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弋回头看了他俩。这一眼,眼白明显比较多。
助理还在改备注名。
严柘跨了大步跟到解弋身边,低声道:“你听到了,是他要加我的。”
解弋没有作声。本来他就没说什么。
是严柘此地无银三百两。
去吧去吧,吸引你的迷弟去吧。
都和女孩结婚了还四处乱撩人。
严柘不知道他具体想什么,但也知道个大概。
他现在生活检点得……原地剃掉头发就能出家。
严柘眼看就要破功了。他要抓着解弋到没人的地方去,好好为自己申诉一番。
“岩罕老师。”恰好迎面遇到认得他的讲解员。
严柘代表了来做舞蹈研究项目的专家团体,只得端庄起来。
那是位官方讲解员,他们都会别一朵鸡蛋花发夹。这讲解员打了声招呼,顺手给了严柘一朵鸡蛋花夹子。
解弋道:“你真是少民吗?”
“我妈是,这里是她的家乡。”严柘解释说,“我小时候回来, ‘岩罕’是家里老人给我起的名字。”
解弋本来是有点要发难的意思,岩罕老师你怎么能骗人?
原来没骗人,那算了。
严柘的郁闷也消散了些,拿着那朵鸡蛋花,随口讲解说:“这也叫缅栀子,鹿角树,是夹竹桃科。”
解弋说:“这我认得。”
严柘笑了笑,把那花别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又去看了许多热带植物。
来到了食虫草的区域,因为温度低,被养在了玻璃温箱中。
除了大型食虫草,也有些微型草。
“你们过来看。”严柘拿了放大镜,让解弋和助理看。
其中很小的一株,上面沾到了一粒极小的昆虫,
解弋一直就很好奇这种植物,便凑近去透过严柘手里的放大镜看了,确实很神奇啊。
他抬头想感慨下,发现严柘离得很近,正在注视他的脸。
解弋立刻退开了。
助理也对这种草很感兴趣,看解弋一让开位置,他忙也凑过去观察。
严柘把放大镜给了他,让他自己看。
严柘看看解弋,那表情很无辜,像是在说,你看我多注意。
“……”
解弋越看越觉得,严柘就像个大尾巴狐狸,尾巴狡猾地甩来甩去,啊,还别一朵花,拿一个放大镜……你是玲娜贝儿吗?
舞团合作的具体事宜,要到春节后才能正式推进。马上要放春节假了,年底公司里人心惶惶,都只等着过年,没人干正事了。
解弋简单提了这些。严柘点头表示理解。
严柘从头至尾没有真的去提起别的事。
就好像他又是扮傩神又是跳山神,戴着面具用舞蹈把师弟引诱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拉到华艺的这笔投资。
解弋当然不会去说别的事。他只是喜欢这个项目。
岩罕是或不是严柘,和他要不要投这项目,没什么关系。
助理问严柘:“舞团在这边的演出结束了,你们就回春城了吗?”
寒假里是曼岚的旅游旺季,严柘带舞团来这边参加表演,能锻炼一下,学生们寒假里也能有点收入。同时还让投资方来进行了实地考察。
这是一举多得的计划。
解弋觉得这很好。
对各方负责,是成年人该做的事。艺术家也得好好做个人。
严柘回答了助理,又看看解弋,说:“我们还有别的演出。要去北边,研城。”
解弋抿了抿嘴唇。
研城是雪山脚下的古城,又是有别于春城、曼岚的另一番地理风貌。
当地民族风情与曼岚这里相比,想来应是别有洞天。
严柘的变化很大。
他不再只沉迷于改进舞蹈的技法和追求舞台上的表现力。他离开学校后,回到家乡,落地生根,他在汲取大地母亲和多民族文化的养分,让自己钟爱的舞蹈艺术和表演,能够更加丰盈,更有人文色彩。
三人搭了园区的电瓶车出去,严柘送他们到门口,助理去了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严柘陪解弋站在路边等。
解弋话很少,他以前也是如此沉默,不喜欢和无关紧要的人多说话。
严柘说:“你们哪天回去?”
解弋说:“看下机票,这一两天就回去了。”
已经谈完了事情,副总和助理也要回去过年。
解弋没再说话。严柘在思考。
助理把车开了过来。
解弋上车,严柘与他们告了别,很有风度的样子。
助理认为自己已看穿了一切。
“小弋总,”助理开着车,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八卦,道,“你回头在看什么呀?”
解弋有点恼了,但不是冲助理,说:“我没看什么。”
他感到不可思议。
刚才他听到“研城”,就已经心动了一下。
不知道严柘在那里会有什么样的舞蹈呈现。
他忍住了没问,是他知道严柘在故意钓他。那是饵,他才不咬。
严柘就只钓了一下?就这么放弃了?
匪夷所思,这行为就很不严柘。
当晚,解弋和副总三人,就要从曼岚机场回北京。
小李经理来送了他们。
合作意向达成,要到年后才能正式推进。
小李心里有点没底。小弋总真是太年轻了。
不过严柘承诺了小李,这如果最后还是黄了,他来负责去拉下一笔投资。
经理和整个舞团,都非常信任严柘,自从他们认识严柘,严柘从来就言出必行,全天下最靠得住的人就是严老师。
李经理送他们进安检。副总和助理已经迈入了安检口。
解弋在进去前的最后一步,突然转身回来。
李经理吓了一跳,是项目要黄了吗?千万不要啊。
解弋的手握着小行李箱的拉杆,他很用力。
“我想问你件事。”解弋道。
严柘上了他的微信大号,点开了和解弋的对话框。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和解弋说过话了。好的前任就应该在好友列表里躺尸。
严柘斟酌了许久。
严柘:要去研城看我跳茶花舞吗?那里有一株树龄五百年的红茶花。
他等了很久,又打开航旅纵横,解弋的航班已经起飞了。
航班落地首都机场了。
解弋都没有回复他。
玩脱了这是,是玩脱了吧。严柘沮丧极了。
他就不该钓来钓去,这个度,他没有把握好。
他就应该在植物园里直接邀请解弋。不过那样解弋也可能会当面拒绝他。
失去了傩神和山神的面具庇佑,也许解弋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本人。
两天后,研城机场。
严柘带领舞团过来演出。李经理和团员们都很高兴,有演出意味着有钱赚,跟严老师出来寓教于乐,是非常好的行程计划。
研城机场很小,出口也只有一个。
严柘带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一手推着行李车,从出口出去。
他一手拿着手机,在翻看消息。
研究组群里几位老师叮嘱他,去了研城也别只顾着演出和玩,开春就得交论文了。
艺术学院里领导也来问他明年要不要给他排课。学校里都在说他要跟舞团去巡演了,还有时间回来上课吗,多少上几节吧。
相亲相爱一家人里,他爸妈把三口之家群当成了双人对话框,在里面疯狂撒狗粮。
严柘:不想活了,这一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