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向真笑了笑：“钟律师，我的真心话，你这么细致，真的该去干刑辩律师。”

　　“干不了，我喜欢家长里短。”叶桑桑看着照片，面色变了变说道。

　　年向真从她的神色察觉出不对，闭嘴不再言语，专心看人分析。

　　如果有一点线索，她爸妈和爷爷的案子，就有眉目了。

　　“你爷爷是头朝着客厅的方向，看地面的痕迹，有拖行痕迹。如果是他打开了开关，他相当于直面爆炸。”

　　“直面爆炸，不太可能迅速清醒后爬行。有拖行痕迹，证明当时有人试图救过他，然后这人放弃，朝着门口的方向企图逃生。”

　　叶桑桑指了指地面上轻微的痕迹说。

　　钟晚晴作为法学高材生，对一些东西还很了解的。拼图这种举动，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不过会比叶桑桑慢很多，叶桑桑的敏锐和智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年向真点头：“是的，警察说，应该是我妈去拖了，我爸试图去开门，合作出去。只是很快就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比如我爷当时已经死了，或者体力不支，或者火烧到她了，她才放弃的。”

　　叶桑桑看了看烧焦到向上翘起的木质地板，它和门一样使用了很多年，加上置物架各种都木质，烧起来就是大火。

　　“是，你妈妈在你爸爸后面一点倒向大门的方向，警察推断的没有错。”叶桑桑皱眉分析，然后对着年向真道：“你爷爷，精神上有些问题对吗？”

　　年向真惊讶地望着叶桑桑：“钟律你怎么知道的？”

　　“不难猜测，煤气的味道很重，如果是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应该很容易闻到，察觉出不对，不会去点火。”

　　“他应该是想自己做饭，爷爷有点轻微中风和老年痴呆，但情况还好，还能照顾自己。我爸妈下午必须睡好，他下午会自己做点简单的东西自己吃。事发当时，他可能是本能想去做，脑子犯糊涂，没察觉出不对。”

　　年向真实事求是回答，没有想叶桑桑调查，就说谎非要搞出疑点让她迷惑。

　　叶桑桑颔首，那这就说得通，为什么警方会一致认为是意外。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他们回来做饭吃时，忘记关煤气的阀门，导致煤气泄漏。

　　年轻的两个人又去睡了，陷入昏迷中没察觉出来。

　　年老的脑子糊涂，开了火，导致爆炸迅速产生。

　　叶桑桑目光迅速扫遍全场，视线落在以及全部因为爆炸和室内高温炸掉的门窗框上。

　　“你家有开门窗的习惯吗？”叶桑桑没抬头，看着照片问。

　　年向真皱了皱眉：“有吧，厨房的门窗，我记得常年有巴掌宽的缝隙。客厅的窗户我不记得，因为我爷怕冷，天气冷了他会去关窗。”

　　叶桑桑目光望着一片狼藉的餐桌。

　　年家的格局是三室一厅，进门就是客厅和餐厅中间，右手边是厨房，主卧在客厅墙壁后，然后是厕所，最后是并排的次卧。

　　餐桌的位置旁边就是厨房门，上面堆叠着漆黑碎裂的碗碟，还有一个烧得扭曲变形，支棱在碗碟上的类似铁架的东西。

　　“你和你爸妈还有爷爷说过，你下午几点会回家吗？”叶桑桑继续问。

　　年向真“嗯”了一声，点头道：“我说过，我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到家，星期六他们都会这么问，因为我大多数时候都要回去。”

　　“按碗碟的数量，他们应该给你做了饭菜等你回家吃。怕你看不见，还给你放到桌子上了。”叶桑桑点了点桌子道。

　　年向真疑惑，不明白叶桑桑问这个做什么。

　　“这怎么了？”她问。

　　叶桑桑垂眸，无奈道：“既然已经做了饭等你回家吃，为什么又要去开火做饭。脑子糊涂，但你爷爷从房间出来，要走到厨房，必定是能看见餐桌上的饭菜的。这里，有点不合理，不过人精神状态不好，很难说。”

　　“这个也没办法查证啊？”年向真挠头。

　　叶桑桑再度看向她道：“你爷爷或许是糊涂了，又或者，他可能正好撞上了……”

　　“你是说，有人是想让我家里人煤气中毒，只是意外引起了爆炸？”年向真睁大眼睛问。

　　叶桑桑没有接话，思忖后说：“如果我们假设煤气是别人打开的，那这个人必定去过你家……”

　　“我可以问街坊邻居，如果有可疑人物进入我家……”年向真说到这里顿住了一瞬，语气变得冰冷：“那这人大概就是凶手！”

第140章 插曲

　　叶桑桑望向她, 没有反驳这点，只是爆炸这件事，哪怕没有她爷爷, 未必不会发生。

　　可能只是恰好，不用凶手动手而已。

　　她没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表明这点。而且这个猜测没那么重要,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的爷爷，无意间加速了一家人的死亡,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事实, 没必要再强调。

　　年向真容易钻牛角尖，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没必要再提起。

　　有查的方向，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钟律, 你觉得，凶手是以什么办法进入我家的？”年向真问道。

　　经过她的分析, 年向真对找到凶手有了极大的信心。只是她还是疑惑，凶手以什么办法，进入她家打开了阀门。

　　“检查维修之类的吗？”她轻声说。

　　叶桑桑坐回宽大的沙发, 手搭在沙发的黑色靠背上，垂眸眼神散漫道：“或许吧。如果案子是故意杀人，按照凶案现场的情况, 凶手是个比较细心的人，时间应该也卡得很好。如果煤气泄漏到那个程度，至少需要在爆炸前两个小时去你家。”

　　“你可以试着询问一下, 案发前两三个小时有没有人去过你家。不太可能是偷偷溜进去的，那时候你父母可能刚睡下或者还没睡。”

　　叶桑桑拿出手机，有些难耐地把玩着手机, 眼睛出神地望着屏幕上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蓝色的条纹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黑色利落的披肩短发被绑在脑后，眼神严肃，身形端正望着摄像头的方向。

　　叶桑桑抬头，那张脸和面前的年向真有三分相似，只是气质天差地别。

　　一个端庄大方，一身正气，眼神里透露出的全是坚定自信。

　　一个内耗敏感，脆弱容易哭泣，喜欢钻牛角尖。

　　除了这些，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是她们都很聪慧，直觉敏锐。

　　不是爱情的宛宛类卿，只是遇见了相似的人，想起了一些东西。

　　所以哪怕年向真和她堂弟做了一样的事，甚至更加过分，叶桑桑对她也没有过多的指责和不满。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叶桑桑只能模糊知道一点。

　　大概是钟晚晴和照片上的人是朋友，两人从各自的学校毕业，照片上的人是警察，在实习期间牺牲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事人不想提及这件事，还是游戏副本隐瞒的原因，具体的细节资料里没有，这部分被一笔带过了。

　　朋友的牺牲，也是钟晚晴不想走刑辩律师的原因。

　　哪怕她有天赋，也不愿意再面对会想起往事的刑辩方向。

　　如果不是年向真和她相像，又都带着那股子资料里描述的狡黠执拗的劲儿。

　　叶桑桑想，这个案子她不会掺和。

　　这和叶桑桑的选择不谋而合，只是两人为什么选择的理由不一样而已。

　　至于钱，钱对现在的钟晚晴来说很重要，但不是她选择她的原因。

　　只是她想掩饰，所以暗示对方自己是因为钱。

　　按照钟晚晴的想法，她接下来案子后，最想做的应该是尽快查清楚案件的情况。

　　万一有凶手就抓凶手，没有就打继承官司。

　　她想，如果结束这个案子，她心里会好受很多。

　　她回过神时，年向真已经背起了背包，朝着她说：“我回去了，晚上我去邻居家问一问，看看有没有线索。明天我会到律所，和钟律你签委托协议书。”

　　“好。”叶桑桑起身送她。

　　两人走到门口，叶桑桑拿出手机，询问了她的手机号。

　　又交谈了一会儿，年向真开门离开。

　　站在门口，叶桑桑看着年向真单薄的背影，眼底思索后说道：“回去注意安全。”

　　年向真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微微颔首：“我会注意的。”

　　送走了人，叶桑桑关上门，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照片。

　　单就这些东西，不能分析出什么。

　　因为如果凶手是在一家人在家时上门的，极有可能，凶手和这一家人是认识的。

　　按照年向真的说法，她爸妈脾气非常好，甚至有点滥好人的倾向。

　　一般来说，这种人在这个人情往来热情，互帮互助还比较积极的年代，人缘大概会非常不错，不会和人结下深仇大恨。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付出得到的都是正面的。

　　叶桑桑回想年向真提及这件事不满的程度，做出另外的猜测。

　　这两人，大概已经到了滥好人的程度。

　　做滥好人可不是好事，滥好人更容易被小人记仇。

　　不管是觉得帮得不够多，还是觉得帮助程度厚此薄彼，都会被人记恨。

　　这种仇恨，酝酿起来，甚至不比杀人父母轻。

　　只是年向真一时没想到这点而已，或者说，不相信会有人因为这仇恨他人。

　　对年轻人来说，知道是一回事，见识到是另外一回事。

　　希望年向真能注意安全，不让自己发生“意外”，不然这个案子，可就复杂了。

　　当然，这个概率很小。

　　就算真有凶手，那凶手现在应该也不会动手。案子以意外结案，再动手就是横生枝节。

　　叶桑桑尝试跳动时间线，发现依旧跳不动。

　　她挑眉，这个副本，给她一种很拥挤的感觉。

　　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内测结束前的多人联机副本。

　　跳动不了时间线，叶桑桑站在窗外，目光望着枯黄的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