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祝余大口喘气,仅仅幻想了几秒他就受不了。
那乔知禹呢?
他每时每刻存在于这样的环境中。
祝余当时觉得乔知禹好可怜。
他终于了解为什么经常会觉得乔知禹身上有种割裂感。
明明不见面时,乔知禹体贴友善,方方面面考虑周到,在祝余有困难时会毫不吝啬地施以援手。
可见面时,又像个浑身长满刺的仙人球,易怒,对任何人都充满攻击性。
像精神分裂。
祝余现在才懂,乔知禹天天被九百个私生扒着窗户窥视,变得敏感很正常。
意志脆弱点的说不定早就崩溃了,虾仁放火都有可能。
相比之下,乔知禹只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动不动骂两句然后摔个杯子,再时不时阴测测地笑一声。
那怎么了?
那已经很善良了!
祝余也分不清在知道这些事后,对乔知禹溢出的那些情绪是什么。
很陌生。
祝余出生至今没感受过那种情绪,所以描述不出来。
可能是遗憾?觉得如果真的有精神体这种东西就好了。
他应该会去摸摸那颗仙人球。
教室外电闪雷鸣,顷刻间,所有景色都被笼罩在氤氲的一层水汽里。
雨声砸在窗台上,祝余收回思绪,低头继续写题。
似乎真的天道酬勤。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祝余竟真的从一开始的,连书上带有专业名词的句子都读不顺,变成如今面对新知识时能在半小时内迅速自悟。
他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简直是个小天才!
只要持之以恒不懈怠,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像这样好好读书,那期末时就一定不会给原主丢脸。
笔尖在纸面上飞舞,少年全神贯注沉浸在知识中,眼神坚定。
看上去似乎已经沉浸在心流模式,对外界置若罔闻。
连一旁手指轻叩桌面像是若有所思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第一节大课就过去了一半。
“啪嗒——”
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大,这才将少年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唤回。
祝余怔了怔,看向地面。
刚刚被他推回到桌面中央的钢笔现在躺在地板上,沾着灰尘。
【奇怪。】
钢笔圆滑,祝余刚刚怕它会再次滚落到桌沿,所以特地用乔知禹的书把钢笔抵着固定住了呀。
【可能是乔知禹不小心碰到了。】
祝余没多想,弯腰把钢笔拾起。
这种小事不需要老板吩咐,他自会领悟。
祝余看着课桌下盖着毯子的修长双腿,内心挣扎了一秒,还是抵住了诱惑,起身又一次将钢笔放回到课桌中心。
可恶。
平时祝余想做任务时,拼了命制造机会也很遇到这样完美的时机。
现在他才刚下定决心不做任务,反倒处处是诱惑。
祝余为防再次掉落,这次又在钢笔前的那本书上多摞了一本。
有两本书挡住,怎么想都不会再掉了。
正想着,头顶忽然一热。
祝余抬头,狗狗眼里写满了机警。
果然,对上的是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眸。
【好奇怪哦统统,上次我躲在课桌里做任务的时候,乔知禹也是这么看我的,视线落点都一模一样,都在头顶。】
在紧张地对视环节,祝余呼叫系统。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好奇自己的头顶到底有什么,招乔知禹三番四次地看。
系统没有回应,像断网了,祝余只能试探地抬手整理头发。
他猜测是不是头发蹭到桌子弄乱了,乔知禹是个强迫症,说不定就是在因此心烦。
乔知禹在看任务栏,发现又一次猜错后便低睫移开了视线。
但这一次他没有疑惑。
乔知禹知道原因了。
班里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是攻略者,乔知禹和他们打过交道。
往日那群人一直是盯着乔知禹的一举一动,有点风吹草动就往这边看。
可刚才,钢笔掉在地上,这群人第一时间齐刷刷看向的人竟然是祝余。
呵,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祝余今天一反常态乖巧的原因就是因为身份暴露了,被其他攻略者一起盯上了,所以祝余想尽量减少存在感以此减少其他攻略者对自己的怀疑。
还挺机灵。
知道原因后乔知禹便失去了好奇心,正好钱秘书发来消息,本打算点开看看。
可余光里某人的小动作实在碍眼。
经过祝余的一番折腾,他那头原本乖顺敷贴的蓬松黑发现在变得乱七八糟,碎发交叉便算了,看上去至少是好看的,面前能夸一句凌乱美。
但耳朵尖上面那一坨是什么?
乔知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祝余难道看不到自己有一撮黑发翘起了一个卷吗?
偏偏电脑屏幕还是乔知禹特调过的角度,刚好能清晰反射出祝余,让他躲开余光却躲不开反光。
冷静。
只是强迫症而已。
乔知禹这么告诉自己,不要去看那搓小卷,先处理工作。
……
所以谁能告诉他强迫症到底怎么才能不在意这些?
为什么连钱秘书发来的文字都变成了一撮撮黑色小卷发拼凑出的模样。
受不了,速战速决吧。
乔知禹飞速伸手将身侧少年耳尖上翘起的卷发按了下去。
虽然手指触碰到的耳尖软软的有点奇怪,虽然少年被他碰了一下之后脸涨得通红,虽然其他攻略者看到这一幕后目瞪口呆,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这群人一秒内脑子里闪过了多少念头。
但乔知禹觉得一切都值得。
有强迫症的人一定懂他。
祝余没有强迫症,祝余理解他的强迫症,但祝余接受不了啊啊啊。
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乔知禹明明可以告诉他头发乱了,然后让他自己整理就好啊。
为什么直接上手了啊。
祝余虽然在经过前几次的任务后已经不是那么抵抗身体接触了,也在乔知禹的几次好意释放后决定忘记中毒那天发生的一切了。
但他克制不了本能反应。
被冰凉的手指碰过后,祝余的耳尖和脸颊发烧了似的,烫得不行。
而当乔知禹手上的淡淡香味钻进祝余的鼻尖,祝余瞬间想起了这味道来自哪里。
救命,这不就是自己醒来后,身上一直带着的味道吗?
当时祝余还以为这是病床上的枕被自带的香气,还一副没见过世面地样子和系统感慨:“太将就了,他们还给病患的枕被喷香水。”
所以,原来,是乔知禹身上的味道吗。
祝余的脸还在持续升温,他都不敢细想,当初是和乔知禹有了多深入的接触,才会浑身都是他的味道,甚至浓烈到洗了几次澡都没洗掉。
紧接着,中毒那天的记忆也跟着香味自动涌进脑海。
掌心贴在腰线上的烫,指腹滑过腰窝时的痒,还有自己半张脸埋在湿漉漉的黑发间嗅到的味道。
这些他都还能理解。
手里滑溜溜的触感是什么?
祝余沉默了。
他不敢再往乔知禹那边看,但是也看不进去书了,脑子里乱七八糟,脸也越来越烫,热的他头脑发晕。
祝余想立刻就离开教室出去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要是侥幸能被雷劈一下就更好,这样就能彻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课,大课间铃声响起,坐立不安半节课的祝余腾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他想逃,但乔知禹没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