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昏睡过去之前,身体上的痛楚比现在严重上百倍。
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但梦境中的情景却模糊不清,难以捉摸,思绪混乱,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和蔺司沉莫名其妙地做了。
四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只有身体中强烈存在的异物感也活生生要给人劈开一样,要给他整个人一砍两半儿。
蔺司沉……之前,从没有像这次一样,那么粗暴且下流地对待过他。
换句话说,封徵雪确实非常生气,无论蔺司沉是清醒还是混沌,那样的情事发生过一次之后,封徵雪甚至产生了这辈子再不会和他上床的念头。
现在想来,那大抵是一种毫无爱抚的宣泄,逃也逃不掉的恐惧几乎在那场凌迟中将他完全碾碎……
皮肤似乎也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的湿冷,那种阴森的触感很难让他的心情从不安转为宁静,但眼下这种境遇,封徵雪也只得逼着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蔺司沉人呢?
不,或该说是“蔺四沉”。
蔺司沉当时给自己传讯,用一张极简陋的亲亲券似乎在隐晦向自己表明他醒了,可是这之后还没过10分钟,他们就被拉入了医书院的子副本内,这副本的诡异程度可比上一个子剧情诡异很多。
整个副本之中,蔺司沉几乎都没表现出任何的主观能动性,一直处于一种在跟随自己被动状态,除了那琴刀要捅入心脏的那刻,蔺司沉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本能地替他挡了。
而封徵雪现在仔细一想,理智分析就少了几分幻想、多了几分实际:蔺司沉做出挡刀举动,要么是危机时刻,【铁律二】生效,他作为和自己好感度最高的Npc,本体就在他这个“普通玩家”的身边,所以基于铁律二,蔺司沉有义务和能力帮他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毕竟现在,异常玩家登陆和登出游戏的借口断掉了,他们无法正常登出,任何能够直接将他们心神和意识击碎的机能攻击,都可能会让玩家存在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蔺司沉这个Npc当然要替他挡刀。
第二种情况则是,这个医书院的游戏副本出于内容设置,本来就设计了蔺四沉替他挡刀的剧本内容。
那后面呢?
后面这场荒唐的性事也是出于剧本的设置,才莫名出现的么?
而且,与其说这是一次两情相悦的交和,不如说是一场赤淋淋的弓虽女干……
封徵雪实在不愿将这样的字眼和蔺司沉的脸联系在一起,闭了下眼阻止自己再想,只能安慰自己蔺司沉可能又陷入了混沌,发生这种事一定也实非他所愿,没必要再去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结。
于是他有点艰难地坐起身,先向四周查看了一下地图,并没看到任何蔺四沉的踪迹,非但如此,这医书院现在就像个完全被清空了的副本,除了自己以外好似再也没了什么活物。
反而稍稍放下心来。
封徵雪咬着牙忍了忍,擦干净身体和手,皱着眉头忍着痛,判断大概也死不了,还是决定先看看把任务完成。
于是只见封徵雪简单整理了一下并不蔽体的衣装,垂着眉眼,打算暂时忽视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
现在的任务描述仍是没有发生变化,进度条也和晕过去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一点没增一点没减,还是差个10%的样子,虚晃晃地挂在系统界面上。
任务需证明“封止血”和“蔺四沉”在医书院内,完全没发生关系。封徵雪原本就觉得这种自证清白的任务挺吊诡的,莫须有的事情要怎么证实?
现在却好了,本来没发生的事情,现在实际发生了。
于是自己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危机,然而事情却似乎向着更简单的地方发展了。
莫须有的事情无法证实,但发生过的事情一定有迹可循。
封徵雪自然而然便想到,这阶段所谓的“自证清白”的任务,有没有可能是将他们所有做时的痕迹清理干净?让后续来的人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以证明他和蔺四沉没有发生过关系?
这种转变便意味着,任务的重点从“证明不存在”变成了“掩盖存在”:如果是从清理痕迹的角度出发,那就相当于突然有了具体的解题思路,反而是封徵雪这个医科生所比较擅长的。
他们所在的医书院藏经阁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而这栋小楼也是一座标准的两层高木结构建筑,外观古朴典雅,但内部一看就让人觉得古怪。
除去一进来就映入眼帘的12张小桌子不谈,12张小桌子中央,还有那张大巨大的木雕长桌,按理说桌上本该整齐地陈列着一些常用的医书和药草图谱,供学生们随时查阅,但从封徵雪和蔺四沉被刷进副本那一刻,那上面便什么都没有,如今与黑衣人经过了一番打斗,现在木桌断了个角。
看上去更怪了。
藏经阁的四周环绕着一排排高大的药匣子,其中几个封徵雪拉开看过,真的都装满了中药,至于整齐摆放的书架,书架由上好的楠木制成,表面光滑如镜书架高约两丈,分为上下几层,每层都摆满了各类书籍,封徵雪一直没太细看。
至于他和蔺四沉方才活动的大概区域……基本上是墙角位置和两排书架之间。
现在需要彻底清理这些痕迹,就必须一点一点来。
首先是最基础的清理痕迹,从地面、墙壁、气味和物品入手,进行彻底的清理。
脚印和表面痕迹这些最简单,在激烈的过程中,地面可能会有明显的脚印、拖拽痕迹或摩擦痕迹,尤其是本来尘土较多或地面不平的地方,需要稍微花点力气弄得凭证。至于那些汗水、□□可能会滴落在地面,形成明显的污渍,封徵雪也忍着剧痛弯着腰一点点擦了。
有点累。
但做完这一些之后,还算比较欣慰的发现是:那破任务的进度条果然往前蠕动了三个点。
封徵雪的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点,绷紧的明显的腰线却有些吃力地瘫软下去,脱力的瞬间,繁复的杏林衣袍浅浅下滑,在靠近领口的地方,隐约可见几处深重的紫红色吻痕。
无人在意。
封徵雪微微低头,整理好领口,用衣领遮掩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心中却突然千斤般坠了一下。
地上、书院里能被擦干净。
可身体呢?
封徵雪的眼神微微迷离,仿佛抉择了半刻,才将衣襟再次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又掀开里面看了看。
衣领处的系带是他才匆忙地系上的,显得有些松散,袍子的下摆也有一些细微的褶皱,也是揉皱后又匆忙整理好的。
但在这些衣服的包裹下,封徵雪穿衣服的时候,自己都没忍住详细去看腰侧,都能肯定一些明显的指痕一定是印在皮肤上,无论是任哪个成人看过都能料想地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如果按照生活逻辑的常理,绝不会有人变态到来扯开他的衣服去看,但这个副本里就说不定了……毕竟什么破坏伦常、三观崩坏的剧情都写出来了,突然从石头里蹦出一个疯子要来扒他的衣服验身,封徵雪说不准都不会感觉奇怪。
这般思虑着,封徵雪合了衣服,系好腰带,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跪在地上继续清理好地板,确认已完全将任何痕迹都清理干净,又极谨慎地,在地面上撒上了一些落叶或草药碎屑,制造一种自然散落的假象,把“近期清理了地板的痕迹”也掩盖好。
他扶着腰站起身,瘦削的腰身很艰难地撑了撑,更显出几分纤细和柔软,在衣袍的包裹下,隐约透出一种诱人的曲线。
双腿修长而笔直,勉强支拖着身体去开窗通风,让新鲜空气流通,带走藏经阁中残留的气味。
最后,封徵雪又仔细检查了地面、书架和桌椅,清理掉任何可疑的杂物。使用小刷子或吸尘器清理角落和缝隙,确保没有残留的纤维或毛发,将书架上的书籍重新整理一遍,确保没有书籍被移动或弄乱,桌椅、墙角和书架上的任何位置,都没有痕迹的遗留。
做完这所有的一切,系统上提示的任务进度也来到了97%的提示上,眼见的,医书院子副本或许的确要完成了。
封徵雪将界面缩小。扶着桌子坐下,微微阖上眼,已是满头大汗,心中的确是有个声音,将蔺司沉埋怨几句,然而目光还是不知觉地看向密聊框和已经许久都不曾亮起的共鸣系统,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蔺司沉现在又在哪里?
封徵雪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漂亮的眉头紧锁着,只觉心中那团不安的预感就像罩在头顶的乌云。
剩下百分之三的进度,估计在他处理好自己身上的欢L爱痕迹之后,便有很大概率被即刻完成。
可封徵雪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直接去找药上药。
——蔺司沉人到底去哪了?
封徵雪真的有些心烦,因为他吃不准这剧情的走向,会不会也对蔺司沉造成影响,基于以前对系统调性的了解,封徵雪甚至产生了一点“任务失败会怎样”的犹疑。
正犹疑间,系统居然显示了剧本更新。
封徵雪查看剧本,就见剧本仍旧是根据他方才的行动,进行了颇为简略的续写,大抵是事发之后蔺四沉先行离开,封止血独自将医书院内的所有痕迹清理之类,内容乏善可陈。
然而当封徵雪的指I尖轻点,紧接着再往后翻,却见到了崭新的内容,只见这剧本上赫然写着:
【蔺四沉将他的身体玩完,像丢弃抹布一样丢他在医书院。
自己则去了春花院,继续寻快乐去……】
即便知道是系统的编排,封徵雪的指尖还是无可控制地颤了下,如画的眉目本能一瞥,睫毛颤动。
眼底寒光一闪,闭眼,掩落破碎的星辰。
第101章
系统如实地记录着封徵雪的身体状态、甚至包括主体的心情感受、情绪脑波。
因而当封徵雪看完最新更新的剧情介绍,监测室内不少人松了口气。
只听那张恒向组员指导道:“好!实验体的情绪产生了严重波动,Seven现在把他的脑波频率详细记录下,如果其他状态也没问题,医书院的本基本上是稳了。”
Seven哥推推眼镜,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抬起来:“组长,封徵雪和蔺司沉现在的确都在按我们设计的剧本走了,可是……”
张恒:“嗯?可是什么?继续说啊。”
Seven的表情有些阴霾:“我觉得封徵雪的变化有点大,不太符合他本人的性格特质。”
张恒眉毛一抬:“他本人什么性格?”
Seven:“以他生前的履历,还有在咱们游戏里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的内核很稳定,而且又哥很清晰的自我。”
张恒:“所以?”
Seven蹙眉,用手指指了指数据图上的峰值:“所以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是见到剧本更新里的‘蔺四沉’去嫖娼而已,为什么会出现——像现在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张恒点头,眼皮极快地眨动几下,思考道:“会不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毕竟才刚结束了异常过于激烈的性爱,又身处游戏巨大的变局里,情绪会达到波动峰值,也属于正常——他也是人,又不是铜墙铁壁。”
Seven抿唇,表示认同:“嗯。”
张恒:“还有问题么?”
Seven摇摇头,答复道:“没,如果封徵雪在这次的医书院副本之后,各项指标都符合目标要求,是否将RTO算法在他身上的实验,也应用至其他异常玩家的脚本里?”
张恒:“当然,不过还是要先请示梁工。”
Seven:“好的,那我没有问题了。”
张恒:“那你继续记录封徵雪的情绪脑波,不要马虎,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等A国的接应来了,一切好说。”
张恒话毕就走了,Seven望着他的背影,定了定心神,领命之后,就继续记录封徵雪的情绪脑波,然而越在这监测室里坐着,越看便越觉得古怪。
封徵雪真的会因为剧本上的一段安排,难过到那种近乎崩溃的峰值吗?
如果是普通人,也的确很正常,就像刚刚张组长说的那样,但是那是封徵雪,一个人过Top级难度的封徵雪啊?
之前蔺司沉护着他,这人的光芒还没这么盛,但最近那几个副本都是这人自己过的,还没满级的玩家能打出这种战绩,再加上这人本来的前世经历,Seven实在无法相信,封徵雪只因为这么剧本上的两行字,就达到了他们目标所需求的情绪值。
这个情绪值一但确认,就标志着RTO系统通过计算,对他这位“异常玩家”的控制很成功,今后要是接入其他客户,譬如命悬一线的大佬生命垂危,想要让自己的意识求得永生,就可以用“异常玩家”的这种途径实现存续,而现在他们的项目组,对封徵雪情绪的研究若是成功达到了目标值,便是表明,他们可以从一系列的任务动作中,实现对异常玩家精准的情绪控制。
那在不久的未来,系统多半就能像控制Npc的行动一样,控制这些异常玩家,使他们完全受训于他们设定的游戏规则。
所以按理说,封徵雪的情绪终于达标,应该是一件喜事,可是Seven望着屏幕里的那个长发及腰的背影,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洒在他身上,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一种美丽且脆弱的破碎感既真实又虚晃。
美人落泪固然美丽,但换句话说,这美人儿刚刚被他心爱的人违背意愿地强干三小时都没现在这么剧烈的起伏,现在的落泪的确有点突然啊……美得像假的一样。
“Seven!你还没好吗?”一个女性研究员踩着细高跟,有些嫌弃道,“怎么样?数据核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