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性暴力案件,每一次问话,都是对受害者的考验。
她们不确定叶桑桑能扛住,所以神色带着犹豫。
叶桑桑示意询问,他们才松了一口,开始从ktv出门问起,没那么直白。
吴念必定是无比痛苦,这一切对她的身心都是一场巨大的打击。不光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被灵魂被折磨摧残的难过。
被人这样对待,更像是对她自我的蔑视和碾压。
眼泪擦了又擦,她才将一切说了出来,事无巨细。
叙述的过程漫长而艰辛,细节处,哪怕情绪不多的叶桑桑,也有些难以叙述下去。
两个警察知道这点,没有强求,耐心十足询问。
结束后,两人安慰叶桑桑。
“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已经招供了所有案件情况。他会受到法律惩罚,一切都会好的。”
其中一个女警合上笔记本后,温声对叶桑桑说。
叶桑桑点头,垂着眼睛,还陷在那场伤害带来的恐惧和害怕中。
看着女警迈步走出去,叶桑桑抬眼看着她们。
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父母对吴念爱护有加,不像很多这类案子中做出伤害当事人的举动。
那么,她是怎么成为犯罪者的呢?
第124章 律师
或许是听到了走到门口的脚步声, 吴余庆和周翠走了进来,殷切的目光落在警察们身上。
女儿遭遇到这样的伤害,两人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可现在不是旧社会, 现在什么都要讲究法律,不能私下里把人怎么样,要被警察抓住惩罚的。
吴余庆着急忙慌掏出买来的盒装烟, 见警察都拒绝了,他收回了烟, 欲言又止。
虽然他们是受害者一方, 但周翠这个人见到警察就发怵。因为搁他们以前的旧社会,这就是管着他们的官。
两人都有些胆小,不敢问出口。
柴晶办理过很多案子,一下就看懂两人想做什么。叹息一声安慰道:“案子我们会尽力的, 二老好好照顾吴念。”
“唉,是是……”吴余庆连连点头, 充满沟壑的苍老脸庞上带着赞同,剩下的是没说出口的苦涩。
周翠抹着眼泪:“谢谢。”
柴晶又安抚了两人两句,准备绕过两人走出去。
“柴警官, 我可以问一个事吗?”叶桑桑用沙哑的声音问。
柴晶回身望向叶桑桑,听到她喊她的声音,她眼神带着同情。她强撑着喊了很多救命, 声嘶力竭,才能在晚上获救。
那浑身的伤,触目惊心。
普通人看一眼, 都不敢再直视第二眼。
她同情怜惜面前的受害者,温柔地看着叶桑桑问:“你有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回答, 我都会告诉你。”
叶桑桑眼中带着泪光,咬牙问道:“凶手,能被判几年。”
这个问题让柴晶心里一突,如果说叶桑桑问,凶手会不会死刑,她会糊弄过去。因为她知道,凶手不可能死刑,哪怕他做下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可现在她问的,是凶手能被判几年。
她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大概的答案,证明受害者已经有了一定的理智,想从她这里得到结果,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说。”柴晶头微微低垂,她只能尽力收集证据,做出自己的努力。
她说出口的瞬间,心脏也跟着一抽,有些后悔自己说得那么直白。
叶桑桑垂眸,嘴角扯了扯,触碰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稳住心神道:“没事,我知道的,判决是法院的事。”
吴念读的书不算少,该有的法律知识还是有的。
“你现在不用操心太多,好好养伤。”柴晶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这样安抚受害者。
叶桑桑垂下眼,难掩失落。
柴晶本来准备迈开的脚步停下,拿出笔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或者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帮助你。”她声音微哑说。
叶桑桑没说话,她将手机号塞在她手里后,很快走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夫妻俩,和躺在床上几乎浑身都缠满绷带的叶桑桑。
看着女儿这样子,想起医生说的话,周翠眼睛又瞬间红了,着急忙慌转过身去:“我去收拾带来的东西。”
医院柜子在进门的地方,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就开始收拾。
叶桑桑床头微微抬高了一些,能看见周翠肩膀抽动着。
吴余庆坐在一旁,没掏出烟了。
刚才医生告诉他医院不能抽烟,对病人不好,他就将烟袋子连同杆子全都放到了口袋里。
“能吃点什么不,我去给你买。”过了两分钟,他才说道。
“医生说暂时不能吃东西,明天早上才可以吃。”才开始整理东西的周翠背对着丈夫说。
吴余庆叹息一声:“那你晚上坐公交车回去,杀只鸡炖了拿来。”
至于守夜的人,自然是他了。
“你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夫妻俩假装语气正常说着话,尽可能让房间气氛活跃起来。
叶桑桑时不时沙哑着声音回复,表达自己现在心情没有糟糕到那个份上。
一家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压抑着心底的难受。
直到一则短信,打破了这一室的压抑。
吴余庆站了起来,拿起抢救结束后,连同衣物一起送来的手机。
吴念的手机是初始密码,这点一家人都知道。
她现在活动不方便,吴余庆便拿起查看,方便告诉女儿收到了什么消息。
打开手机的吴余庆皱紧了眉头,表情带着强烈的怒意。
“怎么了?”叶桑桑见他的表情,奇怪地问道。
吴余庆抿了抿唇,望向叶桑桑,眸光闪了闪按灭了手机,有些不自然说:“没什么。”
叶桑桑眼睛落在他的表情上,他这个表情,显然不是没事的。
“爸,没事,你说吧。”叶桑桑轻叹后说。
吴余庆嘴唇嗫嚅,犹豫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皱着眉说道:“都告诉你了没什么事,就是一条关于话费的短信。”
叶桑桑思索后,没有买账,而是直接说:“是陈涛发来的吧,我昨天晚上就打电话给他了,他一直没来接我不说,这白天一整天他也没有来。这条短信,是他要和我分手是吧。”
陈涛知道消息比吴余庆夫妻俩早太多了,那附近消息传播不要太快。再说,按照吴念打电话给他的时间,即使他来接吴念的时间迟一点,在吴念受到伤害的时候,也该到了。
叶桑桑从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一些人。
他或许路过,更甚者他走到过附近,听到了求救的声音。
也有很小的可能,陈涛当天晚上的等一会儿,就没有去接吴念的意思。
他在等吴念等不到他,选择自己回家。
叶桑桑忍着手臂的疼痛,伸手:“爸,把手机给我吧。”
她需要求证自己所想。
吴念很喜欢在乎这个男友,同时她也是一个细心的人,会好奇,想知道男友为什么两次没来。
吴余庆犹豫着。
叶桑桑目光执拗望着他。
对视了十几秒,吴余庆不情不愿将手机轻轻放在她手上。
艰难抬起手拿起手机放到眼前,入目是吴余庆已经打开的手机信箱。
里面静静躺着陈涛简短的短信。
陈涛:我们现在不合适了,分手吧。
没有丝毫的安慰和情意,只有干脆利落地分手。
或者说,不管是没有安慰情意,甚至暗示了吴念分手的原因。
我们现在不合适了,那就是之前合适,现在他不满意了。
不满意什么,再明显不过。
叶桑桑红了眼眶,颤抖着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
案发之前的那一通电话后,没有一通电话。之前两人感情不错,哪怕想放吴念鸽子不去接她,过后也肯定会打电话回来假装道歉。
按照他的资料和两人交流频率,他会在预估吴念到出租屋后打电话来说这件事。
一直没有电话,足以证明他知道吴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很早。
那么他就是来接了,只是来得迟。
叶桑桑眼角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着急得吴余庆一直拿帕子擦。
同时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让她别再看这些东西了。
“算了算了,不伤心啊!陈涛不行,没良心又没担当,分了也挺好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说着那些话。
叶桑桑收敛住情绪,点了点头。
苦难中,只要没崩溃,人就会下意识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