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没来过。
哪儿有人用成壶的消毒液直接往人脸上喷的?
还他妈的三壶一起??
这不是摆明了要欺负她吗!
她想杀了这个该死的管家。
然后再把这三个女佣一起捆起来丢到荒郊喂狼。
已经通关过三个世界的安歆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气的快要爆炸,几近破防边缘,能忍住不当场发疯已经是因为尚存一丝理智。
既然这个该死的龚管家动不了,那她就找个软柿子捏捏。
墨镜后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将在场众人扫过一遍,最后定格在还站在楼梯下没动过的祝余身上。
这个总没给老爷子挡过刀吧。
而且那双一直朝着这边张望的杏眼里看戏的意味太过明显,就算挡过刀,安歆也要在今天教教他,什么叫有的热闹不如不看。
干净细长的手指朝祝余一指。
女人故作好奇地询问:“龚叔,他是谁呀。”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祝余暗叫糟糕。
他连忙小碎步跑上台阶,自己回答问题。
“我叫祝余,是新来的护工。”
“哦——护工呀。”女人拖着长腔。
看着少年因她而紧张,睫毛在微微发颤,她顿感满足。
现在知道怕了?
呵呵,晚了。
她得逞般勾了勾唇:“那他应该是这个家里和知禹靠的最近的人,是不是更要好好消消毒了。”
祝余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安歆一看他,他就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而龚管家刚说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压她,此刻必定会顺着说好,不然岂不就是变相承认刚刚是故意恶心安歆的吗?
土味短剧里最多的就是这种撕逼片段,豪门撕逼和普通撕逼唯一不同的就是,前者无论撕到什么程度,表面都装的一片祥和。
呜呜,早知道听系统的话早点回家了。
他身上这件毛衣可贵了,要八十三才能买到呢,这还是叠了三张券打折后的价格,万一喷坏了该多可惜。
祝余哽咽,安歆心理平衡,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刚刚的憋闷一扫而空。
唯独龚管家不在乎一切,把针对安歆摆在明面上。
他一边说:“是要消毒。”
一边面不改色地从周姓女佣手中拿过喷壶,拉过祝余的手在上面象征性喷了两下。
然后在女人震耳欲聋的沉默声中,龚管家拍了拍祝余的肩膀。
“好了小余,去工作吧,让刘姨带你去厨房。”
……
三楼,主卧。
房间昏暗,三层厚重的窗帘尤如屏障将阳光牢牢搁在窗外。
男人依靠在床头,半阖下的双眼内是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情绪。
他拧着眉,回忆着刚刚梦境的内容。
前天晚上乔知禹看完乔qiao的视频,心惊胆战地入睡,但一夜无梦。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昨晚,他和几个国外的项目负责人连开四个大会,熬了个大通宵,将近五点才阖上双眼。
因为太过疲累几乎是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按道理,应该是越累越不容易做梦。
乔知禹偏不,闭眼瞬间就一脚踏入了梦境。
他出现在乔qiao视频内的场景。
阴暗潮湿布满青苔的地板,洁白的双腿曲跪在地板上,娇嫩的皮肤上是大片青紫的指痕,像是被谁的五指狠狠地按压过,这些指印从脚踝处一直向上,透过那些除了趣味外什么都遮盖不住的碎布条,蔓延到纤细的脖颈,五指在脖颈两侧收拢,留下最后一个印记。
少年的双手被粗重的铁链吊悬在空中,以至于他被迫仰着头,黑色的碎发被薄汗黏在脸侧,眼睛上的那层薄纱随着他的呼吸抖动。
梦中的他走上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摘下了那层薄纱。
脸颊泛着一层薄红的祝余是梦境最后的画面。
……
因为下一刻乔知禹就被吓醒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做这种……难以启齿的梦。
如果说梦到的人是乔qiao,那乔知禹可以一秒做出病理诊断——
视频给他的感官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梦见很正常。
上次因不停梦见祝余,乔知禹的心理医生就是这样解答给他的。
可偏偏,这次的梦境主角偏偏又是祝余。
为什么?
为什么看的视频是别人的,可到了梦里主角还能替换成祝余?
乔知禹胸口憋闷。
从睡醒到现在,他只要稍一晃神,脖颈上的青紫指印就会浮现在眼前。
以至于梦境内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忘记。
这样下去不行。
乔知禹薄唇紧抿着,这已经是他第三天,并且是连续三天因祝余而感到困扰了。
乔老爷子自乔知禹儿时起便教育他,什么是强者思维。
强者不会因外界的任何人或事物而困扰,不会被它们牵动情绪,更不会被它们左右决策。
乔国栋之所以混的这么窝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容易被别人干扰。
乔知禹不会活成那副模样,即便他想毁灭世界,但是在毁灭世界的前一秒钟,他都一定要是完美的。
指尖无意识在扶手上摩挲着。
应该是时候该和祝余做个了断了。
咚咚咚——
是龚叔:“少爷,您醒了吗?”
卧室不同于书房,是电子门,没有开关的人只能从里往外走,若想进来,必须由乔知禹亲手按下开关。
即便是龚叔,也只能站在门外。
乔知禹沉声应道:“还没,怎么了?”
“是这样的,刚刚太太和祝余来了,太太带了许多行李,说要和先生一起在这里陪您住,我尝试过阻拦,但太太说老爷子希望能看到您和先生修复父子感情。”
龚管家对于汇报的顺序是精心排列过的。
先说和那个女人有关的坏消息,然后再说和祝余有关的好消息。
“小余在厨房给您熬粥,等您下午不忙的时候,他会过来给您做康复训练。”
他觉得在少爷因听到安歆而暴怒时搬出祝余的名字,无异于给少爷灭火,有助于帮少爷稳定情绪。
可门内的乔知禹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欣喜。
他的唇抿得更紧。
刚梦到祝余,现在又听见祝余正在楼下熬粥,一会儿还要上来做康复训练?
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现在又是国庆,不需要上课的情况下祝余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鳞?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还没醒,梦中梦。
可脚趾传来的瘙痒又另乔知禹无法忽视。
如果是梦境,身体应该感觉不到痒吧。
……
…………
………………
等等?
哪里痒?
乔知禹怔在那里,整整三秒后,他才敢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的错觉,虽然下半身的其他部位都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的脚趾确实在痒,虽然只有一根脚趾,但那根脚趾不仅有了感觉,还可以在他的控制下弯曲,翘动。
…………
大概是两年来第一次,乔知禹几乎无法控制他的面部表情。
他在抖。
咬紧牙根也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眼皮。
原来不是无药可救。
脊髓损伤并非不可逆转。
至于逆转的原因,乔知禹回忆起那日课堂上,祝余鬼鬼祟祟地从课桌下钻出来,头顶上闪着闪亮地一排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