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少年只是撇嘴,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时,沈确有些急了。
“阿余……”
他伸手想拉祝余的手腕,却被躲开。
但沈确此时已经无暇去因对方避他如避洪水猛兽的样子而难过了。
他现在就想让祝余说出一个理由。
“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一个为什么不喜欢他的理由。
不然他想不通。
上一秒他还觉得复合板上钉钉呢,下一秒怎么翻天覆地了?
“为什么?”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撩起眼皮将沈确从下到上慢慢扫过,视线最后停在沈确的脸上,他的眼神看得沈确心底发慌,突然有些站不住脚。
仅仅是眼神,就盯的他心虚。
“与其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我应该喜欢你什么?”
“是喜欢你天天pua我,说我从头到脚从外貌到内在都不如你前男友?”
“还是喜欢你非要请我去高档餐厅吃饭,小票全留着,等吵架时一条条拍给我让我还钱?”
“或是喜欢你在我求你借钱救我奶奶的命时,讥笑着让我滚?”
这些罪行一部分是从原主与沈确的短信记录了解到的,一部分是系统补充的。
祝余不想翻这些旧账,比起用罪行唤醒沈确的良知,然后看他痛哭流涕的下跪,祝余更想从此再也见不到沈确。
毕竟真正想听他道歉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沈确摆出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那他也只好多费些口舌,多骂两句。
骂醒了滚远点就行。
祝余的每一个字都让沈确无法反驳。
好像……的确是这样。
这些都是他做的,不止这些,还有祝余没发现的那二十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但沈确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了,可能在今天之前,他都知道自己做那些事情的理由。
好像是为了拿捏祝余?打压可以令祝余离不开他。
也好像是因为没那么喜欢祝余,因为把他当叶臻的替身,所以不敢对祝余那么好,每次有想要对祝余好的念头诞生时,抑或是某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祝余时。
心底里就会冒出一个小人,大喊大叫地指责沈确。
“怎么可以对不起叶臻!怎么可以对不起叶臻!”
而这时,那个小人又冒出来了,依旧张牙舞爪地大叫,但内容却变成了:“都是你干的好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亲手做出来的!”
“是你亲手将他推开的!”
……
面前的祝余突然和叶臻的脸重合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叶臻兴高采烈地拉着他,一起规划出国留学时要一起住在哪里,假期去哪里游玩,虽然是两人早就逛烂的国家,但以上学的身份去感觉不同。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许诺,不管家里怎么压力,一定会和叶臻一起去。
但事实上,回到家后,他断食三天都挺过去了,但一听到母亲要断他经济来源,立马丢盔弃甲认了输。
那时候他想着,没关系,他和叶臻的感情那么坚定,叶臻会原谅他的,而且他可以每周都出国找叶臻约会,一样的呀。
好像每次都一样,仗着对方爱自己,然后肆意挥霍,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无法补救。
沈确短暂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马上他就推翻了刚刚一切想法。
叶臻是叶臻,阿余不一样。
阿余是经过无数次实验后依旧坚守在他身边的。
是,他是做了很多错事,可是如果阿余忍不了这些,岂不是早就离开了?
这不是理由。
一定还有变数。
祝余发现面前的沈确在短暂的愣神后,突然变得很急躁。
他低着头走来走去,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祝余看到沈确不动了,他像是悟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恼羞成怒一般质问祝余:“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乔知禹了啊!!!!!”
“………………”
行!
原来这就是他思考这么久得出的结论。
祝余终于彻底失去了用脑子和沈确交谈的欲望,他又回归了“嗯嗯嗯”的模式。
“啊对对对,我是喜欢上乔知禹了。”
很巧。
准备听对手墙角的乔知禹刚好就位,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
乔知禹毫不犹豫地按下扶手侧方按钮,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可笑!’
‘低端!’
‘不会以为他会上当吧!’
这两年,有七百多个攻略者曾对他用过这类计谋。
他们一个个哭着喊着说爱乔知禹,不能和乔知禹在一起就要上吊,要跳河,总之活不下去。
甚至有剑走偏锋者,见攻略不成乔知禹便另辟蹊径,朝他的傻帽爹下手。
算那人走运,真给她找到了乔家智商洼地。
现在那人已经成功当上乔知禹的后妈,时时刻刻像苍蝇似的缠着他。
乔知禹没将祝余的告白放在心上。
小儿科伎俩。
但乔知禹不得不去在意,难道刚刚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踪吗?不然为什么祝余可以刚好在他到场时恰到好处的说出那句话。
不是轮椅的问题,他的轮椅走在砂石路也是静音,而且刚刚去的路上,乔知禹很小心,确认没发出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也不会是影子的问题,现在是下午,影子偏东,祝余所在的位置看不到。
那……
乔知禹的眼神锐利但困惑。
难道祝余真有这般能耐?纯靠拿捏心里,算准了他会在那个时间过去?
梧桐树下。
乔知禹不过才离开了两分钟,祝余那个本该好好待在石台上的背包,现在开着拉链大剌剌地躺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散落在地上。
烦。
苍蝇似的攻略者们,抓住时机就要来刷刷存在感。
乔知禹将背包与散落的物品从地上捞起,随手丢回桌面。
他漫不经心地望着那堆杂物,脑内莫名浮现出前几日看到的那个视频。
当时乔知禹也产生了一丝困惑,不理解祝余为什么会在视频里模仿他。
但模仿出的只是一种感觉,也可能是他感觉错了,多虑了。
之前乔知禹是这样想的。
但今天之后就不同了。
指心摩挲着扶手,乔知禹冷静得出结论——
‘看来,祝余早就在下这盘棋。’
忽然,一阵热风吹过。
放在桌面最上方的笔记本被吹翻了一页,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
篆、隶、楷、行、草——
字体不一,但全写着同一个名字。
【乔知禹】
“…………”
第一个谜题还没解开,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招攻势。
乔知禹望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意味不明。
写名字,也不稀奇。
向他告白的那群人里十个有七个会写乔知禹的名字。
印象较为深刻的是一个叫白绵绵的,不仅写乔知禹的名字,还写出花了,利用笔的不同力度与粗细深浅,用上千个名字拼出了个乔知禹的画像。
但……
‘这也是祝余算好的?’
不仅能算到书包被别人翻乱,还能算到他把东西捡起来时,会刚好将笔记放在最上方,然后风吹过还刚好翻到这一页?
乔知禹觉得这种推测过于离谱,就算再怎么觉得祝余心思深重,也不该把他想得能掌握一切,神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