安顿好慕玉婵,萧屹川就转回身,盛了一碗粥,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年纪小还不懂得隐藏情绪,见到她这换了施粥人,表情顿时有点失落。
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道:“叔叔,我想要姐姐给我盛粥。”
叔叔,姐姐……
萧屹川的背影肉眼可见的僵了一瞬,慕玉婵这才噗嗤笑了一声,不打算再跟萧屹川计较昨日马车里偷吻一事。
孩子的母亲是位二十多岁的美妇人,就站在小姑娘身边,一把把孩子拉在身后赔不是:“将军,没要怪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拉着孩子走远了。
萧屹川又怎么会介意此事,听见身后慕玉婵的笑声,这声“叔叔”也被叫得值了。
施粥一事一直从辰时持续到巳时,百姓们才一一散去。
夫妻俩折返回府衙后屋,慕玉婵怕出汗,回到后屋先在偏房让明珠和仙露给她擦了一遍身子,然后才回到主屋脱了外衣鞋袜半靠在床榻上养息凝气。
萧屹川没换衣裳,一身汗水自然不会接近慕玉婵和床榻。
休整了半个时辰后,夫妻俩也要一同去白河那边安排兴修水利一事了。
慕玉婵直起身子,问坐在大方凳上的萧屹川:“几时出发?”
萧屹川看着她孱弱的模样:“白河那边我自己去就行,那边不比府衙,路都不是平的。”
慕玉婵没有理会,起身重新穿好了轻纱罗裙。
明珠看出自家公主要同去,连忙问:“公主,日头这么大,拿伞吗?”
慕玉婵摇头道:“不带了,就这样去。”
她是来体察民情的,又不是来游玩赏景的,百姓们一个个辛苦劳作,饭都吃不饱,她撑一把伞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但不代表她必须一样晒着,慕玉婵想了想,坐回铜镜前:“明珠,你把我的玉露膏拿来。”
玉露膏就是之前给萧屹川用来治疗晒伤的那个膏药,平时也可以涂抹。
尤其在艳阳暴晒之日,可防止晒黑、晒伤。
之前擦身的时候慕玉婵就净过面,这会儿脸还是干净的,用手指挖出一块来,均匀地涂抹在脸颊、脖子上。
萧屹川走过去,俯下身,一张俊美的将军脸也入了镜。
慕玉婵恍若无所察觉,躲都没躲一下,依旧波澜不惊地擦着玉露膏。
男人双手背后,俊脸凑在慕玉婵的脸庞边,看着镜中肤白貌美的女子问:“你真去,你就不怕晒得跟我一样黑?”
慕玉婵“嗤”了一声,美眸含笑瞪着镜子里的男人:“有你衬着,我怕什么?”
再次出了门,两盏茶的工夫后,夫妻俩乘着马车来到了白河边。
白河水域宽阔,是贯穿定和县内最大的河流。今夏大旱,定和县内的小河小溪纷纷干涸,唯独白河只是水位下降。
因为来之前萧屹川提前交代了定和县百姓们,兴修水利可领银领米,慕玉婵一下车,就看见数不清的年轻男子已经在这边守着了。
萧屹川交代下去,先让人把这些男子们的姓名住址登记在册,等到了开凿之日,直接过来干活儿便可。
等忙完了这些,萧屹川领着慕玉婵一起走到白河的老河堤之上。
老河堤旁种了一排垂柳,长长的柳枝有气无力地垂着,就连叶片也有些发蔫。
二人站在树荫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
慕玉婵眼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缺口问:“不是还没开凿吗?那边怎么好像已经动过工了?”
萧屹川顺着慕玉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处的确有一个尚未完工的渠口:“早在之前,定和县就在兴修人工渠用以灌溉,只是连年战乱,银子不足,经常修修停停的,我这次来便是想把前人的尚未完成之事完成。这次若能引白河水东流,把灌溉渠修好,就能解决定和县田中干旱和人畜饮水之难。”
慕玉婵对此有些了解,比如蜀国多山地、丘陵,土地肥沃,对于农事自有建树。水是利农之本,唯有水利兴修得好,才能应对旱涝天灾,保墒务泽。
所以她十分理解萧屹川对于兴修定和县灌溉渠一事的重视。
她偏过头看去,萧屹川还在说着关于兴修水利的想法,男人的目光凝望着白河对岸一望无际的起伏山峦,眸子里有光芒闪烁。
慕玉婵安静地听着,心底却有些动容。
阳光穿过柳叶片,斑驳地洒在萧屹川的脸上,这一瞬间,她忽然很想抬手去触碰一下他宛若刀锋一般锋利的眉眼。
时至午未交界之时,阳光最盛,夫妻俩顶着烈日在白河老河堤上观望了好一阵儿才重新回到府衙继续处理旁的事宜。
等到晚上入夜时分,萧屹川彻底闲下来,沈四姑娘那边也整理好的银票遣人送了过来。
月朗星稀,难得今夜吹起了清爽的微风。
为了省水,慕玉婵之前一直是擦身,今夜趁着凉快,这才沐了个浴。
沐浴过后,仙露捧来了蜀国绣娘为她特制的寝衣。
寻常的人家中衣便是寝衣,也是衣裤分开的。
而仙露展开的这件儿,是一条薄如蝉翼的月白色锦缎团领裙,长及小腿肚,袖长六分不及手肘,胸口往下微微收腰,其上暗绣着慕玉婵最为喜欢的白牡丹的纹样。
仙露服侍慕玉婵穿好裙子,垂眸不敢乱看。
这条裙子很薄,薄的透光,若公主身后有烛光的话能隐约看见裙子里两条长腿的影子。
慕玉婵知道仙露在羞赧什么,这条裙子确是有些清凉,以前她总是防备着萧屹川,没有穿过。如今热得出奇,防备什么的也只能排在凉快后头。
回到屋子里,慕玉婵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榻上。
萧屹川眼眸沉沉地盯看着她,像是要捕猎的狼。
慕玉婵扯过薄薄的锦被:“你忙好了?”
萧屹川收回视线,垂下眼眸,遮住了一帘纷乱的思绪:“嗯,刚写好给皇上的折子。”
慕玉婵见男人不再乱看,又把被子掀开,自顾自地揉捏着脚底。走了一上午,脚底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