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朋被杀害的小树林里被发现的那半枚指纹,和安妮的对上了。
越不像犯人的往往最有可能是犯人。
她的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上次露馅她就明白一定要控制自己,这些游戏角色灵敏得很。
观察她的陈寄书收回了视线:原来真的是胸有成竹啊。
夏渔递给容巡看,后者也很惊讶,捏着报告久久没有言语,最后他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这位犯罪嫌疑人这么谨慎,居然会留下指纹?”
陈寄书半合着眼睛,声音平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论多高明的犯罪,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好有道理的一段话。夏渔点开系统备注,我记,我记。
瞥了她一眼,陈寄书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夏渔。
“具体一点,只要犯罪,就会产生接触。死者,凶器,各种现场,凶手必须接触才能实施犯罪,而一旦接触,就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对我们而言,就是证据。”痕检专家陈寄书如是说。
他依旧是一幅没睡醒的懒散样,但语气温柔又坚定,再无半分含糊。
夏渔翻开,是他记录的通过痕迹鉴定侦破的案例。
痕迹并不仅仅只有常见的足迹、血液、指纹等,植物算,石头也算……只要出现在现场,沾了边的都是痕迹。
虽然看不太懂,但陈寄书的身影在她心目中一下子高大起来。
她肃然起敬。
夏渔看懂了:“就像是根据泥土确定甘宏富生前去过安乐镇?”
“对。”陈寄书赞许点头,“只需要检测诸多土样中的微量元素,对比后就可以得出结果。再比如,你在提出不只一人作案的想法后,项姐多次比对伤口痕迹,再加上其他物证,证明了你的说法是正确的。”
夏渔:……还真是?
不过在陈寄书的提点下,她恍然大悟:“所以这位犯罪嫌疑人可能还有很多我们还没来得及发现的痕迹?”
“是这样,发现这些痕迹,让证据说话,就是我们的责任。”
陈寄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伟岸了。
夏渔郑重其事地把他划到了老前辈的行列。
陈寄书:。
消失的孟扶摇找到了,就差叶风了。
夏渔想了想,按照游戏必定是一个圈的规律,她把目光放在了遇到过的人身上。
系统自动将案件的人物关系做成了关系网,放大后简直一目了然。
除了同事她见过的和案件有关的就只有施诗了,但很显然她不是叶风。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徐鹏也没找到。
不对。
夏渔凝神,语气陡然变得轻快:“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发现?”
容巡看向她,还没来得及问,陈寄书就抢先一步:“谁?”
夏渔的目光放在了叶风和孟清溪连起来的箭头下面。
“孟清溪和叶风的儿子,那个和孟清溪一起被拐的孩子。”
“孟行之。”
第20章
孟行之, 孟清溪的儿子,不足一岁被拐,至今杳无音信, 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如果他还活着, 大概和夏渔差不多大。
而假设他还活着并参与案件, 那他为什么不和外公外婆相认?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杀人?他那么小就被拐走, 对母亲的爱应该没有深到这种地步。
无数疑问涌上。
怀着对夏渔微妙的信任, 陈寄书还是打算在等待孟扶摇来警局之前, 去见一见孟家人。
孟家人似乎没有特别想去寻找这个孩子,至少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他们谈及孟行之。
听闻他们的来意,孟家人对视一眼,孟母满脸憔悴,愁眉苦脸地说:“那孩子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他们不是没找过。可是幼年被拐的孩子被找回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尤其是孟行之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一眼看出他身份的胎记之类的证明。
而如果能够找到孟清溪,那么孟行之被送去了哪儿也能被知道。
所以他们张贴了孟行之的寻人启事, 但是并没有像寻找孟清溪一样费力寻找他。
夏渔看过寻人启事。
那个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的, 一看就是被养育得很好, 模样也周正。
望着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 陈寄书毫无波澜地将徐家人的死讯告诉他们。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孟家父母并不为徐家人的死亡而高兴, 他们眉头紧锁:“那清溪的下落岂不是没人知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 快得令夏渔无法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维。
还没等夏渔想出个名堂来, 陈寄书在那边问:“叶风和孟扶摇都失踪了,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孟扶摇……我们很少见她, 都是定期给她打钱。”就如同先前所说, 他们对孟扶摇的感情复杂,“至于小风,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和我们联系了,但我们其实松了一口气。”
孟清溪失踪后,叶风一直陪着他们一起寻找。
叶风和孟清溪的婚姻已经结束,他完全可以离开再婚,他的家人也是这么催促的,认为他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一个被拐的人身上。
可一晃十多年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放弃。
陈寄书:“上一次见面,他有没有对你们说什么?”
孟父摇头,还能说什么,就是吃个饭说一下自己的近况。
孟母见警方多次上门,大概明白了警方的意图:“你们是怀疑他们杀了徐家人吗?”
陈寄书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态度已经算是默认了:“如果你们有叶风的消息,请务必告知我们。”
孟母默然。
从孟家出来,恰好碰到傅松声。他们在调查罗家失火案,正在找当年没有参加元宵晚会的村民。
两人汇合,一合计,听到傅松声说翻遍了几座山头,抽干了镇上的河水,都没有找到孟清溪的尸体。
“说不定也是扔到了和平江里。”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果不是确定孟清溪已经遇害,如果没有发现孟清溪的尸体,他们应该不会对死者们下手。”傅松声有些疲惫,语速较快。
夏渔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想到的是什么了,她的话说得非常肯定:“所以他们找到了孟清溪的尸体,并带离了现场。之所以没有告知孟家父母,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
孟清溪,孟行之,叶风,徐鹏。这四人都没有被找到。
极有可能是叶风和孟行之在看着孟清溪的尸体和看管徐鹏。
对视一眼,傅松声跟上了她的脑回路:“他们的目的,我明白了,他们想让警方查明孟清溪案和罗家失火案。”
他们想要的不是正义,而是一个真相,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
*
安妮,或者说孟扶摇被传唤到警局。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她在来之前把头发染回了黑色,身上的首饰也都取下。
夏渔看到没有化妆的孟扶摇,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认出来。
和摇曳生资的安妮不同,孟扶摇穿着打扮得很素净,表情也是看淡一切的平静。
仿佛下一秒就会供认不讳。
接着她就听见孟扶摇说:“警官,我隐瞒身份不是什么大事吧,怎么能够平白无故冤枉我是杀人犯。”
夏渔:?
怎么说的和表现的不一样?
负责讯问的是姜兴生和季队,而夏渔他们通过玻璃观察。
看着姜兴生摆出来的死者照片,孟扶摇的情绪毫无波动,哪怕是自己的老板,她也无动于衷。
不论他们问的是什么问题,她要么反问警察要证据,要么就用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
换了几波人审问都是如此,不管是严厉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说我答,但风马牛不相及。
审讯不是姜兴生的强项,从询问室出来,他赶紧给傅松声打了个电话,让擅长这一项的队长来。
傅松声还在祥和镇调查,但也差不多了,他表示很快赶回来。
他赶回来要一段时间,恰好临近中午,一堆人约着去食堂。
容巡留下来看着孟扶摇,夏渔跟着自己的饭搭子金队去了食堂。
金灿灿负责查孟扶摇的行动轨迹,吃饭的时候她和夏渔说起这件事:“孟扶摇估计是在大学里遇到了谁,得知了孟清溪遇害的真相,所以她决定复仇。”
孟扶摇读的是医科大学,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会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她生于污泥之中,却有好好地长大成人。
哪怕是金灿灿,也不由得叹气惋惜。
明明孟扶摇已经摆脱了过去。
夏渔看了一下小地图。和平市西边是徐家人住的幸福小区,东边是医科大学,两地相隔很远。比邻的是警察学院,往前几条街,是鸿运集团总部,往后是银行,再往后就是市局。
夏渔问:“金队,你也是读的省学院吗?”
金灿灿点头:“是啊,我们局几乎都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咱们局长也是,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杰出校友。”
“隔壁就是医科大学?”
“嗯,我们两个学校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搞联欢晚会。”金灿灿说到这里就唏嘘,“当年不懂事,和一个医学生谈了恋爱,结果他还没入职就长成了病人信任的模样。”
夏渔好奇:“为什么不和同学谈?”
“……”金灿灿牙开始疼了,“他们不仅打不过我,而且比医学生还要先长成群众信任的模样。你说我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