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明珠和仙露并没有跟来伺候。
慕玉婵独自站起身,有些勉强,脑袋里浑浑噩噩的,集中了所有的精力,才缓缓走到了院中。
她脚步虚浮,扶住院中的一棵老树才堪堪站定。最后的力气也终于用尽,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支撑在了老树上。
月白风清,缓缓的夜风扫过脸颊,带走了一丝热度,可腹中灼热的翻腾反而更甚。
喝太多了,胃里烧得难受,想吐。
但吐出来又实在不够优雅,不好看,不能吐,慕玉婵咽了口口水,忍了下去,闭眼扶着老树似在缓和自己的状态。
“明珠……我想喝水……”
酒劲儿越发上头,慕玉婵一时糊涂了,忘了明珠和仙露并没跟来。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慕玉婵努力睁了睁沉沉的眼皮,还不等看清面前的情况,眼前的景色顿时在天地之间旋转起来。
她忍不住踉跄,霎时失去了平衡,就算扶着老树也阻止不了要摔倒的架势。
这里的地面上铺着大块的厚青石,若是摔一下,以她的肌肤又要青紫好几天。然而她却没有摔在地上,反而摔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里。
“喝这么多做什么?还乱跑,嗯?”男人的语气有些斥责,“我抱你回去。”
慕玉婵闻声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冷峻的脸。
月光之下,宛若刀刻斧凿,堪称完美,也许是月光太美,那双冷情的眼里,染上了几分深情。
是他啊……
可是,她现在不想他抱着,一点也不想。
铆足全身的力气,慕玉婵推开了萧屹川的手,眼尾有些潮红:“我才不要你抱呢!”
第60章 醉酒照顾
慕玉婵有些气恼。
恼得不是别人, 而是自己。
同样都是女子,陈诗情陈将军可以上阵杀敌,而她呢,连路都走不稳么……
她推开萧屹川的手, 有些倔强, 整个人的身体却完全失控, 只能保持着靠在他的身上才不至于摔倒。
萧屹川皱眉看着她,过去她醉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大多是迷迷蒙蒙的犯困,一个劲儿的吵着想睡觉罢了。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然闹上了小脾气, 像是他欺负她了似的。
夜风骤起, 飞扬了他鲜红的发带,暗红色的绸缎和他如墨的发丝搅动在一起, 他的心境,也被吹皱了一池春水。
这种时候,萧屹川怎么会任由她任性下去, 干脆不再经由她的允许,把人横抱起来。
“跟我回家。”
“回家?”慕玉婵眼皮子沉, 睁开一道缝隙,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让她烦心的脸, “我没有家, 我家……我家在蜀国呢。”
萧屹川盯着她, 院中的红灯笼着凉的女子娇媚又略显苍白的脸颊,红艳的灯火在她那半眯半睁的美眸内转瞬即逝, 水光潋滟却毫无暖意。
她怎么就没有家了?
慕玉婵口中所说的每个字都让他胸口发麻。
“你喝醉了,又说胡话, 我这就带你走。”
萧屹川横抱着她,自尊心作祟,慕玉婵很想挣扎两下,但却发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点可笑的自尊只会让她的胃里更加灼烧,更为翻滚。
看出怀里女子的难受,萧屹川抱紧了些,他醉过酒,深知这样的情形唯有尽快回去为她洗漱、煮上暖胃的解酒汤才能舒坦。
然而才走出了几步,身后的嘈杂声接近,是几个醉酒的官员持着酒杯送了出来。
“将军,怎么出来了,再敬您——”
萧屹川拢了拢怀里的人,闻声只侧了个脸,锋利的眼眸淡淡往后一扫,那些烦乱的人声在夜风里戛然而止。
只怪刚才将军给了好脸色,那些酒虫便开始作祟,当下众人顿时酒醒,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常人,更不是能拉着拼酒叙旧之人,而是大兴的平南大将军。
将军的黑袍与公主嫩粉色的裙摆被风搅在一起,那些醉酒的官员看见此景个个默默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只装作看不见。
有个摸了摸鼻子,给身边的递了个眼色,难怪大将军急着走,原来是夫人醉了。
散了散了,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慕玉婵并不知道方才身后还有人,今日酒喝得太多了,听觉与视觉被明显减弱,而触觉和嗅觉像是因此而得到了弥补。
她的脸贴着萧屹川的胸口,能明显感觉到颇有规律的胸腔的震动和他身上的清泉香气。
她知他走得急,步伐也不似过去的稳健,起起伏伏让她的胃里更为翻江倒海。
这可恨的男人,莫非是故意折腾她么?
实在受不住,她抓着萧屹川的前襟发出了一声极不舒服的嘤|咛,男人胸口的那片衣料被抓出了两团皱。
“……唔……难受。”
想吐。
萧屹川被这声嘤|咛,弄得心弦一乱,女子眼尾的氤氲将他胸口的衣料,渍出一块小小的潮痕。
“难受么,你自找的。”
今日她看着她不知为何故意纵酒,简直作践自己。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他垂下眸,嘴里的话有些冷,可到底还是稳了稳步子。
慕玉婵想说些刻薄讥讽之语气气他,这是她擅长的,可偏偏开不了口,只要一开口说话,胃里的翻腾就要往胸口冲来。慕玉婵有些后悔,大醉一场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舒服,也不会让自己的心里更痛快。
这男人真坏,敢凶她。
她只能尽量把身子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唯有这样才能纾解这种难受的酒意。
萧屹川还在等着慕玉婵说话,过去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讥讽他几句了。可今日,她却没有。
他话落,她便像鹌鹑似的往他怀里揣,两只小手更近地抓着他胸口的衣裳,头也往里埋,蹭来蹭去的。
看惯了慕玉婵倔强的样子,此番不再说话,萧屹川抿抿唇:“坚持一下,回去就好了。”
可能是太难受了,慕玉婵只发出幼鸟一般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抱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尽快赶回去。
马车宽敞,足以让慕玉婵躺下,萧屹川打算把人放平,让她躺得舒服些,可那双抓着他前襟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没办法,他只能盘膝而坐,让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保持着环抱的动作。
夜色深了,马车内却无烛灯,偶尔透过琉璃窗的月色朦胧照耀着紧密贴合的两个人。
借着月光,那张不适的美人脸越发显得苍白了几分。
“想吐就吐吧。”萧屹川用掌心捧正了她的脸颊,“这里没别人,无人会笑你。”
你不是人吗?慕玉婵心说,她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就这样静静歇一会儿很好。
萧屹川索性脱下了外裳:“吐我衣裳里。”
慕玉婵皱皱眉,表示拒绝。本来还没那么想吐,这个提议一出,倒让她觉着有些恶心了……
既然慕玉婵不愿意,萧屹川也不勉强,开窗看了看街景,就快到了。
酒楼距离住处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停在了居所的侧门。
慕玉婵身上覆有薄汗,即便是夏日,以她的底子见了夜风也难免染了寒凉。萧屹川没有将外袍穿上,而是干脆罩在了慕玉婵的身上,将人裹成粽子似的,只露出一张芙蕖的脸,大跨步往衙门后边的大屋走。
明珠和仙露一直等着主子回来,就守在门口,看见将军和自家公主这副模样俱是一愣。
“备热水、醒酒汤。”
两个丫鬟明了,自家公主这是醉了,纷纷离开准备。
慕玉婵感觉自己被人抱到了床上,随后有人开始扯她的衣带。扭动着身体反抗了两下未果,耳畔传来重重的呼吸声:“你衣裳汗湿了,得脱,听话。”
想起之前在去江南的龙船上,萧屹川也为她脱过衣裳的,唯一的不同是,上次她是睡着的,这次是清醒的。
慕玉婵没有再抗拒,随便吧,她已经懒得想这些了。
她的顺从让萧屹川心口一塞,收敛眉眼:“我不看你。”
日夜的相处,他对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了了解,粗粝的指腹划过寸寸许许,每一片肌肤都足以让他心颤。那种手感像是煮熟后剥了壳的鸡蛋,温热、滑腻。
将薄薄的锦被盖住了女子身子,萧屹川才轻声说道:“好了。”
她两个雪白的肩头半露在外,皮肤上不知为何泛着细密的鸡皮疙瘩。
“是冷?”他拢了拢被子。
慕玉婵阖眸,她不是冷,是他的手每每触碰到她的时候,都会有种酥麻的感觉,鸡皮疙瘩自然就起来了。
明珠和仙露捧着热水、醒酒汤来了,萧屹川没让两人伺候,吩咐道:“东西留下,现在外守着,等会儿进来给她擦身。”
现在,他有话对慕玉婵说。
“先喝醒酒汤吧。”萧屹川将慕玉婵脑后的枕头又加了一个,垫出一个斜坡,随着微微靠起的动作,女子胸前的锦被稍微有些往下滑落。
萧屹川半垂着眸,明明灭灭某种晦暗,替她扯了扯被子,盖严。
汤匙碰撞碗壁的声音清脆,很快温热带有清甜香气的解酒汤靠近慕玉婵的唇。
胃里翻腾的厉害,脑袋浮沉的反复,慕玉婵尚未完全昏睡,只是意识有些涣散,身体不听使唤,本能的张嘴含了一口。
暖汤下肚,接连几口地喂着,虽然头还是晕的,胃里的那些吐意,终究是被压下去了。
慕玉婵回魂似的睁开眼,也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梦着,面前男人的身影一会儿两个、一会三个,一会儿又重叠在一起。
她不想让他继续晃下去了,看着心烦。
“好些了么?”萧屹川开口问,“要不要再喝……”
还不等他说完,女子柔美的双臂竟然齐齐抬起,捞住了他的脖子。
萧屹川:“你……”
“别动,你一动,我就晕……”
慕玉婵身上的锦被滑落大半,勉强地遮住一团春色。
萧屹川放下药碗、汤匙,双手绕到慕玉婵的背后,托着她光滑的脊背和她深深的腰窝。
“今晚,为何要把自己灌醉?”这是困扰他一路的问题,在酒楼、在马车上,包括现在,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