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沈确做的局,我……”
恰到好处的哽咽后,祝余抽了抽鼻子,问薛川:“请问你可以把这些图片传给我吗?”
薛川犹豫了一瞬。
他看得出来祝余并没有真的在难过,只是想软化自己借此拿到照片。
祝余应该是想搜集证据举报沈确。
薛川不在乎祝余的这点小心机。
他犹豫是因为想到,如果照片给出去,祝余借此成功举报了沈确,那他对于祝余来说是不是算个英雄?是不是就能一扫从前自己在祝余心中的负面形象?
这个猜测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薛川幻想着自己能散发着伟光正的光芒站在祝余身旁的画面,像刚刚将手覆盖在少年唇上,手心感受着那片柔软以及羽毛般扫过的呼吸时,一样心痒难耐。
但也就痒了两秒。
两秒后,他就将这点犹豫都抛在脑后了。
薛川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清醒。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只可能是只下水道的耗子,要真有伟光正的可能,一开始也不会选择巴结沈确了。
要真的为了祝余有暴露自己的勇气,那在当初无数次看到祝余被沈确伤害,他会选择上去给沈确一拳,而不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伤得够深,祝余就能清醒,到时候他自己会远离沈确,不需要我帮忙。
薛川知道自己的爱摆不上台面,对爱人的拯救鼓足勇气也只能做到这里。
但他不自责。
事实上如果不是怕祝余不相信,薛川更想选择打电话或者传纸条的方式告诉祝余这件事。
他想救祝余,但也不想暴露自己。
或许不够英雄,但两者也并不冲突。
薛川摇头拒绝:“不行,这照片是我趁着他不在宿舍时拍下的,如果照片泄露出去,他一定会想到是我。”
祝余倒没想那么多,他才不会去苛责陌生人为什么不帮忙帮到底。
相反,他不仅理解薛川的自保行为,反倒会因此更加安心,觉得对方的话更可信。
他从薛川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点:“他离开宿舍但是没带手机?”
薛川嗯了声:“他有很多支手机,配合不同卡号,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短信后懂了,不同手机更好区分号码,不会误发消息。”
要不是薛川说话的时候神情淡定,祝余都要以为他这话是故意在嘲讽沈确了。
想不到吧,真有人用不同的手机还能发错短信。
但祝余没笑,他只是若有所思的重复:“你是说沈确有好几只不同的手机?”
薛川肯定,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祝余只是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如果薛川没有骗他的话,那他本身只有八成把握的计划这下可以提到十成了。
他问薛川:“那现在那支手机在哪里?宿舍?还是沈确身上?”
“手机在宿舍,沈确从周六离开宿舍后,就再没回来过。”
*
与此同时,沈家。
沈确被关了禁闭。
他周六回家逼迫女佣去银行申请新银行卡号时,恰好被刚回家的沈父沈母撞了个正着,当场质问办他原因,回答不出来就直接锁紧卧室。
沈母连课都不让他去上。
“你什么时候愿意交代这张银行卡的用途,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回答她的是门内瓷杯摔碎的声音,和沈确的威胁。
“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吃不喝,死给你们看。”
沈母叹了口气,没理他,而是又一次叮嘱一旁的佣人。
“一定要看好门,不要放少爷出来,我头有些疼,先回屋休息会儿,有事喊我。”
倒不是沈母冷漠无情,只是他们太了解自家儿子脾性。
他们知道沈确是非观薄弱,一身纨绔缺点,必须一直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勉强不长歪。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家里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沈确和叶臻一起出国的原因。
他们的事业忙得如火如荼,任何一方都做不到放下事业去国外给沈确陪读,但让他们彻底放手也不可能,因为送出去时还是儿子,回来就可能变通缉犯了。
有时候沈母也挺郁闷的。
别的家庭都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指望着孩子接班。
她和沈父根本不敢有这些要求,只希望沈确能把三观树立好。
他们要求不高,没指望沈确能做一个好人,但至少做个人吧?
真的不想工作的时候三天两头接到电话,不是打了这个就是揍了那个的。
不过打人也还好。
她和沈父不说权势滔天,确实有些人脉,用点钱再施点威,只要没把人彻底打废,就都能把事情压下去。
但这次回家看到沈确逼保姆去办银行卡,他们才意识到,现在连打架都无法满足沈确了。
他想干嘛?搞电子诈骗吗?
沈母不敢深想,怕再想下去会腿一软从楼梯上摔下去,只是叹气之后再叹气,可胸前那一团郁气无论如何都无法疏散。
她知道自己在愁什么。
愁万一将来的某一天,沈确犯的事情她和沈父也摆平不了该怎么办?
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
卧室内,沈确郁闷地用手机搜索词条:为什么朋友会问我借银行卡?
他想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当理由的答案。
可惜百度的每个回答都表达的一个意思——
诈骗。
沈确找不到合理的能拿来说服母亲的理由,正暗叫糟糕,忽然跳到来电显示界面。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他不可置信地点下接听键。
“阿余……?”
祝余“嗯”了声,等沈确说话。
可沈确没想到祝余会给自己打电话,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愣在原地。
是做梦吗?
不是,电话那头真的有呼吸声,轻柔的,断断续续的,听得他耳朵痒。
沈确捧着手机听着那头的呼吸声沉醉得走神,心头涌上无数回忆,想起多少个夜晚他和阿余都是这样挂着电话入睡的,沈确越想思绪飘的越远,根本忘记了说话。
等回过神时,沈确吓了一跳。
两人居然就这么捧着手机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不行,快说点什么。
沈确怕对面耗尽耐心会挂电话,可越是着急,脑子就越是迟钝,转不动。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竟又是笨拙地喊了句“阿余”。
“阿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沈确就暗叫不妙。
他心想完了,自己居然浪费这么久时间去说废话,完了完了,阿余肯定会觉得烦躁,阿余要挂电话了。
他好笨,他要错过这次宝贵的通话机会了。
沈确紧张地望着通话界面,等待屏幕变黑。
可今天,对面好像出奇的有耐心。
祝余不仅没挂电话,还“嗯”了声,不厌其烦地回应了他第二次。
“……”
沈确鼻子一酸,更说不出话了。
他的阿余好久没这么有耐心地听自己说话了。
自从分手后,他给阿余发短信会被拉黑,去学校见面会被阿余骂。
沈确还记得上次见面时阿余看他的眼神,鄙夷地像是在看一只浑身长满脓疮的虫子。
那眼神令他恐惧,后来的沈确即便去找祝余,大部分时间也只敢远远地看着,很难再鼓起勇气走到对方面前。
但那个时候沈确虽然心口像有石头堵着,很难受,但尚且可以忍受。
和祝余分手至今,他从未有一刻鼻酸过。
可此刻,明明是接到对方主动打来的电话,明明对方没有讥讽他,甚至很有耐心地静静等他说话,沈确的心中却突然有一阵酸楚涌上喉咙。
眼泪啪嗒啪嗒,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
电话那头的祝余拿着刀和洋葱,心情复杂地听着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号啕大哭。
怎么个情况?自己还没开始削洋葱装哭呢,对面怎么抢先一步哭起来了?
第30章 拒绝攻略第三十天