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快步走到棺材旁边,低头仔细察看景莲生的状况。
景莲生受伤并不重,躺在阴沉木棺里,很快能得到疗愈。
却见他双手合在胸前,脸白如纸,毫无血色,手上的伤痕在阴气滋养中缓缓闭合。
白情的目光在景莲生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抬起,落在了屋内主位桌上的一把桃木剑上。那把剑,正是伤了景莲生的凶器,此刻却被十分珍重地放置在紫檀架上,犹如一件被供奉的圣物,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白情的心像是泡在柠檬水里,死掉已久已经僵硬的心脏,受着这样的刺激,居然在一瞬间被唤醒了觉知,发出酸楚的震颤。
尽管是那么酸那么涩,但他的心里却还能跟吃柠檬水一样,酸到极致便品出一丝甜。
白情想:就算是这样,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也是我啊。
谁说我不能代替辞迎在他心里的位置呢?
尽管辞迎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仙子,听起来是很稀缺,但这样的圣洁美人,恐怕从古至今都不少呢。
然而,像我这样阳光开朗的活尸,才是真正的举世无双!
景莲生如果是真的有品位的贵公子,那迟早就咂摸出我的独特来!
天上的星星光芒虽然美丽,但罐头里的星星饼干才是嘎嘣脆的。
西屋在月光的照耀下,蒙上一层纱似的光。
景莲生能感受到白情回来了,然后又离开了。
但他对此没有一点儿的表示,仍是在棺材里沉眠,大概是懒得抬睁眼看白情一眼。
尚幸,白情也习惯这种被无视的状态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门被大力打开。
白情抱着大包小包回来,脚步急促。
他看到棺木里景莲生显然已经痊愈了,便也没了那份小心翼翼,直接敲敲棺木:“起来了,我的大少爷!”
景莲生这才睁开眼:“什么事?”
白情笑吟吟地说:“昨天打了一场,今天肯定饿了吧。我给你搞了些香烛……”
景莲生蹙眉:“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我知道,外头香烛店里卖的那些都是次货,闻起来又刺鼻,材料又不好,怎么配得上您呢?”白情晃了晃购物袋。
景莲生似不以为意:“景家年年都有供奉,他们给我的绝不会是次货。”
“就算他们给你的好,也绝对不是我搞回来的这种。”白情神秘兮兮,“我给你买的这种香烛啊,你是绝对没见过,也没有用过的。”
这下景莲生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了,但因为他是死装鬼哥,所以还是一脸漠然,只不过,身体已经从棺材里坐起来了。
白情心下得意:这死鬼,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白情越发得意,把袋子打开,拿出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把盒子拆开后,先拿出一个精致玻璃杯,杯内则是散发着高级香气的白色蜡烛。
景莲生蹙眉:“这种是……”
“这种香薰蜡烛,可贵着呢,一个就得大几千!”白情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蜡烛。
“香薰蜡烛?”景莲生面露疑惑。
“‘香薰蜡烛’嘛,简称不就是‘香烛’?”白情笑嘻嘻地解释道,“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那种一炷炷的传统香?”
景莲生挑眉:“那个也有特别的吗?”
“当然啊。”白情拿出一个漂亮的木盒,撕掉封条,推开便是手工制作的高级线香,“这个如何?”
景莲生看着白情那副得意得尾巴都翘起来的样子好笑,脸上却作出一种难以被动摇的冷漠:“这些么,我也被供过了。”
“这些也被供过吗?”白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那这种供品你肯定没有尝过……”
说着,白情往另一个购物袋的深处掏去,带着几分急切,又带着几分期待,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景莲生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6章 入V三更合一
老管家快步走到西屋门前,心绪难安。
和主屋里那几位不明真相的小姐少爷不一样,老管家分明知道西屋里面住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邪异。
然而,当小姐少爷们打发他来找大少爷的时候,他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
老管家在离西屋门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却见门并未完全关闭,而是虚掩着,留出一道细微的缝隙。
从缝隙中,传来了白情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与得意:“喏,就是这个啦……”这话语如同钩子一般,勾起了老管家心中的好奇。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贴近门缝以清晰地捕捉到白情的下一句话。
白情声音缱绻:“我可是特地问过那店里的老板,他一听说我要给老公买蜡烛,就特地推荐了这个。香气扑鼻不说,还是低温的,不伤皮肤。用完之后,冷却了就能轻松剥掉……”
老管家一听就诧异住了:那……不就是情趣蜡烛吗?
啊?啊?啊?
怪不得之前我们家供奉那么多香烛都不满意,逼得我们除了古法香烛外,把什么西洋香薰蜡烛、东洋手工线香都供上了,他还是不接受!
原来……
他要情趣低温蜡烛?
这……这谁能想到烧情趣蜡烛扫墓?
太爷……太爷……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太爷!
老管家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这把伺候了景家三代人的老骨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却震撼得差点原地中风。
老管家险些站不住:邪异!果然是邪异!
“谁在外面?”景莲生的声音冷冽如寒风。
老管家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恢复到往日的沉稳,低眉顺眼地轻叩着门:“大少爷,是我,景仁。”
“是你。”景莲生意味不明地说道。
门扉无风自动,缓缓开启。
就在门扉即将打开,露出里头的空间的时候,却像被什么猛然抵住,又“砰”地一声重新合上。
白情慌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别、别,我现在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见。”
景莲生轻嗤:“你也知道自己观感不雅。”
“不雅?什么不雅?”老管家景仁大感震撼,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非常了不得的画面,并且挥之不去,冲击得这副老骨头吱呀作响。
景仁:……这、这……这大少奶,胆识过人!
大少奶可千万别开门,老身也不想看到什么不雅的画面!
门后,白情正狼狈不堪地站着,脑袋上糊着一层低温蜡烛,黏黏糊糊的,像是被浇了一头的鸡蛋液,既滑稽又狼狈。
原来,就在刚才,白情兴致勃勃地想要向景莲生展示这款蜡烛的独特之处,于是便大胆地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点。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这款蜡烛的流动性,一个不小心,蜡烛就顺着他的手指滑落到了额头上,瞬间凝固,留下了这尴尬的一幕。
此刻,他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将额头上的蜡烛抠下来,却越弄越糟,整张脸都快要被这股黏糊糊的感觉逼疯了。
而景莲生则在一旁悠闲地看着,毫无施以援手的意愿。
就像是在看这一只奋力突围毛线团的傻猫。
只不过,那些低温蜡烛燃烧起来,因寄托着供奉之意,便凝作一股食物般的香气,传到景莲生的魂体之前。
景莲生向来不喜欢这些烟火气味,从前景家人自作主张地供奉自己,他都以让香烛无风自灭的方法,表示自己不愿接受。
然而,这次的烛烟揩上了白情肌肤的气味,突然又勾起景莲生那股类似食欲的奇怪渴望。
景莲生难以自抑地深吸了两口,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滑动,没提防住,叫那缕掺着白情温度的烟气缠上他冰凉的唇齿,在魂体深处燎起灼烧的渴望。
景莲生陷入一种古怪的情绪。
他的魂体自然被白情那股美味的气息深深吸引住,但又本能地抵抗这种渴望。他虽不知这具体是什么,但教养学识都表示,一些能轻易勾起自己欲望的东西都是引人堕落的坏东西。
而白情……
确实一看就很坏。
白情对此浑然不觉,继续拨动着紧贴肌肤的烛泪,却不知烛烟混着他皮肤蒸腾的气息,酿成更浓稠的香雾。
景莲生深吸一口气,强行将体内那股翻涌的渴求压制下去,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随之涌出,瞬间终止了低温蜡烛的燃烧与蔓延。
若不这样,他恐怕会陷入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快乐之中。
白情那苦恼却也因此终止,满脑门的低温蜡烛被除去,他意识到这是景莲生的力量。
白情只当景莲生是在帮助自己,便高兴地说:“大少爷还是疼惜我的。”
景莲生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会自作多情。”
白情撇了撇嘴:单相思已经够苦了,还不许我从玻璃渣里抠些糖么?
门外的老管家景仁听到了什么“大少爷疼惜”“自作多情”之类的话,牙关发酸,只说:真是活见鬼了。
白情也太牛了,鬼也能下得去手!
果然,没有一种鬼比穷鬼可怕,为了钱,可以认鬼作夫,情趣供奉!
然而,景仁可不想做人鬼情未了的观众,只好清清嗓子,用咳嗽声来昭示自己的存在。
咳了咳之后,他才低声说:“大少爷,我原本是不该来叨扰您的清净的。只不过,宅子里发生了大事,昨夜家主突发恶疾,抢救无效,不治离世了。主屋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少爷小姐们都觉得应该请您一同商议大事。”
听到景水芝已经不治身亡,白情倒没有太惊讶。
景莲生是一副淡漠的态度:“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不用叫我。”
景仁并不惊讶于景莲生的冷漠,但他还是要尽职尽责地传递小姐少爷的意思:“大少爷,我知道您喜欢清静,可少爷小姐们都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由您来主持大局,出面处理家主的后事。”
白情颇感意外:“他们都还没见过大少爷一面呢,就这么仰赖大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